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夏可可哽咽着,下意识地问。
“因为那种未被污染的特质,在这个圈子里太罕见了。”田梦笙的目光深邃,“我见过太多虚与委蛇,太多算计权衡。我需要身边有一个能让我感到‘真’的人。你的局促,你的生涩,恰恰说明你的内心是纯粹的。我相信,拥有这样眼神的人,至少不会在背后捅我一刀。”
她看着夏可可,一字一句地说:“你看,我的直觉没有错。即使现在,你因为被利用而痛苦,因为可能连累我而愧疚,这恰恰证明了你的本质没有变。你依然是我当初选中的那个,内心干净、懂得愧疚的夏可可。比起被偷走的废稿,比起可能面临的污蔑,你的这份真诚,对我而言更重要。”
田梦笙的话像一股暖流,缓缓注入夏可可冰冷的心田,一点点融化着那厚厚的冰层。原来,在梦笙姐眼里,自己并非一无是处,甚至……是被她所珍视的。
“可是……梦笙姐,他们说的抄袭……”夏可可还是忍不住担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田梦笙的神情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锐利,“他们以为拿到几张废稿就能置我于死地?未免也太小看我田梦笙了。创作的过程痕迹、时间线、不同的草稿版本,我们都有留存。想玩脏的,那就看看谁最后无法收场。”
她拉起夏可可的手,用力握了握:“现在,你的任务就是洗把脸,好好睡一觉。别胡思乱想,天塌下来,有我和霞姐顶着。你是我田梦笙的助理,更是我认可的……妹妹。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用这件事来折磨你自己。明白吗?”
夏可可望着田梦笙坚定而温暖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虽然前路未知,虽然危机仍在,但此刻,她心中那块沉重的巨石仿佛被移开了大半。她不是孤身一人,她有一个愿意相信她、保护她,并且值得她誓死追随的“梦笙姐”。
这就够了。
陪着夏可可简单洗漱,看着她终于蜷缩在客房的床上,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田梦笙才轻轻带上房门,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她走到客厅沙发边,有些脱力地坐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总算把这丫头暂时安抚住了。夏可可确实太过单纯,被她保护得太好,以至于认为这个世界非黑即白,只要手握证据就能拨云见日。
可她心里清楚,事情远没有她对夏可可说的那么轻松。
严总那边既然敢布这个局,必然是考虑到了方方面面。他们拿到了关键性的“废稿”实物,并且准备抢先注册发布。在舆论场上,有时候“先入为主”就是最大的优势。即使她手握创作过程的所有记录、时间线、不同版本的草稿,对方也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她事后伪造时间线,或者说她的“废稿”才是抄袭他们“成品”的雏形。这种扯皮在娱乐圈屡见不鲜,最终消耗的是她的声誉、时间和精力。
而且,对方选择在霞姐刚被挖角这个时间点发难,显然是看准了她现在团队不稳,处于相对弱势的时期。霞姐在的时候,人脉、资源和危机公关能力都是一流的,足以应对大部分风浪。而现在……田梦笙环顾了一下显得有些空荡的客厅,一种孤军奋战的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刚才对夏可可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多是稳定军心的权宜之计,是不想让她在承受背叛和失业的双重打击后,再陷入更深的绝望。那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一个不得不为之的安抚。
真正的难关,现在才刚开始。
她需要冷静下来,仔细梳理。对方会从哪个角度发动攻击?媒体通稿会怎么写?如何最大程度地保全自己的名誉?有没有可能找到对方计划中真正的、可以利用的漏洞?比如,那个枪手?或者,张萌和小王秘书之间,是否存在可以被离间或突破的可能?
一个个问题在脑海中盘旋,沉重而纷乱。她知道,这将是一场硬仗,一场没有霞姐在身边运筹帷幄的硬仗。她必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谨慎、更加坚韧。
田梦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拿出手机,开始翻阅通讯录,目光在几个可靠的老朋友和合作过的律师名字上停留。无论如何,她不能坐以待毙。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此刻正在房间里安稳睡去、毫无保留地信任着她的女孩。
夜色渐深,城市的灯火在窗外连成一片璀璨却冰冷的光带。田梦笙独自坐在沙发上,身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显得有几分孤单,但那挺直的脊梁和专注的眼神,却透着一股不容摧毁的倔强与力量。前方的路注定崎岖,但她已做好准备,独自迎战。
看着夏可可睡下,田梦笙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安抚住这丫头只是第一步,真正的难题还在后面。
她联系了相熟的刘律师,将情况和盘托出。电话那头的回应却让她心沉谷底。没有直接证据,仅凭夏可可的听闻,在法律上几乎毫无胜算。对方公司完全可以利用资源和时间优势拖垮她,而“抄袭”的标签一旦贴上,对她事业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时间太紧了,”刘律师语气凝重,“距离七月发歌没几天,我们根本来不及准备。最现实的做法……是避免正面对抗,考虑更换主打歌。”
挂断电话,房间一片死寂。律师冷静的分析击碎了她最后的侥幸。愤怒和不甘在胸中翻涌,那首《晨曦》倾注了她太多心血。
但现实冰冷。个人对抗资本,蚍蜉撼树。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再次投向手机里存放作品的文件夹。
换歌,成了唯一的选择。这口气,她必须咽下。
然而,在她低垂的眼眸深处,一丝幽暗的火苗悄然燃起。今日之辱,她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