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若手臂一抖。
晏臻察觉到，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道:“你怕什么？”
沈今若摇头:“陛下，咱们回寝殿安置，臣妾伺候您休息。”
晏臻头晕，但听话的揽住沈今若，两人互相搀扶着回了寝殿。
直到晏臻的呼吸声沉了下去，沈今若都难以入眠。
她冷的很，骨子里冷。
原来晏臻默许同意盛姝在宫里活下去，并不是因为他善心大发，而是她尚有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如今最后的利用价值都没了，自然也就不必留了。
沈今若看着晏臻熟睡的容颜，心里火烧火燎的睡不着。
她是不想让盛姝死的。
她和盛姝从前也算要好，她和皇后的事，与下一辈无关，最重要的是，盛姝在她生死存亡之际，为她奔走过，没有她，就没有活下来的承灏，救命之恩，焉能不报。
晏臻明知道这一点，他还是要杀盛姝，为江山万年计，杀个前朝余孽可以有无数个理由，哪怕她救过他儿子的命，他也必须除掉她。
沈今若理解她自己，也理解晏臻。
可一旦她插手这件事，只怕会惹怒晏臻，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祸患。
想保下她的命，实在不易。
要怎么做，才能让晏臻留她一条命？
且必须是光明正大的活着，想逃跑或者其他路子，都是属于在晏臻雷区蹦迪，以他如今权力全部集中自身的处事风格来看，他是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的，这是自寻死路。
真是让人头疼的一件事。
没过多久，峯朝与西凉即将联姻的消息传遍宫内宫外，也算轰动一时。
因为峯朝当年曾经送过一位和亲公子去，如今五年过去了，西凉再度求娶公主，也算诚心诚意，且还是嫡公主嫁过去。
再过几日便是盛姝的生辰，也是她的及笄礼。
可冰清馆却没有任何动静，内务府也没有任何的赏赐，反而看守的人愈发多了起来。
与此同时，晏臻身边出现另外一美貌少女，也是十四五岁的模样，举止大方娴雅，重要的是，她同晏臻长得有几分相似。
沈今若在紫宸殿看见她时着实愣了一下。
晏臻却对这女子十分满意，他道:“穗穗来的正好，你来瞧瞧，嫡公主的人选已经确定了。”
沈今若笑不出来。
她移到那女子面前打量起来。
“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长乐未央。”
“嫡公主”虽然年纪不大，但眼神可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太过于稳重。
沈今若疑惑的看向晏臻。
晏臻解释说她是暗线里培养起来的，是心腹之一。
沈今若觉得这个心腹当的实在是好啊，只要心甘情愿嫁给西凉王子就行了，还顶着晏臻女儿的身份。
接下来就是“嫡公主”和晏臻之间的一些谈话了，也没避着沈今若。
她虽然不想故意去听，却也听出来一些滋味。
晏臻今非昔比，当年他还只是个忍气吞声，刚上位的年轻君王，可今时今日他集权中央，于公于私的问题都处理的愈发成熟，他再也不是从前的晏臻了。
思考了这些天，沈今若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即便不为了自己，也该为了承灏考虑。
她既然不想盛姝去死，那就大胆去做。
入夜后，她和三卓子都换上小宫女小太监的衣裳，去了冰清馆。
门口的守卫森严，登时拦下两人。
三卓子立刻摸出一兜银锭子塞到领班手里:“侍卫大哥，奴才们是昭阳宫的，奉贵妃娘娘之命给里面那位送东西。”
侍卫压根不收，一脸铁硬:“不行，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探视。”
三卓子软磨硬泡:“侍卫大哥，陛下一直在昭阳宫住着，奴才们也没想瞒陛下，有贵妃娘娘罩着，她定然会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的，您就通融通融，我们进去说两句话就成。”
左边的侍卫仍然不同意，右边那个倒比较变通，他接过银子，碰了碰另一人，对三卓子道:“你们拿的什么东西，打开。”
沈今若一言不发的打开食盒，里面都是素日盛姝爱吃的点心。
右边侍卫道:“半盏茶的时间，不得耽搁。”
三卓子喜笑颜开:“是是是，侍卫大哥大恩大德，奴才们肯定不乱说，感谢感谢！”
说着，三卓子带着沈今若快步进了冰清馆。
冰清馆里如今连另一个小宫女都离开了，只剩盛姝和她从宫外带回来的一个小丫头住着。
这里比冷宫还不如。
那小丫头见两个人进来，她从台阶上站起来，颇为意外:“你们是？”
沈今若抬起头。
小丫头见沈今若涂黑的面容，猛的没认出来，待她认出来后，她激动的差点哭出来，赶紧把沈今若拉进殿中。
冬日的天气，殿里冷的跟冰窖一般。
“好冷！”
“娘娘，这还是下午烧过炭的呢。”
下午？
沈今若没说话，这个季节，应该上午下午晚上轮流的烧才是。
盛姝缩在寝殿床上，裹的里三层外三层，见沈今若来了，她呆呆的坐着，整个人都仿佛只剩下一副空壳。
“盛姝？”
盛姝涣散的目光突然聚集起来，她道:“……是，是沈娘娘？”
“是我。”沈今若在她床褥上坐下摸了摸，因为她上次私下里关照过，内务府没怎么克扣盛姝的用度，所以她的被褥也算厚实。
如果不是出了西凉这档子事，晏臻彻底放弃了盛姝，她这个冬天应该很好过的，最起码不会没有炭火。
盛姝噼里啪啦的掉眼泪，猛的抱住沈今若，泣不成声。
沈今若先是一愣，随后明白了过来。
她眼圈也红了，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像皇后。
哪怕和自己相比，她都多了三分软弱，毫无自救能力。
其实也不能全然怪她，晏臻防着她，宫里没人给她好脸色，她再想寻出路，也不过是在自己衣食住行上让自己过的好些罢了。
至于涉及到婚嫁大事，离宫什么的，她也没那个办法。
让她去晏臻面前卖惨什么的，有林月妧在中间膈应晏臻，盛姝也没脸出现在晏臻面前。
设身处地的想想，盛姝脚下的路，太难走了。
“别哭！你现在哭有什么用？”时间紧迫，沈今若没空和她废话，听她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