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招待就在襄和银行对面，何夜白住的酒店楼上。
唐拓比约定时间早来了一会儿，在酒店大厅，他给何夜白打了个电话。
“你……忙啥呢？”第一次业务合作没谈成，俩人又两天没联系了，唐拓开口都不知道说点什么。
电话那边有点吵，听起来不像是在酒店的房间，唐拓心里一咯噔，不等她回答又紧跟着来了一句：“何夜白，你不是走了吧？”
“没走……我有点事，”何夜白一开口语气却十分古怪，听起来比他还尴尬，“那个，我先不跟你说了哈，回头聊。”
说完，把电话挂了。
“喂……”唐拓没来得及叫住她。
尽管完整的话都没说上一句，那句回头聊却让唐拓的心托了底。
这两天他问过李楠，知道行里以前搞的培训并不是签了一家之后就永久锁定，是可以随时换别人的。所以他就想着把这次搞完，回头找点毛病让他们出局，然后等过一段时间，他就可以跟何夜白继续之前的合作了。
唐拓看了眼手机，差不多到了靳明辉告诉他的时间，但是哪哪儿都没动静。
没人告诉他乙方现在到哪了，也没人事先通知他来人究竟从哪来。
走大门？
还是走地下车库？
他都不得而知。
好在李大业机灵，他让唐拓在大厅里等着，他和李楠一人把守一个入口。
三个人齐齐守株待兔。
只要今天有人来，不管怎么绕，都会在他们的掌控之内。
半分钟后，手机微信响了起来，李大业和李楠同时在三人微信群里发来情报。
李楠说：“许一鸣坐着行里的车到门口了。”
李大业说：“靳总开着私家车到地下车库了。”
唐拓一看，好家伙，果然靳明辉这伙人从开始就打算给自己下绊子，这要是他去晚了或是怎么，起码先给扣上一顶对工作不重视的帽子。
傻逼，小人！
唐拓心里骂了他们一个来回，这才收拾起情绪，对着大堂背景墙镜子整理了一下西装衬衫，踏步走向门口。
他断定接人这种跑腿的事必然得是许一鸣去做，所以狙他肯定保准。
果然，唐拓隔着玻璃门看到一台黑色的商务车缓缓停在门前，这是襄和银行商务接待专用车。
许一鸣正从副驾驶下来，殷勤的跑向中间的车门。
唐拓赶紧推开门满脸微笑地迎上去：“小许，跑这一趟辛苦你了哈，客人都接来了吗？”
许一鸣带着一脸错愕回头：“唐，唐总？”
唐拓笑呵呵的指着正缓慢打开的车门：“站远些，别挡着客人下来。”
许一鸣眼中闪过一丝极端的不悦，可很快就换上了不阴不阳的笑容向后站过去。
车门打开后，一个年轻男人率先下了车。
他看起来三十左右，中等身高，皮肤白皙，五官秀气，穿着一身常人很难驾驭得体的浅色西装，整个人透着文弱书生的气质。
男人下车后向唐拓点了点头，随后回头去扶跟着他下车的男性。
这位男性大约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白衬衫黑裤子，夹着一个公文包，一看就是搞学问的，唐拓猜到他应该是培训讲师。
果然，那个年轻的男子开口叫他：“王老师，您慢点。”
年轻男人一开口，唐拓就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过他的声音，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直到他听到王老师客客气气的说了一句“谢谢魏总”，然后又看到紧跟着王老师下车的——
何夜白。
唐拓这才想到，这男的大约可能是经常跟她视频瞎扯淡的缺德老板！
可是！
唐拓的震惊在他的疑惑之后延迟到达。
何夜白怎么会在这台车上？！
她的缺德老板又怎么会来？！
这次的培训明明是另外一家培训机构的业务！
除了老师，这家机构的业务人员呢？
助教呢？
都特么死哪儿去了？！
唐拓脸上的笑容随着他的后知后觉一点一点凝结，凝结成一个分量极重的询问的眼神，挪向何夜白。
见到他，何夜白也是明显的大吃一惊。
但她并没有准备好该如何应对，慌忙间下意识躲开了他的目光。尽管在躲避的瞬间她反应过来这样可能会让唐拓更加生气，可头已然低下，没有勇气再抬起来。
她是真的害怕，害怕唐拓开口说点什么当场让她难堪。
“何总监小心，车门要关了哦。”许一鸣贱兮兮的探过来，摆出一副对何夜白很是关切的样子。
“呵。”何夜白听到唐拓的鼻腔里发出一声及其轻蔑的冷笑。
这声冷笑令她心中突然一片茫然，她不知道自己的安排哪里出了问题，明明老板答应过不叫唐拓出现在今天的小饭局上的。
随着身后车门的缓慢关闭，何夜白僵硬的向前移动了一下身体。
唐拓分明看到，她紧紧攥着的双手，骨节因为紧张已经泛白发青了。
唐拓怒火中烧，移开几欲穿透何夜白的目光，压着怒气扫视一圈，最终将发泄口锁定在许一鸣身上：“小许，你不打算介绍一下吗？”
“哦哦，要的要的！”许一鸣虽然贱，但是有记性的。
他之前被唐拓骂过，领教过这位小爷的脾气。
此时看到他眼中已经蓄满杀气，哪里还敢不服从，赶紧指着王老师说道：“这位是王老师，xx大学金融学院的副教授。”
然后赶紧又向王老师介绍：“这位是……唐总，我的主管领导，人力资源部副总，唐拓。”
面向王老师的时候，唐拓立僵硬的面色有所缓和，出于礼节他伸出手：“王老师，一路辛苦。”
王老师回握过去，一脸的艳羡之色：“不辛苦不辛苦，小伙子年纪轻轻竟然做到了副总，可真是年轻有为人中龙凤一表人材啊！”
言辞之切切，怎么听都是在夸，这倒叫众人措手不及。
尤其是唐拓，他是万万没想到对方阵营里突然跳出来一位“夸夸团”，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王老师，您可真幽默。”
王老师仰起头，一本正经的说：“没有幽默，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从来不会说谎话的。”
唐拓又笑：“谢谢您的夸奖，那待会儿我们好好喝一杯？”
王老师也笑起来：“必须的呀，久闻这里的酒文化盛名，今天难得有机会，一定得好好体验体验。”
“好！”
有王老师的插曲，紧张的气氛松了一个扣。
于是许一鸣介绍的语气也跟着放松了一丢丢，他指着先前下车的年轻男子说：“唐总，这位是智凯咨询的创始人，魏子屹魏总。”
魏子屹笑眯眯的走上前来，伸出手向唐拓，借着王老师的夸赞也夸了一句：“久仰唐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啊。”
唐拓笑着握回去，问他：“哦？魏总是从哪里久仰到我大名的呢？”
魏子屹面不改色呵呵笑道：“都说全国就属x北人最幽默，果然今天在唐总这里得到了验证，我当然是听夜白给我描述的了。”
唐拓看向何夜白：“看来何总监经常跟你提起我呀？”
“……”何夜白心虚，刚抬起来的头又低了下去。
魏子屹接口道：“当然了，我经常听她说起您在人力资源管理这方面，有许多‘独～到～’的见解。”
独到两个字的发音很特别，语气很怪，是个人都听得出那不是夸，是嘲讽。
何夜白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最初的几天，她确实向魏子屹提过几句唐拓的业务水平不是太行，认为对业务洽谈阻碍很大。
可是，那只是私下里说过的，而且也只是最初的那几天说的，后来她并没有再提了！
可是老板却偏偏当面提起来了！
这让她未来还怎么跟唐拓相处？
她不明白，向来处事有度的老板怎么会说出这种没有分寸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