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若前几日还听说晏臵在京城来着，既在京中，今日这样的宴会他又为何不出席呢？
这个问题，显然五爷也注意到了，他疑惑道:“这老十怎么没来，陛下，他可有和你告假？”
沈今若看过去，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她竟然从晏臻面不改色的表情里，读出一丝窘迫和心虚。
沈今若:？？
“十哥身体不适，前阵子出京去避暑养病了。”晏臻解释道。
五爷道:“这大好的日子他不在，咱们兄弟总是不齐全的。”
晏臻嘴上说着是，很快打岔打过去了。
沈今若心头一动，晏臵不会去找洛无咎了吧？
还是说晏臻有别的任务交给他。
这时，晏臻含笑提起酒杯，道:“钟昇，今年是你袭爵后头回进京，不要拘束。”
叫钟昇的男子起身:“谢陛下。”
沈今若看过去，瞳孔一缩，这不就是在蹴鞠场上和皇后有目光相接的那个男子么，他就是传说中那个养子？
钟昇起来后，已经有其他公子凑上前说话了:“川王真是年轻有为啊！”
川王？
沈今若只觉得一双眼睛都不够看了。
之前沈今若问晏臻为何从岭南调人去滇南，却不用川州的人。
原来这个川王竟是前朝的人，更名改姓，偷梁换柱，藏在川州这么多年，如今还做了川王。
难怪呀，难怪晏臻不敢轻举妄动，还要走老六的招数。
一个滇王手里的兵力已然让人难以对付，遑论还有个养子身份的川王呢！
虽然是盛夏，但沈今若却感到一丝冷意，她低头喝了口果酒压压惊。
钟昇回敬晏臻一杯:“臣定不辜负陛下厚爱，臣敬陛下，敬娘娘。”
他的话铿锵有力，带着年轻人不服输的硬气，这语气沈今若听着都直蹙眉。
晏臻和皇后却面不改色的同他共饮。
晏臻是不是敷衍了事她不知道，不过看得出皇后是挺高兴的。
“川王不必客气，你年轻有为，今日头回相见，”说到这里，皇后看了盛姝一眼，道:“说不定往后还有相见之时呢。”
钟昇颔首，对皇后十分尊重:“娘娘说的是。”
说完，钟昇便将目光对准一直摸鱼的沈今若，眼底一片犀利:“露华夫人安。”
沈今若缓缓抬眼，和川王四目相对。
钟昇面上划过短暂的惊艳，他调整神色道:“听闻露华夫人出身药谷，小王有一事不解，还望夫人解惑。”
沈今若放下酒杯，道:“王爷请讲。”
钟昇声音透彻又清晰，即便隔着丝竹之乐，也依旧能传达到每个人的耳中:“据小王所知，药谷向来是不入世的秘密世家，夫人既为药谷千金，又是如何隔着这么远做了陛下妃嫔呢。”
众人都有些不解，没想到这个川王开口就这么有针对性，敏妃等人担忧的看向沈今若。
沈今若不慌不忙，淡声却坚定的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药谷虽是隐世而居的世家，可如今的天下，是晏家的，药谷，自然也归晏家所有，药谷都是晏家的，那本宫，合该是晏家的人啊。”
晏臻满意的看了沈今若一眼。
她左一句晏家的右一句晏家的，就像故意刺激谁一样，皇后脸色变得不那么好了，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扭头同盛姝说话吃菜。
钟昇的脸色就没皇后控制的那么好了。
他听不得这天下已经换了晏家人来做的事实。
“小王唐突，请夫人恕罪，”钟昇道:“只是小王听说药谷千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药人，可活死人肉白骨续长生，今日一见，难免冒昧。”
药人之说在民间也有小范围的流传，他这样不管不顾的说出来，倒让众人议论。
沈今若笑道:“王爷还说药谷是隐世之族，看样子王爷对药谷的了解不少嘛。只是药人之说不知是从何说起？”
这时，有人从侧门进殿，在晏臻耳边传递了什么消息。
晏臻登时就露出笑容。
皇后看晏臻的笑容，不知怎的，她很想陪笑，却笑不出来。
沈今若道:“陛下这是听了什么消息龙颜大悦？”
晏臻道:“朕，方才接到传信，滇王素有谋逆之心，但滇王死后，一众残余势力不灭，药谷受滇王多年胁迫，如今主动助朕彻底收服滇南，功不可没。”
沈今若起身来到殿中，正式拜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峯朝江山永固，是黎民之福。”
众人立刻起身拜晏臻，也恭贺露华夫人。
唯有三人脸色不寻常，皇后面色惨白，盛姝不明所以，钟昇则一脸不妙。
晏臻让众人重新归座后，对钟昇道:“怎么川王你脸色不好，可是宫中吃食不惯？”
“小王不敢，宫中一切都好。”钟昇的心思眼下已经不在宫里了，他想尽快离京。
他入京后滇王身死，知道消息时已经出不去了，不过他与林相还盼着滇王的残余势力能和他们里应外合，可晏臻动手更快，虽说传回京里的消息轻飘飘，可滇南一带，说不一定是如何的狼烟祸起，却被晏臻强行镇压。
现在晏臻当众公布消息，也就相当于给钟昇传达，他不惧他。
这让他怎么坐的住。
沈今若这时开口:“今日都是好事，本宫听说上午的蹴鞠场上，就是川王得了头筹？”
钟昇不答，但和钟昇一队的几个富家公子替他回答了沈今若。
沈今若笑着对皇后建议道:“今日的蹴鞠赛是为嫡公主办的，皇后娘娘，您与公主也该与川王喝一杯才是。”
皇后抬头与沈今若对视，眼神寒意刺骨。
沈今若谦卑一笑。
她不是想把盛姝嫁给川王吗？
嫁啊。
今日她敢答应，那川王就彻底出不了京城了。
晏臻有无数个正当理由可以扣下他。
皇后对露华夫人的合理提议迟迟不动，众人都觉得今晚的氛围着实奇怪，渐渐也都安静了。
盛姝不知道这里边的事，她害怕皇后和沈今若起冲突，便起身提酒杯对川王道:“王爷拔得今日头筹，本公主敬王爷一杯。”
钟昇将目光放到盛姝面孔上，看着盛姝从形到神与他印象中的父亲恍惚的相似，他一时百感交集，也说不出什么，只拿了酒杯，满饮一杯。
皇后赶紧拉盛姝坐下。
众公子都看出了点苗头，这是相中了川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