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锤被那年轻人傲慢冰冷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
他挣扎着想从担架上爬起来行礼，但身体一动就疼得直抽冷气，只能勉强在担架上拱了拱身子，脸上堆满了谄媚和恐惧的笑容，声音颤抖地连声回答：“是是是！大人明鉴！大人明察秋毫！小的们…小的们刚从黑石谷回来！那里…那里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势力给占了！小的们本想替天行道…结果…结果惨败而归！损失惨重啊大人！求大人开恩！放小的一条生路吧！”
他努力模仿着对方那种拖长的腔调，显得不伦不类。
那年轻人闻言，嘴角那丝嘲讽的冷笑更加明显。
他轻蔑地扫了一眼王大锤和他那些残兵败将，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就凭你们？这点可怜的战斗力？连给本大人塞牙缝都不够！”他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锋，“带路！带我们去黑石谷！本大人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动本大人看上的东西！”那语气，仿佛黑石谷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王大锤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带路？去黑石谷？那不是送死吗？那石墙！那箭雨！那滚石檑木！想想就让他浑身发抖！他下意识就想拒绝：“大人…这…这黑石谷…易守难攻…那帮人…凶得很…小的们…小的们实在…”
“嗯——？？？”那年轻人鼻子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冷哼，眼神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锁定了王大锤！
王大锤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吓得他魂飞魄散！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他连忙改口，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带！带！小的带路！小的这就带路！能为大人效劳！是小的的福分！”他点头如捣蒜，生怕慢了一秒就被当场格杀。
就在这时，一个同样身穿深绿色皮甲的士兵，快步走到那年轻人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姿态恭敬而训练有素。那年轻人听着，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目光扫向山谷入口的方向。
王大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另一队人马，正被一群同样装束的绿甲士兵押解着，垂头丧气地走进了山谷。为首一人，衣衫褴褛，脸上带着血污，正是红杉寨寨主李红杉！
他身后那群棍棒兵，更是如同霜打的茄子，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连那根象征性的木棍都不见了踪影。
紧接着，另一队人也被押了进来。几个人抬着一块门板，上面躺着一个昏迷不醒、脸色惨白、嘴角还带着血迹的老者——正是青石堡堡主赵青石！
他那些幸存的弓弩手，默默地跟在后面，个个神情萎靡，如同斗败的公鸡。
王大锤看着李红杉和昏迷的赵青石，再看看自己这同样狼狈不堪的模样，三人目光在空中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恐、狼狈和一丝“你也栽了？”的苦涩。
三人心中同时涌起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憋屈感——刚在黑石谷被揍得鼻青脸肿，逃出来还没喘口气，又被另一伙更狠的给包了饺子！这运气…简直背到家了！
那年轻人看着被押解到面前的王大锤、李红杉和昏迷的赵青石，嘴角那丝傲慢的冷笑再次浮现。
他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深绿色镶金边的锦袍袖口，仿佛在整理一件艺术品，声音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腔调：“本大人叫欧文，绿谷领地的主人。”他特意强调了“领地”二字，带着一种贵族式的矜持。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审视货物般扫过三人，继续道：“不久前，本大人的商队带回消息，说黑石谷…换了主人？”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愠怒，“这意味着…本大人稳定的铁料来源…断了！”他手中的绿宝石短剑轻轻敲击着掌心，发出清脆的声响，“现在，你们…谁能告诉本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哪个不知死活…敢抢本大人东西的势力…是什么来头？”他特意在“本大人”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王大锤反应最快，也最怕死。他连忙在担架上挣扎着，努力挤出最谄媚的笑容，抢着回答：“欧文大人！大人明鉴！小的王大锤，是铁锤帮帮主！事情是这样的！那黑石谷，原本是被一个叫‘鼹鼠党’的势力占着。那帮人，就是一群奸商，专门卖矿！结果前几天，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股势力把那‘鼹鼠党’给灭了！自己占了矿场，还独霸了矿脉，不再对外出售！小的们…还有李寨主…赵堡主…气不过！就合伙想去把矿抢回来！结果…结果…”
他想起黑石谷那恐怖的防御，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结果那帮人太厉害了！石墙又高又硬！箭射得又远又准！还有滚石檑木！小的们…小的们被打得落花流水！死伤惨重！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结果…结果又遇到了大人您…”他越说越委屈，差点真的哭出来。
李红杉也赶紧点头哈腰，补充道：“对对对！王帮主说得对！大人！那帮人…那帮人简直不是人，太凶残了！我们…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啊！”他想起自己那根不知丢到哪里的“寨主专用棍”，心里又是一阵滴血。
昏迷的赵青石似乎也被周围的动静吵醒，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眼前的景象，听到王大锤和李红杉的话，瞬间明白了处境。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身体虚弱，只能虚弱地开口，声音嘶哑：“大人…咳咳…那新势力…来历不明…但…但占据地利…防御坚固…强攻…恐非易事…”他试图展现一点价值，但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再次溢出鲜血。
欧文听着三人的话，英俊的脸上那丝嘲讽和不耐烦越来越浓。他挥了挥手，打断了赵青石的咳嗽和王大锤李红杉的诉苦，声音冰冷而充满不容置疑：“够了！本大人没兴趣听你们这些废物的失败史！”他手中的短剑停止了敲击，指向三人。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有两条路。”他竖起一根修长的手指，动作优雅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第一条…冲在前面…为本大人的大军开路！攻打黑石谷！若是能活下来…或许…本大人会考虑…赏你们一口饭吃！”那语气，仿佛赏赐一口饭是天大的恩典。
他顿了顿，竖起第二根手指，声音更加冰冷，如同寒冬的北风：“第二条…拒绝…或者…表现让本大人不满意…”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如同看着即将被碾碎的虫子，“那么…你们…和你们这些没用的手下…就统统埋进土里…给本大人领地的花草树木…当肥料！滋养大地！也算废物利用了！”
他说“肥料”二字时，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园艺小事。
“炮灰——！！！”
“我们当炮灰——！！！”
“大人！我们选第一条——！！！”
“我们愿意冲在前面——！！！”
欧文的话音刚落！王大锤、李红杉和刚刚缓过气的赵青石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异口同声，用尽全身力气争先恐后地嘶声尖叫起来。
生怕慢了一秒就被欧文当成“肥料”处理了！
开什么玩笑！当炮灰虽然也是九死一生，但好歹还有一线生机。
说不定…说不定黑石谷那帮人看到他们这么惨会手下留情？或者…欧文大人看在他们卖命的份上真能赏口饭吃？总比现在就变成花肥强一万倍！
三人脸上都堆满了谄媚和讨好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对生存的渴望和对欧文的恐惧。王大锤甚至努力在担架上拱了拱，试图表现出“我很有用”的样子。
欧文看着三人那副争先恐后要当“炮灰”的滑稽模样，脸上那丝嘲讽和不屑更加浓烈。他轻蔑地哼了一声，仿佛在看三只摇尾乞怜的癞皮狗。
“很好。”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随即转身，对着身边一位同样穿着精致锁子甲、神情严肃的副官吩咐道：“带上这些…炮灰…还有他们那些…还能动的废物…押着一起走！天黑前…赶到黑石谷外围扎营！明日…本大人要亲自…去会会那个不长眼的家伙！”他特意强调了“亲自”二字，带着一种贵族式的傲慢。
“遵命，大人！”副官躬身领命，声音洪亮而有力。
欧文不再看王大锤三人一眼，优雅地转过身，在护卫的簇拥下，朝着山谷外走去。夕阳的余晖洒在他深绿色的锦袍上，反射出冰冷而傲慢的光泽。
王大锤、李红杉、赵青石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无奈和一丝同病相怜的苦涩。他们知道，自己这“炮灰”的命运…算是板上钉钉了。接下来…是死是活…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三人被绿谷领地的士兵粗暴地从地上拽起来，或者像拖死狗一样拖着走。
王大锤的担架被嫌弃地扔在一边，他只能被两个手下勉强搀扶着，每一步都疼得龇牙咧嘴。
李红杉的“寨主服”破成了布条，他一边走一边还下意识地想整理一下，结果被旁边的绿甲士兵不耐烦地推搡了一下，差点摔倒。赵青石则被重新抬上门板，他闭着眼睛，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
三支残兵败将的队伍，连同他们那三个同样狼狈不堪的头领，在绿谷领地士兵冰冷的目光和武器的押解下，如同被驱赶的羊群，垂头丧气地汇合在一起，朝着黑石谷的方向，再次踏上了征途。
只是这一次，他们的身份，已经从野心勃勃的掠夺者，变成了身不由己、前途未卜的…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