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生抬头，天台边缘的黑影提着铁箱转过头来。他没有动，手指在护腕上轻轻一划，最后一根银针滑入指间。紫灰色云层压得更低，医院外墙的灯光忽闪，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电流。
他不再隐藏行踪，从侧巷冲向急诊楼入口。靠近大门时，借着玻璃反光看见两名护士站在分诊台后，动作整齐得像一个人。她们的手指关节泛白，瞳孔深处有紫色光点跳动。
齐砚生抬手，两根银针破空而出，分别刺入两人后颈“风府”与腰背“命门”。针尖触肉瞬间，他眼中青光一闪，古瞳看清了她们体内扭曲的经络——能量流逆向运转，脊椎第三节鼓起一块晶体状凸起。
两个“护士”身体一僵，同时跪地抽搐，皮肤下渗出黑血，几秒后化作灰烬，只留下两枚刻着编号的金属牌。
走廊尽头传来哭声。一个穿病号服的小孩跌跌撞撞跑出来，脸上全是泪痕，嘴里喊着“妈妈”。齐砚生站在原地没动。古瞳视野里，那孩子胸腔内藏着三重交错的能量节点，颈部疤痕呈锯齿状，和药人实验记录里的标记完全一致。
小孩扑了过来。齐砚生侧身避开，左手一针扎进自己左臂“合谷”穴。剧痛让他视线骤然清晰，看清了对方心脏位置的晶核。他右手一扬，第四根银针飞出，穿透孩童胸口，直贯核心。
小孩倒地，身体迅速碳化，金属牌滚落在地。齐砚生喘了口气，手臂微微发抖。护腕上的七色丝线断了一股，旧疤火辣辣地烧着。
广播突然响起，机械女声播报：“应急通道关闭，全院进入一级封锁状态。”
话音未落，天花板通风口炸开，一团黑色黏液滴落，砸中一名逃窜的护工。那人尖叫一声，皮肤迅速变紫，四肢扭曲拉长，变成一头半人半兽的畸变体，扑向最近的病房。
齐砚生冲过去，途中甩出三针，分别钉住三个正在变异的患者肩井、环跳、百会。针入即止，那些人停止挣扎，昏倒在地。他知道这只是暂时压制，毒素还在扩散。
大厅另一侧传来撞击声。配药间的门被撞开，沈清梧扶着墙走出来，手里握着银质海棠簪，簪尖滴着黑血。她左脚拖在地上，脸色苍白，额头全是冷汗。
“你出来了？”齐砚生快步上前。
“有个护士爬进来求救……我才发现她脖子上有孢子裂口。”她声音很轻，“我只能用簪子刺穿她动脉。”
齐砚生一把将她拉到身后，第五、第六根银针射出，钉在空气中两处无形波动上。针尾震颤，净化了飘散的孢子尘埃。
“别再往前走。”他说，“你撑不住。”
“我能。”她靠在药柜边坐下，手帕攥得很紧，“还有人在等药。”
齐砚生没再说话。他转身走向大厅中央，第七根银针夹在指间。地下三层的能量脉冲还在，七十二道微弱信号规律跳动，胚胎舱尚未激活。这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
楼梯间传来沉重脚步声。不止一个目标。齐砚生闭眼，古瞳全开。视野中，整栋建筑被黑雾缠绕，三楼、四楼、五楼都有能量聚集点移动，节奏错乱，不像普通畸变体。
第一批十三个袭击者已被清除，但真正的主力才刚开始行动。
他咬破舌尖，强行提升感知。护腕第二股丝线崩断，旧疤裂开一道细缝，渗出血珠。他知道不能再留余力。
九针结界必须成型。
他将最后一根银针插在大厅地面中心，双手快速结印，引动体内残存灵力。八道虚影针从不同方向浮现，组成环形阵列，将住院区围在中间。
空气开始震动。第一个黑影从楼梯口走出，身高近三米，四肢反向弯曲，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横向裂开的嘴。它停下脚步，似乎感受到了结界的阻隔。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总共七个高阶畸变体，排成一列，站在阴影里。
齐砚生站在结界中心，白大褂染血，呼吸沉重。他能感觉到古瞳已经开始模糊，视野边缘出现裂纹。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撕裂经脉。
“清梧。”他低声说，“守住后方。”
“我知道。”她靠着药柜，右手仍握着沾血的海棠簪，左手按在应急灯开关上。只要灯光不灭，就有病人能找到出口。
第一个畸变体冲了过来。齐砚生抬手，一根虚影针离体而出，刺入对方眉心。那东西动作一顿，头颅炸开一团紫雾，却没有倒下。
第二根针射向第二个目标咽喉，命中即碎。第三针刚出手，第四个畸变体猛然跃起，从空中扑下。
齐砚生闪避不及，肩膀被利爪贯穿。他闷哼一声，反手拔出插在地上的主针，横扫而出。淡青色光晕闪过，对方胸口被划开，黑血喷溅。
但他也退了一步。
结界出现一丝裂缝。
第五个畸变体趁机突入，直扑配药间方向。齐砚生强提一口气，将手中主针掷出，贯穿其背部。那人动作停滞，却被第六个畸变体一脚踢开，继续逼近沈清梧。
“别动！”齐砚生怒吼，强行催动古瞳，锁定对方脊椎第三节的晶核位置。他抽出肋骨旁一根备用银针，用尽全力射出。
针尖命中，第六个畸变体轰然倒地。
第七个站在原地没动。它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熟悉的并蒂莲，花茎缠着银丝。
齐砚生瞳孔一缩。
那是寒隼的标记。
花落地的瞬间，第七个畸变体突然自爆。冲击波撞碎玻璃，掀翻担架车，结界彻底破裂。
齐砚生单膝跪地，嘴角溢血。他伸手摸向护腕，里面空了。七根针全部用尽。
沈清梧挣扎着站起来，想去扶他。但她刚迈出一步，地板缝隙中渗出紫雾，迅速凝聚成新的黑影。
更多脚步声从楼上下来。
齐砚生撑着地面站起来，站得笔直。他摘下脖颈间的青铜药杵吊坠，握在掌心。金属表面开始发烫，隐约浮现《玄枢九针》残卷的烙印。
他没有后退。
大厅警报仍在响，呼吸机滴滴作声。伤员蜷缩在角落，目光全都落在他身上。
第七个畸变体的残骸还未散尽，第八个已从楼梯转角露出轮廓。它的手臂拉长，指尖凝成骨刃，一步步逼近。
齐砚生抬起手，将药杵对准前方。
药杵顶端，一缕青光缓缓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