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正淳的退去,并未带来丝毫轻松,反而像一块更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悟真洞前,残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挣扎着掠过孤峰,将斑驳的血迹、焦黑的土地以及众人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凝重,都染上了一种悲壮而凄凉的色调。山风穿过破损的洞门,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卷起尚未散尽的硝烟和血腥气,提醒着人们刚刚结束的惨烈搏杀,以及即将到来的、更为可怕的风暴。月圆之夜,如同一柄悬于头顶的利剑,距离落下,仅剩最后一日。
长春子丘处机强忍着内腑震荡带来的不适,以剑拄地,迅速安排幸存还能行动的全真弟子清理战场,将重伤者小心移入洞内深处相对安全的地方,又命人利用残存的石块和滚木,在洞口构筑起更为坚固的防御工事。每一道指令都简洁而急促,透着一股与时间赛跑的紧迫感。他走到江长安和林梦面前,原本仙风道骨的面容此刻写满了沧桑与感激,他深深揖首,道袍袖口沾着的血渍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刺眼:“江少侠,林姑娘,今日悟真洞得以保全,祖碑未失,全仗二位舍命相助。此恩此德,我全真教铭感五内,永志不忘!若非二位及时杀到,后果不堪设想!”
江长安连忙侧身避礼,伸手虚扶,诚恳道:“丘道长万莫如此!正道存亡,匹夫有责。晚辈等人不过是尽了本分。倒是诸位道长舍生忘死,守护道统,才是真正的令人敬佩。”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洞内那块静谧而古老的石碑,感受到怀中碎片传来的、愈发清晰的共鸣悸动,忍不住问道:“道长,方才洞内显现的那位前辈虚影,究竟是……?”
丘处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中流露出混合着敬畏、感伤与一丝无奈的复杂神色,缓缓道:“那并非某一位具体的祖师,而是我全真教千百年来,历代得道先师羽化登仙之前,将部分对天道的感悟与守护宗门的意志,融入祖碑之中,久而久之,凝聚而成的一道‘守护之灵’。它无形无质,非生非死,唯有在感知到祖碑乃至整个教派面临倾覆之危时,才会被激发显现。其力量源于祖碑与历代祖师的信念积累,每一次显现,消耗皆巨。方才一击惊退曹正淳,已是大损灵基,月圆之夜能否再现……唉,唯有看天意了。”他的叹息声中,充满了对未知前路的深深忧虑。
就在这时,山下传来一阵更为密集且激烈的兵刃交击与呼喝之声,由远及近,迅速向着孤峰方向蔓延。众人立刻警惕起来,握紧了手中兵刃。片刻后,只见清虚真人、刘处玄、风清扬、沐婉仪等人,率领着数十名武当弟子和部分官军精锐,且战且退,终于突破了敌人层层阻截,冲上了峰顶,与悟真洞前的众人汇合。每个人都是浑身浴血,道袍或衣衫破损不堪,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风霜之色,显然为了抵达这里,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丘道兄!你们无恙否?”清虚真人快步上前,拂尘上沾满血污,气息微喘,但眼神依旧锐利,迅速扫过战场,看到丘处机等人虽狼狈却并无大碍,祖碑亦完好,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
“清虚道兄,你们来了就好!”丘处机迎上前,紧紧握住清虚真人的手,迅速将曹正淳退去及守护之灵显现的情况告知。
刘处玄顾不得调息,径直走到祖碑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抚着冰凉碑身上那些玄奥的道纹,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以及与江长安体内碎片之间那奇妙的共鸣,喟然长叹:“因果循环,果真玄妙。江小友,你与这天门之缘,怕是早已注定。守护之灵因你而显,或许……破局的关键,也真的应在了你的身上。”
风清扬更关注实际战局,他擦拭着长剑上的血迹,冷然道:“曹阉狗虽暂退,不过是忌惮守护之灵之威,加之不愿在总攻前过度消耗实力。山下魔崽子们的主力丝毫未动,正在加紧调遣,布设邪阵。他们在等,等明晚月圆之时,太阴之力最盛之刻。我们时间不多,必须尽快拿出个章法来,被动防守,只有死路一条。”
沐婉仪则立刻投入了对伤员的救治中。她先为几名伤势较重的全真弟子止血敷药,随后快步走到被妥善安置在洞内角落石床上的阿依娜身边。阿依娜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中透着一股诡异的青黑,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沐婉仪再次仔细为其诊脉,眉头越蹙越紧。
“沐姑娘,阿依娜她……伤势可有变化?”江长安安排好警戒,也立刻过来询问,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沐婉仪沉吟良久,方凝重开口道:“我以金针秘术,结合‘护心丹’,暂时将她心脉要害处的阴煞之气封锁,延缓了其侵蚀速度。此法如同以堤坝阻拦洪水,虽可暂保一时无恙,但阴煞之力仍在不断积聚冲击,堤坝终有溃决之险。若要根除,非至阳本源之物或玉虚温泉那般天地灵眼不可。”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过,奇怪的是,她体内似乎自行孕育着一股极其微弱、却韧性极强的生机,如同雪地中的火种,虽摇曳不定,却始终不灭,正在自发地、极其缓慢地消磨着阴煞之气。这股生机……似乎与她火教传承的某种本源力量有关,或许是她平日修行的‘净世炎’在绝境中激发了潜能。”
正说话间,山下再次传来喧哗,这次却夹杂着欢呼声。一名负责了望的全真弟子飞奔来报,声音中带着激动:“掌教!大喜!山下有多路援军突破魔教封锁,正杀上山来!看旗帜,是丐帮、峨眉、崆峒的朋友!还有……还有一队打着火焰图腾旗帜的人马,气势非凡,自称来自西域火教,是阿依娜圣女的族人!”
“火教援军到了!”众人闻言,精神皆是一振。江长安和林梦更是惊喜交加,立刻向洞口迎去。
不多时,伴随着杂沓而有力的脚步声,数批人马陆续登上峰顶。丐帮来人是一位身材魁梧、满面风霜、背负八只麻袋的长老,姓鲁,带着数十名身手矫健、手持竹棒或刀剑的丐帮精锐弟子,个个眼神精亮,煞气腾腾。峨眉派则是由一位面容清癯、目光沉静、身着灰色缁衣的定逸师太率领,身后二十余名女弟子虽经苦战,却依旧保持着阵型严整,剑鞘之上隐有寒光流转。崆峒派来了两位长老,一位擅长拳法,一位精通剑术,带着十余名弟子,俱是神色凝重。
而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那支西域火教的队伍。为首者,是一位身穿镶金边赤红长袍、头戴火焰纹饰金冠、面容威严、目光如炬的老者。他手持一柄造型古朴、顶端镶嵌着一颗鸽卵大小、熠熠生辉红宝石的权杖,步履沉稳,周身自然散发出一股灼热而威严的气息,正是西域火教的当代教主,阿依娜的父亲——阿卜杜勒·伊本·哈桑。他身后紧跟的数十名火教弟子,皆身着红衣,神情肃穆彪悍,手中兵器或弯刀或奇形法器,散发着与中原武林截然不同的气息,其中几位年长者,手持经卷或奇异法器,显然是教中地位尊崇的祭司。
阿卜杜勒教主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全场,立刻便锁定了洞内石床上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红色身影。他快步上前,俯身仔细探查女儿的状况,当感知到那股熟悉的“蚀髓阴煞”阴毒气息时,他周身那股灼热的气息猛然暴涨,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周围的空气都因高温而微微扭曲,他低沉的声音蕴含着滔天怒火:“蚀髓阴煞!是幽冥宫那群见不得光的杂碎!是谁?究竟是谁伤了我的阿依娜!”
江长安上前一步,再次将阿依娜为救沐婉仪而遭影魔暗算的经过详细陈述,语气沉痛而诚恳:“阿卜杜勒教主,阿依娜姑娘是为救我等才身受重伤,此恩此情,江某与诸位同道没齿难忘。一切罪责,皆因我等而起……”
阿卜杜勒教主抬起手,权杖上的红宝石光芒流转,他强行压下怒火,目光锐利地看向江长安,又缓缓扫过林梦、沐婉仪以及洞中央那块让他也感到一丝心悸的古碑,沉声道:“事情的缘由,我已大致知晓。阿依娜是我火教圣女,守护光明,净化黑暗是她的使命。她的选择,无愧于她的身份,是我火教的荣耀。至于幽冥宫,”他眼中寒光一闪,“这笔血债,自有我火教与他们清算之时。”他转向沐婉仪,微微颔首,“多谢姑娘竭力施救,延缓了阴煞蔓延。”
沐婉仪连忙敛衽还礼:“教主言重了,晚辈愧不敢当。”
阿卜杜勒教主不再多言,转身回到阿依娜身边,将手中权杖重重顿地,口中开始吟诵起古老而晦涩、充满韵律感的火教祷文。权杖顶端的红宝石骤然爆发出温暖而强烈的红光,如同一个小太阳,将阿依娜全身笼罩。红光中,似乎有无数细小的火焰符文在跳动,缓缓渗入阿依娜的体内。片刻之后,他收回权杖,红光渐敛,阿依娜脸上那层死寂的青黑似乎淡去了一丝,呼吸也略微平稳了些许,但依旧昏迷不醒。
“圣女体内的‘净世炎心’尚未完全熄灭,仍在自发抵御阴煞。”阿卜杜勒教主脸色稍缓,但忧虑未减,“我以教主权杖暂时激发了炎心的活力,可保她三日内无性命之忧。但若要根除这附骨之疽,仍需借助外部的至阳之力。丘掌教,听闻贵派圣地有一处‘玉虚温泉’?”
丘处机点头确认:“确有此地,传说有疗伤奇效。但其位于后山禁地‘迷魂凼’深处,路径诡谲,毒瘴弥漫,异兽盘踞,历来罕有人至。如今更是被敌军重重围困,欲要抵达,难如登天。”
阿卜杜勒教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纵然是龙潭虎穴,为了圣女,也必须闯上一闯。待击退眼前强敌,我亲自带人护送阿依娜前往!”
此时,丐帮鲁长老、峨眉定逸师太、崆峒二老也上前与丘处机、清虚真人等一一见礼。原来,他们早在数日前便分别收到了武当派以飞鸽传书等多种途径发出的紧急警讯,得知终南山有变,东厂勾结西域魔教,意图对正道不利,可能关乎重大隐秘。各派深知唇亡齿寒之理,立刻召集派中精锐,日夜兼程赶来支援。沿途不断遭到东厂暗探和魔教分舵的层层阻截,经历大小战斗十余场,损失了不少好手,才终于突破封锁,抵达重阳宫。
“多谢诸位道友星夜来援,雪中送炭!此情此义,贫道代表全真教,拜谢了!”丘处机再次向各派援军郑重道谢,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
“丘掌教客气了!铲除奸邪,护卫正道,本就是我辈职责所在!”
“东厂阉党,祸国殃民,与魔教勾结,天理难容!”
“我等既来,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定与全真教共存亡!”
各派首领纷纷表态,群情激昂,原本因连番恶战而有些低落的士气,为之一振。
当下,各派首要人物,连同江长安、林梦、风清扬、沐婉仪、岳震将军等核心人员,齐聚在悟真洞内较为宽敞的区域。阿依娜被火教几位祭司小心地移至一旁,布下一个小型火焰结界,继续以秘法稳定伤势。洞内,数颗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映照着众人凝重而坚定的面容。洞外,夜色已深,星斗黯淡,远山的轮廓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山下敌营的火光连成一片,如同地狱的入口,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清虚真人作为在场辈分较高、且足智多谋者,首先开口,冷静地分析了当前敌我态势,声音在洞内回荡:“诸位,敌势浩大,远超我等此前预估。东厂曹正淳,功力深不可测,麾下高手如云;幽冥宫主,行踪诡秘,邪法难防;五毒教主,毒功诡谲,防不胜防;再加上剑法狠辣、已入邪道的封不平,以及数以千计的精锐番子、教徒。对方可谓兵强马壮,且手段层出不穷。反观我方,虽得诸位同道鼎力相助,但可用之精锐,不过五六百人,且连日奔波苦战,人困马乏,伤员颇多。若一味固守硬拼,纵有地利,也难持久,最终难免……玉石俱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敌方最大的优势,除人数外,便是明晚月圆之夜。据刘道兄所言,幽冥宫有秘法可借太阴星力大幅增强邪功威力,届时对方战力必将暴涨。而我方之优势,在于地利——重阳宫护山大阵虽受损,但核心阵眼犹在,若能及时修复加强,尚可一用;在于人和——天下正道齐聚于此,同仇敌忾;更在于……”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江长安和那块古朴的祖碑之上,“在于我们掌握了对方志在必得之物,并且,出现了能与这天门遗物产生共鸣的‘钥匙’。”
风清扬接口道,言简意赅,却直指核心:“守,必死。唯有以攻代守,打乱其部署,方有一线生机。尤其要破坏他们月圆之夜的企图。”
“风前辈所言极是。”江长安经过连番血战以及与祖碑的深度共鸣,气质愈发沉稳,眼眸深处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曹正淳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祖碑,必是想利用它来做文章,引动天门之力。我们或可反其道而行之。”
“哦?江少侠有何妙计?但说无妨。”丘处机鼓励道。
江长安走到祖碑前,将手掌轻轻按在冰冷的碑身之上,闭上双眼,细细感受着那股浩瀚、古老、中正平和的意志,片刻后睁开眼,目光清澈而坚定:“我与此碑共鸣时,隐约感知到,祖碑之力虽蕴含时空之秘,但其根基,仍是天地间的‘秩序’与‘平衡’之力,至阳至正,对于阴邪、混乱、侵蚀性的力量,有着先天的克制与净化之效。曹正淳若得碑,是想引动其力制造混乱;而我们,或许可以尝试引导这股力量,不是为了破坏,而是为了——净化!”
“净化?”众人闻言,皆露出思索之色。
“不错!”沐婉仪眼眸一亮,仿佛被点醒,“祖碑乃正道之源,其力煌煌,犹如烈日融雪。若能设法在关键时刻,将这股净化之力引导出来,或可大面积削弱敌方邪功效果,甚至……干扰乃至暂时隔绝月圆之夜太阴星力对他们的加持!”
阿卜杜勒教主抚摸着权杖上的红宝石,沉声道:“我火教‘净世炎’,其核心奥义亦是焚尽污秽,净化世间。若江少侠之法可行,我火教愿倾力配合,或能以炎力为引,助你更好地沟通引导那碑中正气。”
林梦却想到了关键问题,秀眉微蹙:“此法听起来虽好,但如何引导?由谁来引导?引动如此庞大的力量,必然凶险万分,对引导者的修为、心性乃至魂魄都是极大的考验。”她的目光落在江长安身上,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江长安。他身负天门碎片,与祖碑共鸣最深,无疑是唯一的人选。这意味着,他将要承担最大的风险,置身于风暴的最中心。
江长安毫无退缩之意,他挺直脊梁,朗声道:“若此计有望破局,挽救终南乃至天下苍生,江某义不容辞!纵是刀山火海,魂飞魄散,亦在所不惜!”声音铿锵,掷地有声。
丘处机、清虚真人等人看着他年轻却坚毅的面庞,眼中既有赞许,更有深深的担忧与不忍。清虚真人道:“江少侠勇气可嘉,但此事关乎重大,绝不能鲁莽。必须周密筹划,确保万全。引导之法、护法之人、发动时机,皆需仔细斟酌。”
刘处玄沉吟道:“我可尝试连夜修复‘北斗七星伏魔大阵’的核心阵眼,并设法将其气机与祖碑隐隐相连。若成,或可在江少侠引动碑力时,以阵法为放大器,将净化效果覆盖更广的区域。但此举需耗费极大心力,且不能保证一定能成功连接。”
丐帮鲁长老声如洪钟:“好!既然有大方向,我等便齐心协力!我丐帮弟子最擅潜行打探、散布消息,可负责严密监视敌军动向,尤其是月圆之夜他们的具体布防、高手位置、邪阵节点,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峨眉定逸师太平静道:“峨眉剑阵,长于守御,韧性强。可负责协助守护悟真洞这最终防线,以及北斗大阵的几个关键辅阵眼,确保阵法运转不受干扰。”
崆峒派一位长老道:“我崆峒派于奇门武功、药物破解上略有心得,或可针对五毒教的毒功、毒物,研制些应对之法,分发下去,减少伤亡。”
岳震将军虽非武林中人,但此刻也毫无惧色,抱拳道:“岳某麾下将士,或许单打独斗不如各位英雄,但结阵而战,令行禁止,弓弩火器亦具威力。可在外围险要处设伏,游击扰敌,牵制其部分兵力,使其不能全力进攻主峰。”
阿卜杜勒教主最后道:“我火教弟子,首要职责是守护圣女安危。其次,在江少侠引动碑力之时,我可率领教中祭司,布下‘净世炎阵’,一方面助你稳定心神,抵御反噬,另一方面,或可引动炎力,与碑中正气相辅相成,增强净化之威!至于玉虚温泉,”他看了一眼昏迷的女儿,决然道:“我教中有一代代相传的秘宝‘引路火雀’,对天地灵脉气息感应极其敏锐,或可在迷魂凼中指引方向。待明日击退强敌,我便立刻亲自护送阿依娜前往!”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断补充完善,一个以“引导祖碑净化之力”为核心,依托残阵地利,各派分工协作,层层阻击,最终寻求决胜机会的作战计划,渐渐清晰起来。虽然依旧充满了未知与凶险,但至少,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曙光。
然而,计划终究是计划。曹正淳、幽冥宫主这等枭雄,绝非易与之辈,他们必有后手。那神秘的幽冥宫主,至今未曾全力出手,其真正实力与目的仍是谜团。月圆之夜,对方究竟准备了何种恐怖的邪阵或秘法?这一切,都如同隐藏在浓雾中的利刺,随时可能刺破这精心编织的希望之网。
商议持续到后半夜,最终确定了行动方略。各派首领不再耽搁,立刻分头行动,安排布防、救治伤员、准备法器丹药、熟悉地形……
江长安则独自一人,再次盘膝坐在那古老的祖碑之前,屏息凝神,尝试着将心神彻底沉入其中,去更深入地感悟、沟通那股浩瀚的“秩序”与“净化”之力。他知道,明晚的成败,很大程度上系于他能否成功引导这股力量。林梦无声地走到他身后不远处,持剑而立,如同最忠诚的守护者,清澈的目光始终落在他挺拔的背影上,眼中充满了信任、担忧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
洞外,万籁俱寂,唯有山风更紧,吹得松涛阵阵,如泣如诉。星月之光艰难地穿透逐渐汇聚的乌云,在山峦间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仿佛预示着明日注定将要到来的、席卷一切的狂风暴雨。终南山的这个夜晚,在压抑的平静之下,涌动着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暗流。所有的心血、所有的牺牲、所有的希望与恐惧,都将在明夜那轮注定不平凡的圆月升起之时,迎来最终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