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苑星的晨光依旧带着淡淡的紫雾,缠绕在庭院的藤萝架上,凝结成细碎的露珠。
曦羽坐在藤椅上,九条雪白的狐尾蜷缩在身侧,狐耳耷拉着,天蓝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挥之不去的压抑。
三个月的禁锢,像一层无形的茧,将他牢牢包裹。日复一日的重复,没有新鲜的风景,没有自由的风,只有芽衣那份近乎窒息的温柔。
他指尖摩挲着掌心的星砂,那是上次偷偷跑到山坡时攥回来的,带着一丝旷野的气息,却早已被庭院里的甜腻熏染得失去了棱角。
心底的渴望像疯长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尖锐的痒意——他想去玩,想离开这方寸之地,想呼吸一口没有被虚无能量笼罩的、自由的空气。
曦羽深吸一口气,狐耳微微竖起,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站起身,脚步有些犹豫,却还是朝着正在打理星花的芽衣走去。阳光落在他雪白的短发上,泛着柔和的光泽,衬得他那张绝美的脸庞,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倔强。
“芽衣。”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既有渴望自由的冲动,也有对芽衣反应的忐忑。
芽衣回过头,紫水晶般的眼眸里带着惯有的温柔,放下手中的花洒,缓步走到他面前:“怎么了,亲爱的?”
她的声音依旧柔得像水,指尖轻轻拂过他的狐耳,带着微凉的触感,和往常一样温柔。
可这份温柔,此刻却让曦羽感到愈发压抑。他避开她的触碰,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我想出去走走。”
话音落下的瞬间,庭院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紫雾缭绕的风停了,藤萝架上的露珠不再滴落,连远处星花摇曳的姿态都变得僵硬。
芽衣脸上的温柔一点点褪去,像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冰冷的底色。她的紫眸里不再有暖意,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像结了冰的湖面。
“这里不好吗?”她的声音没有起伏,平淡得像在询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却让曦羽的狐尾不由自主地绷紧。
“不好玩,太无聊了。”曦羽咬了咬唇,狐耳微微颤抖,却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我想出去看看,想去主城,想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他知道自己的话可能会激怒芽衣,可压抑了太久的渴望,已经让他无法再忍受下去。
说完这句话,曦羽没有再看芽衣的表情,转身朝着庭院的大门迈出了第一步。
脚尖刚触碰到庭院外的星砂,那份久违的、带着旷野气息的触感,让他的狐尾忍不住轻轻摇摆了一下。
可下一秒,后颈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那疼痛来得猝不及防,带着太刀刀背特有的冰凉与坚硬,没有丝毫缓冲。
曦羽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喜悦和渴望瞬间被剧痛吞噬。
他下意识地想回头,脖颈却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无法转动。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风声仿佛变得遥远。
他费力地抬起眼,模糊的光影中,看到芽衣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把熟悉的血红太刀。
刀身没有沾染丝毫血迹,只有刀背泛着冷冽的寒光,映着她那张美得惊心动魄,却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的脸庞。
她的紫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愤怒,没有不舍,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像在看待一件损坏的物品,平静得可怕。
“为……什么?”曦羽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有微弱的气音溢出唇角。
他不明白,那个总是温柔待他、会为他忘记回家的路而慌乱、会因为他的一点不开心而担忧的芽衣,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冷漠。
太刀的冰凉还残留在后颈,疼痛感顺着脊椎蔓延开来,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眼前的光影越来越暗,芽衣的身影在视野中逐渐模糊,只剩下那双冰冷的紫眸,像两颗寒星,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想挣扎,想伸出手抓住什么,可身体却软得像没有骨头,连扬起狐尾的力气都没有。
九条雪白的狐尾无力地垂落,拂过地面的星砂,留下浅浅的痕迹,随即被风抚平。
天蓝色的眼眸里盛满了不解、委屈,还有一丝深入骨髓的寒意。
原来,这份温柔的背后,从来都藏着最锋利的刃。
原来,她的纵容,只限于在她划定的牢笼里。
原来,他所谓的勇气,在她的绝对掌控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疼痛感越来越强烈,意识像被潮水淹没,一点点沉入黑暗的深渊。
最后一眼,他看到芽衣缓缓向他走来,步伐平稳,没有丝毫急切,手里的太刀轻轻垂下,刀背的寒光依旧刺眼。
眼前彻底陷入一片黑暗,身体重重地摔在星砂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很快就被紫苑星的寂静吞噬。
庭院里的紫雾重新流动起来,藤萝架上的露珠滴落,星花依旧摇曳,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只有地上那抹雪白的身影,和空气中残留的、若有似无的虚无能量,昭示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