虽然他不觉得她会疼，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疼成那个样子，绝望成那个样子，可是他忍不住就想补偿她。
当手术完成的时候，啸龙浑身都出汗了。
浸湿的衣衫让他很不舒服，他揉揉自己的额头，对这种怪异的情形再次无语。
甚至他的手脚都是发软的。
仿佛他做了一件会令他极度后悔的事。
这种会后悔的感觉，让他心都跟着颤抖，更别提会流汗和手脚发软了。
他低头瞧瞧床榻上的乐小羽，她心口上的伤已经缝合了，魂体也重新入体，此刻正安静的睡觉。
他又伸手摸摸她的脉门，脉搏虽然有些微弱，但是已经重新跳动，证明他这个换心手术是成功的。
他舒了口气，在他身上又施了一个助她睡眠的术法，吩咐仙婢好好照顾她，这才赶紧带着十窍玲珑心离开，去为红灵换心。
仙婢诧异的看了看床榻上的小仙，帝君从未关系过任何女仙家，这还是头一次呢，连红灵神君都没有。
天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照在床榻上，乐小羽静静的躺在锦被之下，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头发湿漉漉的，额头还冒着汗珠。
旁边一位仙婢不停的擦拭着滚滚而落的汗珠，仍然还是让乐小羽的头发被汗珠打湿了。
仙婢皱着好看的眉头，看着乐小羽蜂拥而出的汗珠，很是纠结。
怎么睡觉还会出汗出这么厉害呢？是疼的吗？
帝君说她应该昨天就醒了，可是都过去一天了，这位小仙怎么还不醒呢？
再不醒的话，帝君会不会怪罪她没有好好照顾这位小仙。
可是天知道，这已经七天她没有合眼了。
说没有尽心她可就太冤了！
仙婢正兀自出神，手还是下意识的在给乐小羽擦着汗珠。
手忽然一顿，“呀。”的一声低呼出来。
原本熟睡的乐小羽忽闪着睫毛，缓缓睁开了浓密的睫毛。一双明亮的眼眸迷茫的望着房顶。
她醒了！
这位小仙终于醒了！
乐小羽眼珠缓缓转动，扫视一圈屋内，发现自己身下躺着的并不是那张粉红色的床榻，目光落在一旁的仙婢身上。
仙婢脱口说：“姑娘。你醒了，比帝君预计的晚了一天。”
乐小羽初醒来的迷蒙，随着脑海里的记忆纷纷回来，眼眸越来越暗，越来越晦涩不明。
挖心！
他竟然让她尝到了活生生挖心的痛苦。
还把她的心换给几次三番要杀她的红灵。
呵呵！可不是么，当初在红灵山庄第一次见到红灵的时候，她不就是要了皇帝的心口血后，要挖自己的十窍玲珑心练功养颜么？
如今，终于还是把她的心挖走了。
那场手术虽然只用了半个时辰，但是对她来说。那是生不如死的半个时辰。
绝望痛苦的半个时辰！
灵魂饱受煎熬折磨的半个时辰！
哑着声音，张了张嘴：“这是哪里？你们啸龙神君呢？”
“这是啸龙宫，啸龙神君去给红灵神君医治了，还没有回来。”
乐小羽垂下眼睑，怪不得身下的床榻变了颜色。原来是从红灵的宫殿移到啸龙的宫殿了。
呵呵，可不是么，他都把她的心挖下来换给红灵了，守在红灵的身边是多正常的事情！
她拧着眉，颤抖着指尖抚上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还清晰的有着缝合的刀口。
她以为她已经没有心脏了，就不会再疼了。
可是想起那剜心的一幕幕。摸着心口的刀伤，为什么还是会这么这么疼呢。
她动了动，撑起上半身，想要坐起来，全身却一点力气都没有，那轻微的挪动。牵扯住心口的伤处，竟似千百根针扎似的疼。
她不禁闷哼一声，冷汗流的更加厉害。
仙婢慌忙上前扶住她，为她擦拭汗水：“姑娘，你现在不能动。啸龙神君交代了你需要静养。”
啸龙神君临走时再三交代，不可让这位姑娘动弹，以免拉扯伤口。
门口有人影过来，啸龙疲惫的走了过来。
“参见啸龙神君！”小仙忙上前行礼。
“她怎么样了？”啸龙暗哑着嗓音问，说了一半，便哽住不说了。
他已经和床榻上的乐小羽对上了眼神。
那眼神让他心里一沉。
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里，此刻只有满满的寒冷，和轻而易懂的恨意，更多的是一种空洞。
之前他见到的她，眼神有愤怒的，有失望的，有悲伤的，有希翼的……
唯独没有现在这样空洞的。
那空洞的眼神让他的心莫名一揪一揪的。
乐小羽也在看他，他的身上还是那日动手术的衣袍，已经有了褶皱，眼角下一片青色，脸上一脸的倦容，眼睛里有着红血丝。
很显然，从那日到现在他都没有合眼，更没有换洗衣衫。
原先她看到这样的他，定然会心疼，不舍。
可是现在，她心里面漠然一片，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感觉。
他与她就是个陌生人，如果说有那么点感觉的话，也是恨。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啸龙上前欲伸手去摸她的脉门想要查看她的恢复情况。
乐小羽把头扭到一边，将手收进云被里。
她又疼的闷哼了一声，只是这个动作就耗费了她极大的力量，汗珠又开始不要命的往下滴落。
她这是明显的拒绝的动作，让啸龙微微僵住，心头又浮上被烫伤般的感觉，手顿在那里，深吸了一口气。
看她额头大量的汗，煞白的脸色，也没顾上管自己的感受，皱着眉：“伤口还疼？”
乐小羽没有说话，脸色只是更加苍白。汗珠没有停下的迹象，她紧紧抿着唇。
那般脆弱！
那般倔强！
这种明显在忍着痛的模样又让啸龙的心头狠狠一颤。
他心惊的发现，同样是换心，红灵都没有让他的心绪有丝毫波澜。一直都是稳稳当当的进行换心手术。
可是对于这个叫乐小羽的小仙，从决定挖心换给红灵的那一刻开始，直到现在，她都能轻而易举的影响他的心绪。
她的表情，她的眼神，她的气息，甚至她的身体都能牵动他的心神，让他的心莫名起波澜。
啸龙深深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小仙，难道他以前认识她不成？
难道她真的是他在人间收的弟子和娶的妻子？
不，不可能！
这个想法在他脑子里鬼使神差的一晃而过。
他立刻掐断了这颗火苗。
要是这样的话。他不就是亲手挖了自己妻子的心？！
这太残忍无情！
又让他情何以堪？
他动手术时握刀的手几不可见的抖了下。
绝对不可能。
否则他一定会有印象，不可能一点记忆都没有。
他再次否决这个可能，稳了稳心神，叹口气。
看着她疼的极力忍耐的样子，他感觉奇怪极了。
按道理说。已经七天过去了，不应该疼的啊！
是他的手术有问题？还是她的身体有问题？
他伸出手想要给她把汗珠擦一下，乐小羽头一偏，再次避开了他的手。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让他碰她，他的一丁点靠近和碰触都让她感到恶心。
如果不是因为伤口没有力气不能动弹，她早就在醒来的那一刻离开这座属于他的宫殿。
她要离开天庭，离他离的远远地。一丁点他的气息都不想闻到。
啸龙再次僵了下，他从她的动作里读懂了拒绝之外的厌恶。
是的，此刻的她厌恶他。
再没有了冒充他妻子时的急切和渴望。
有的只是厌恶。
啸龙只觉的嗓子干干的，暗哑的更厉害了，“过几日你就不会再疼了，你身体好了后。我会教你术法，给你换的那颗玻璃心里有我三分之一的念力，有我悉心教导，你会成为这个天庭最厉害的战神，用不了几十年你就可以渡劫成为神君。位置可以跟红灵并驾齐驱。我也可以收你做妾侍……”
他未说完的话终结在她冰冻嘲讽的眼神里。
她没有说一句话阻止他，但是一双眼眸却明明白白的流露出冷漠的嘲讽。
这样的眼神让他根本说不下去，他觉得对她最好的补偿，应该是任何一个小仙都会欣喜若狂的补偿，却让她不屑，甚至还有恨。
那不屑的嘲讽，那冷漠疏离的恨意，让他的心都冰冻的直哆嗦。
这是比陌生人还要有距离感的冷漠。
他心里涩涩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嘛，就是很不想她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他上前俯身抱住她，轻轻的靠着她的耳朵边说：“小羽，我会好好对你的，你别这样，相信我……”
相信我可能是喜欢你的。
相信我会保护你不再让你感到疼。
相信我会好好补偿你，让你高兴，让你幸福的。
后面的话他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怀里的娇躯在拼命的挣扎，仿佛要跟他搏命。
啸龙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个动作，更没有想到疼成那样的乐小羽还敢这样不要命的挣扎，胸口的位置似有淡淡血迹溢出。
啸龙脸色一变，连忙放开她，“你不要动，再动伤口要裂开了。”
乐小羽疼的脸色刷白刷白的，身子在剧烈的发抖，紧紧握着自己的双拳，指甲陷进肉里也不自知，胸口那漫无边际的疼让她很想了结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