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沈今若仿佛装了弹簧一般坐直了身体。
“……什么？！”
晏臻面容不变，声线不变，只是目光愈发复杂了:“她是前朝……太子的女儿。”
如此炸裂的信息就像汹涌澎湃的潮水，拍的沈今若不知所措。
“那，那皇后？”
晏臻语带讽刺的道:“她？她自然就是‘太子妃’了。”
沈今若头皮都炸起来了，明明她处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中，却不知怎的，她却感觉周遭都是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在窥视，在伺机而动。
她默默握住晏臻的手，艰难的开口:“陛下，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晏臻看着沈今若震惊割裂的表情，他似乎早就习惯了，拍拍沈今若的手表示安慰，道:“说起来，话长了。”
沈今若正色道:“臣妾愿意倾听。”
晏臻整理神色，今晚，似乎要同她说很多的话，这也是他以及整个峯朝最深的秘密。
一旦告诉了沈今若，他在她面前，便再没有任何隐瞒了。
他深吸一口气，道:“二十年前，孛朝被太祖所灭，同年，太祖称帝，建立峯朝。虽然大峯立国，但前朝尚有逃走的余孽和势力，当时，他们拥立皇室逃出去的一个皇子为太子，凝结各方忠于前朝的势力，妄图一举反攻，夺回天下。”
沈今若点点头，竖起耳朵倾听着。
“太祖建国三年后崩逝，先帝继位，江山未稳，当时据说那前朝太子认了一个养子，娶了新妇，藏在某个朝廷找不到的地方，逐步发展壮大。先帝六年时经过一场叛乱，前朝太子被先帝的兵马诛杀，残余势力被缴碎，彻底灭了孛朝皇族，但当时的‘太子妃’和那个养子却不知所踪，先帝一直苦寻无果。
同年，朕十四岁，为笼络旧臣，先帝将当时还未拜相的林相嫡女许给朕，那女子一直养在深闺之中，据说身有旧疾不曾出阁，一来二去耽误成老姑娘，比朕大上三四岁，先帝为示恩典，还是将她许配于朕，就这样，她成了朕的发妻。”
沈今若顿了顿，道:“这么说，林氏一族，一直以来都是忠于前朝的。那为何还会封他为相爷？”
晏臻苦笑，对她道:“因为先帝那时，无人可用，明知他不够一个忠字，却不得不加以笼络，予他丞相之位，以求朝廷稳固发展。”
沈今若明白了:“所以，那林小姐根本不是有旧疾，而是悄悄配给了前朝太子为妃，太子死后又被偷偷送还本家，为他们的复国大业再嫁一回。”
“是啊，”晏臻目光渐渐投射出寒气:“成婚一月后，她便宣称有娠，先帝高兴的什么似的，甚至给她好一番赏赐。可别人不知，夫妻之间朕最清楚，朕本就不重女色，那时还小，除了大婚之夜在一起后，那一个月，朕根本就没碰过她，如何就那么巧了。”
其他的沈今若信，可晏臻不重女色这一点嘛……她暂时保留意见。
“所以陛下当时就怀疑了？”
“嗯。”亲自在爱妃面前揭起陈年往事，也算皇家秘辛，晏臻面上颇为不自然，也就是沈今若吧，他能这么真心实意的同她说上一说。
“在她遇喜后，朕便另派人着手调查，果真发现端倪，朕截下了她与林相之间的一封密信，上言她腹中之子已经成功瞒下，他们所图复国之事可慢慢再议。”
沈今若不知不觉捏紧了晏臻的手指。
晏臻那时只有十四岁，虽说古人早慧，可对于一个十四岁刚刚成人的少年来说，在先帝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要查这么大的事，属实不容易。
“后续的时间里，朕陆续查到林氏一族与滇王隐秘的联系后，深知兹事体大，朕上报了先帝，先帝爷没想到，他给朕的指婚，竟是埋藏在地下的闷雷。”
沈今若:“先帝爷选择按下此事？”
晏臻:“当时刚平叛不久，国力空虚，且林相与滇王有关，如何能轻举妄动？当时林氏月份大了，先帝与朕商定，等林氏的孩子落地，无论男女，一律格杀勿论。”
沈今若听到这里，她想问为何不让林氏胎死腹中，可转念一想，孩子生下来可以有无数个让他无声无息死去的方法，可若是在怀着的时候刻意下手，且不知当时晏臻的府里是否干净，贸然动手，确有打草惊蛇的风险。
晏臻继续道:“可万万没想到，她怀的是双生胎，若只是一个孩子，安个意外死亡也算正常，可若是同时弄死两个，就太明显了，好在，她生的是一双女儿。”
沈今若双眸跳动着橘色的烛火，她怀疑的道:“那盛姝公主的命数大煞之说？”
晏臻接道:“自然是假的，当年以双生于国祚不祥为由，正大光明的处理掉一个，可另一个，就会被格外的关注，再想除她，就难了。”
沈今若道:“所以，陛下和玉衡道人联手，编造出盛姝公主命格有煞之说，把她秘密送走。”
如此一来，既能牵制逆党，也能暂时稳住峯朝，继续猥琐发育。
“有了前朝血脉在手，他们到底收敛起来，这些年，也算平衡。”晏臻道。
沈今若点头:“那如今，他们最大的支撑滇王已死，只剩皇后与林相，陛下想除他们，就轻而易举了。”
晏臻冷笑，随后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轻而易举？你是不是忘了，前太子还有一个养子亦不知所踪。”
沈今若心头一凉:“他只是个养子……”
晏臻目色流露深深的忌惮:“是啊，前朝已然覆灭，却在那太子的影响下依旧有残存势力，且不可小觑，过了这么多年了，哪怕是一个养子，也心甘情愿的为复辟前朝尽心尽力，何况林相。”
沈今若咋舌道:“看来那前朝太子，真是有些本事。”
晏臻点头:“见风就长势，当年先帝也是费了一番心血才将他找出来处死，若让他成了气候，只怕峯朝就荡然无存了。”
沈今若紧张的问道:“那养子，陛下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