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妈妈，我可以吃一点点冰淇淋吗?”
柔软发丝划过赵听雨指尖，她转头找了两个小发夹，继续给满满编小辫，嘴上不忘拒绝。
“当然不可以。”
小家伙哼哼几声，嘴撅得老高，捏了会手指后不甘心地补充两句。
“肚肚不疼。”
赵听雨拍拍她的脑袋。
“也不知道前天晚上是谁疼得直哭，闹着要爸爸妈妈揉肚子。”
戳到心虚的点，小姑娘哼唧两句，见彻底没希望，这才偃旗息鼓，乖乖坐在那里任妈妈摆弄她的头发。
今天是他们来到小镇的第四天，不知是因为水土不服，还是头两天贪凉多吃了几根冰棍，满满刚来那几天身体一直不舒服，直到今天才又活蹦乱跳起来。
小院不大，但住下一家四口绰绰有余，主要是离海边很近，步行几分钟就能到。
房东是个热心的大姐，自家住的院子离这不远，照顾新来的租客，她时不时会捎带点海鲜过来。
实在是推脱不得，谢忻燃只好收下，后面再买些零食玩具，让满满给她家小孙子带过去，权当是礼尚往来。
墙边的小红桶里放着两只小狗这几天的战利品，浅滩上各种稀奇古怪的贝壳石头，还有些海螺和小螃蟹。
谢忻燃起得早，赵听雨昨晚念叨着要吃清蒸鱼，他特地去了趟早市，拎回来条新鲜鲈鱼。
满满平时吃鱼像动画片里的小猫似的，每次都要留一条完整鱼骨，正好今天有鲜黄花鱼，杂刺少肉还嫩，先煎再红烧，拌着酱汁，小朋友能吃下大半碗饭。
渔村清晨的风是湿咸的，混着些路边的青草香，太阳朦朦胧胧的还没有升起，谢忻燃拎着厚实的黑塑料袋推开院门，耳边传来老婆孩子的笑闹声。
院子里摆了两张躺椅，赵听雨正盘着腿坐在上面，满满搬了个小板凳，仰着脑袋等妈妈给她编头发。
谢忻燃走过去，顺势张开黑塑料袋，展示今早的战利品。
赵听雨有点惊奇。
“哇，这鲈鱼居然是活的。”
鹭城不靠海，平时两人逛超市时，碰到的海鲈鱼一般都是冰鲜保存，很少有像现在这样在袋子里活蹦乱跳的。
谢忻燃点点头，顺手在路边掐的野花放在她手心。
“嗯，正好赶上渔船返港。”
谢忻燃揉了揉满满毛茸茸的小脑袋，顺口跟老婆补充了一句。
“这边都是小渔船，一般都是当天回港，赶个大早可以买到很新鲜的鱼虾，明天早点起床，我带你去看。”
赵听雨纠结地咬了咬嘴唇。
早起?
这跟要了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赵听雨有些摇摆不定，谢忻燃本来就是逗老婆玩，没想到她还真犹豫起来，唇边带了点笑意。
这时，满满突然痛呼一声。
“怎么了?”
两人连忙低下头，看小朋友小脸皱成一团，眼角红红的，泪珠要掉不掉，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痛痛......”
“哪里疼?”
“哎，手怎么伸到袋子里去了?”
赵听雨连忙把她的胳膊拽出来，谢忻燃把装满海鲜的黑袋子扔到一边。
一只梭子蟹正夹着小朋友的手指头。
白嫩的指尖变得通红，谢忻燃皱着眉敲了敲螃蟹壳，见它不为所动，连忙抱着满满走到水池边，把她的手放进水里。
赵听雨跟在一旁安慰小朋友。
“乖，没事，一会它自己就跑掉了。”
说话间，螃蟹已经松了钳子，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松了口气。
赵听雨抱着她坐回躺椅上，趁谢忻燃拿医药箱的时间，低头认真检查有没有伤口。
万幸处理方法还算正确，小朋友的手只是微微红肿。
满满鼻尖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抱住赵听雨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坏螃蟹！”
赵听雨一边哄一边附和。
“对对对，坏螃蟹，中午我们就把它吃掉。”
谢忻燃拿了瓶生理盐水，从冰箱冷冻层里抽了包冰袋走出来。
过了最疼的那段时期，加上冰袋降温，小朋友的手指已经好了不少，她歪七扭八地窝在躺椅上，身下是防硌垫上的小毯子，仰着脑袋哼哼唧唧。
“妈妈，吹吹~”
“爸爸，吹吹~”
小姑娘恨不得把自己被坏蛋梭子蟹夹了这件事昭告天下，没几分钟就开始抱着平板跟外公外婆打视频告状。
三岁大的小孩还处于造句阶段，一些简单句子还好，遇到这种一大段话时就容易转不过弯来，含糊吞字语句不顺是常有的事。
好在相处时间长了，加上对小宝宝的耐心，家里人基本都能跟满满奇妙的语言系统对上号。
小家伙抱着平板，摄像头对准自己圆嘟嘟的小脸，咿咿呀呀跟视频那边的吴女士说个不停。
“满满痛！坏螃蟹，想外婆......”
赵听雨上前一步，有些无奈地捻起她脖间的口水巾，擦了擦小朋友唇边亮晶晶的口水，心下暗暗琢磨这小话唠到底是随了谁。
13.
作恶的梭子蟹上午还活蹦乱跳，中午就被洗刷干净，斩切成两段，裹薄粉进了油锅。
一半香辣，一半避风塘。
正午的太阳有些毒，但好在靠着海边，气温算不上高，一家人赖在空调房里懒得动弹。
满满还惦记着她的冰淇淋，隔三差五就跑过来可怜巴巴地看着爸爸妈妈，企图收获一些同情。
水汪汪的大眼睛盯得两人有些心虚。
倒也不是不给她吃，只是现在的冰箱下层空空如也，剩的那几盒这几天都进了两人肚子里......
为了维持形象，赵听雨把小朋友抱到两人中间，装模作样地揉揉她的肚子。
“刚吃过饭呢，现在还不行。”
谢忻燃清清嗓子附和道。
“对，等到下午我们出去买，拐角那家超市里就有。”
“超市?”
小朋友咬着手指头若有所思。
14.
“嘘——”
“我们悄悄的。”
客厅里传来不大不小的电影声，把这边两个捣蛋鬼密谋的动静遮了个七七八八。
满满小心翼翼地扒着门缝往外看，她爸正搂着她妈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或许还是个喜剧片，两人时不时笑得前仰后合。
计划通。
满满搬了个小板凳在窗边，拍拍点点的脑袋，细声细气开口。
“我在外面接着你哦。”
为了方便采光，卧室做的是大窗户，外面是小院，墙虽然不算高，对于小朋友来说还是有些困难。
但满满可不是一般小孩。
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小家伙就每天跌跌撞撞地整个家溜达，恨不得比扫地机器人都勤快。
为了消耗这小孩无处发泄的旺盛精力，赵听雨和谢忻燃抱着平板研究了好几天，把鹭城靠谱的兴趣班都琢磨了个遍。
乐器?
不行，小家伙跟个皮猴子似的，半个小时都坐不住，更别指望她好好弹个钢琴吹个笛子。
画画?
那更不行，望着家里墙上随处可见的“大作”，两人沉默了一会，默默把这个选项pass掉。
想要消耗精力，那就只剩运动类了。
左思右想半天，赵听雨的目光被最后一张广告单吸引——儿童攀岩。
满满扒着窗框，一只脚踩在小凳子上，轻手轻脚往外一爬，眼睛还不忘滴溜溜地往外面扫着，生怕被爸爸妈妈发现了给追回来。
软底凉鞋落地瞬间，小家伙攥了攥拳头，颇有信念感地自言自语。
“冰淇淋，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