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儿！”
“宁国夫人！”
人群的喜悦被慌乱和担忧所取代，叶母等人匆匆围上来，空气变得愈发浑浊，叶蓁蓁愈发觉得难受，摆了摆手：“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恶心。”
“快去请余大夫来。”叶母不放心地吩咐道。
余大夫是叶蓁蓁请来魏府的，以防临盆当日有个万一不好找大夫，没成想芃芃没用着，倒是让她用上了。
产房的气味难闻，叶蓁蓁被请到西暖阁歇下，换去一身被污迹染脏的衣物，又用茶水漱了漱口，总算缓过神来了。
魏瑾瑜刚从得了个大胖小子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就听闻妻姐不舒服，连忙站在门口询问，叶蓁蓁提高了声音：“我没事，芃芃还在屋内呢，你过去陪陪他吧。”
魏瑾瑜确实担心妻子，碍于男女大防，他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告罪一声后就离开了。
余大夫就在偏院候着，这会儿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刚诊了脉就眉头跳动，惹得叶母心惊胆战，但又怕干扰到大夫诊脉，连大气都不敢呼一下。
余大夫看向神色恹恹的主子：“夫人，小人冒犯了。小人斗胆问一句，夫人最近是否停了药？”
叶蓁蓁心底已经有了猜测，眉梢染上了喜意：“停了一个多月了。”
余大夫点了点头：“那就是了，脉象圆滑如滚珠，夫人这是喜脉，已经有一个月了。”
果然是有喜了。
这个月的小日子没来，她只当最近心情焦虑导致失调，但方才产房的表现却让她有了新的想法，此前她陪楚凝嫣生产时都没这毛病，没道理现在就受不住了。
只能是怀孕了。
她想再生一个孩子，但是崔维桢不愿意，所以她偷偷停了药……
还未等她想好该怎么与崔维桢解释，屋内立马响起了喜气洋洋的道贺声，芃芃的嬷嬷与叶母说道：“亲家夫人，这是双喜临门的大好事啊！”
叶母这才从幸福的眩晕中回过神来，激动地握着女儿的手：“太好了，太好了，总算是又怀了。娘一直担心你生旺仔时伤了身子，一直不敢问，现在终于养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她高兴得连道三个好。
叶蓁蓁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这些年来叶母一直没催她生二胎，她还以为是叶母开明，原来是怕提起她的伤心事。崔大娘也是如此，也不知崔维桢如何与她老人家说的，这些年一直不见她催。
虽然独生子女也不怕，但古人讲究多子多福，毕竟这时候的医疗不发达，小孩子动不动夭折，一脉单传的家族抗风险能力太弱，只能多生才能延续家族血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五房只有崔维桢这一脉，想必崔大娘心中也是很焦急的。
在这一瞬间想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直到叶母端来一碗燕窝喂她，她才回过神来。
“娘，您也辛苦了，我自己吃吧。”
叶母连连摇头拒绝：“之前不知你有身孕，让你进产房忙碌已经是冲撞了，哪看再让你劳累？快躺着，娘喂你吃。”
叶蓁蓁哭笑不得，不过是吃一碗燕窝罢了，哪里有什么劳累的。
最后她还是遂了叶母的愿。
燕窝喝完后，叶母就道：“天色已经不早了，你这时候回去不安全，我已经让人收拾了厢房，你就在这儿歇一晚吧。”
叶蓁蓁有些为难，但现在已经宵禁了，再回去确实有些麻烦，便点头应了下来。
结果，丫鬟转眼就来禀报：“景宁伯来接宁国夫人回府了。”
叶蓁蓁又惊又喜，连忙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去前厅，魏瑾瑜已经在招待着了，她到时刚好听到崔维桢的恭喜声。
魏瑾瑜笑容满面：“同喜同喜。”
崔维桢：“……”
就在他怀疑连襟高兴得傻掉时，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呆怔在当场：“方才大姐身体不适，让余大夫看了，原来是喜脉。我们家小胖还是个福娃娃呢，刚出生就有弟弟妹妹了。”
魏瑾瑜絮絮叨叨了半天，没见连襟有半点反应，不由狐疑地看去，却见往日里英明神武、从容不迫的景宁伯难得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一时间也有些傻眼了。
这是高兴还是怎的？
这副样子也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啊。
要不是对妻姐和连襟的感情有觉得的自信，他都要怀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猫腻呢。
猫腻确实有，但也不是那么不堪。
崔维桢脑子一转的功夫就想明白了，若说生气，那绝对是没有的，妻子愿意承担身体痛苦给他生孩子，绝对是他占了便宜，若是再生气就显得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只觉得心疼和忧虑。
他实在不忍心妻子再遭受一遍这样的痛苦。
叶蓁蓁躲在外头偷看了大半天，发现崔维桢没有生气，才轻咳了一声，盯着众人的视线走过来。
进来也不说话，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
崔维桢叹了口气，视线在她小腹上转了一圈，眼神复杂，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回去再说。”
这和秋后处斩有何区别？
叶蓁蓁头皮发麻，本能地逃避：“都宵禁了，还是明日再回去吧。”
崔维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叶蓁蓁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她就知道这个借口一点儿也不高明，宵禁虽然麻烦，但以他们目前的身份地位，若是晚一些回府也是无妨的，毕竟都是牌面上的人。
她只好与妹夫告别：“芃芃还未醒，就拜托妹夫你帮忙说一声了。等到孩子的洗三日，我再过来。”
魏瑾瑜万般感谢地送走了他们。
回去的路上，理所当然地遇到了金吾卫的排查，车把式出示了景宁伯府的腰牌后就放行了。
就转几条街的功夫，景宁伯府终于到了。
没想到的是，崔执端这孩子还未回院子里休息，一直留在明熙苑守着，一见到她就高兴地笑了起来：“娘，您回来了！我小姨生宝宝了吗？是弟弟还是妹妹？”
叶蓁蓁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执端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我喜欢妹妹。”崔执端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你要失望了，小姨生了个弟弟。”
崔执端的脸上闪过一抹明显的失望，很快他又振奋起来，期待地看着自家娘亲：“娘，要不你给我生个妹妹吧。”
叶蓁蓁：“……”
崔维桢：“……”这小子可真会想，他娘肚子里可不就揣着一个吗？说不定……还真能如他所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