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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国的大地,在列车车窗外飞驰而过,很快被光滑的岩壁遮住了;飞速行驶的火车进入了一片漆黑中,只有天花板上的灯发出微弱的光。暮光转过头,不看向窗外,而是看向就坐在身边的云宝。整节车厢空空荡荡,只有她们两只小马。

此时,云宝一反既往的庄重,她盯着车厢地板,肩膀低垂。意识到暮光盯着自己,她瞥了她一眼,弱弱地微笑一下,便又移开目光。暮光叹了口气,轻轻地用前腿碰碰云宝的翅膀。云宝转头看了过来。“你还好吗?”暮光问。

“还行啊,怎么了?”云宝故作镇定地问,她起身坐直,挤出一个微笑。

“你看上去,怎么说呢...不太对劲,就这样了。”暮光有些不快地摇了摇头,“你垂着肩膀,看上去一点干劲也没有,就像是你的激情都被抽走了一样。”

“好吧,我是有点累了,但也没这么夸张吧?”云宝说着强压下去一个哈欠。暮光微微瑟缩了。前一天晚上,云宝在睡梦中翻来覆去,时不时还说些奇怪的梦话。暮光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这和你昨晚睡不着有关系吗?”她轻声问道,将一只蹄子放到云宝肩上,“是做噩梦了吗?”

云宝的耳朵垂了下去,她点了点头:“是的。但没关系啦,我没事的,暮暮,好吗?我们去坎特洛找星光的下落就好。”

暮光丝毫没有觉得好受,但为了云宝,决定暂且放过这个问题。她慢慢靠回椅背上,看向窗外。列车刚刚飞出隧道,窗外又是小马国的自然风光,明亮的阳光一时间照得她眯起了眼睛。从远处望去,坎特洛正要下一场大雨。不无道理——小马国各大城市都增加了降水量,为了冲干净无序乱七八糟的闹事后留下的烂摊子。

“我们就快到了。”沉默许久,暮光终于开口,“你准备好了吗?”

“嗯,我们上吧。”云宝点点头,离开座位,站到过道上。暮光从座位上挪下来的时候,她拉了拉紧绷的肌肉。

汽笛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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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特洛一如既往的壮丽——好吧,比既往差了一点。凡是露天的纺织物——条幅、彩旗,餐馆的遮阳伞之流——都还留着巧克力和可乐的污痕。再加上这场雨比暮光预料的大得多,这个下午显得格外惹马恼火。

大约十分钟前,云宝和暮光乘坐的列车到了站。她们俩匆匆忙忙地跑过街道,靠暮光用魔法支起的半球形力场遮雨。街道上不只有她们两只小马,但还是少得可怜。从云宝身边经过,小马们纷纷满怀敬意地点头行礼,有几个比较热情的干脆提高声音答谢她打退了无序。

云宝无视了她们,专心跑向城堡。

终于,跑了好一段路,两只雌驹来到了坎特洛城堡的大门。卫兵们没有丝毫滞留,直接放了她们入内,于是暮光终于能放下魔法做的‘伞’来。“呼,居然到了。”她摇了摇身子。

“为啥这么说呢?”云宝挑了挑眉,转头看向独角兽,“我们也不是在逃命啊。”

“确实,但我今天不是很想被淋湿,而我的遮雨魔法很费力气的,能撑到城堡就很不错啦。”暮光用一只前蹄理了理几根翘起的鬃毛。云宝心有体会地点点头。

“也对,银甲闪闪的护盾比你厉害多了。”云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说道。暮光假装嗔怒地看向她。

“又怎样?他可不能用友谊大炮对付传说级敌马。”她眼中亮起了竞争的火光,还嘴道。云宝翻了翻白眼。

“你好像还得有五个二营长才能开炮呢。”她戳穿了暮光的辩解,气得暮光脸都紫了,“团长,你在说什么啊团长?”

“我知道,闭嘴啦。”暮光气鼓鼓地说,一副小公举样地走开了。云宝愉悦地轻声笑了笑,跟了上去。两只雌驹沉默地往前走着,在走廊中七拐八弯,往坎特洛档案库的方向走去。然而,半路上,云宝迟疑了,她四下看了看,停了下来。

“那个,暮暮?档案库不远了,你先去吧,好不?”说着,她在路口向左转去——正好是档案库相反的方向——然后撒开蹄子往前方跑去。

“诶?为什么?”暮光疑惑地转过头,皱起了眉头。

云宝停下蹄子,转头看向暮光。“我有个地方要去。”她喊道,一拍翅膀飞入空中,“我很快就来,别担心。”说完,她展翅飞去,留下一条彩虹色的尾迹,以及一个一脸困惑的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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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儿了...’云宝一路来到内殿的走廊上,终于停了下来。就在走廊上的一扇门后,是她从前的房间,自从她搬去小马镇以后就未曾被动过;她房间对面就是塞雷丝缇雅的房间;当然,还有一个房间里有小马居住,她是内殿的新参者。

云宝推开内殿的门,走到那个房间门前。那房间离塞雷丝缇雅的房间不远,门上印了一个大大的新月标志。云宝在门前站定,伸出前蹄拉了拉门把,惊异地发现门没有锁。她慢慢地、小心地推开了门,走进房间。

房间的内饰几乎都是夜空的深蓝色、柔和的几种紫色,以及星星点点的白色。左侧的墙边,是一座大床,午夜蓝色的被子、灰色的床单,以及软和的紫色枕头。房间另一端,是一台装饰华丽的柜子,用精心抛光雕刻过的木料制成。正对房门的是一面落地窗,窗敞开着,浅蓝色的窗帘在风中飘摇。

房间正中,端坐闭眼的,正是露娜公主。和云宝上一次见她相比,露娜长高了许多,已比她高出了一个头。她的毛皮现在是深邃的蓝色,鬃毛和尾巴虽然仍还是之前的浅蓝色,但最末的几寸已经变得缥缈浩瀚起来,就像塞雷丝缇雅和梦魇之月那样,无风自动,闪烁着星光。

云宝轻轻关上了门,这声音终于引来了露娜的注意力。她猛然睁开眼睛,惊讶地看向云宝,蓝色的魔法光芒——云宝原本还没注意到——也从夜之天角兽的独角上消散了。“哦、哦呀,本宫的皇侄女!”

云宝挑了挑眉。“呃...‘苯工’?”她困惑地问,抬起一只蹄子比划了一下。

露娜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哦,咳,诚然,坎特洛贵族曾有此类传统——原是本宫与塞雷丝缇雅最先如此——乃自称‘本宫’,以此时刻提醒本宫,此公主之名号,代表坎特洛之皇宫也,不可仗势行恶。”她解释道,忍不住低下头去,不敢看云宝的眼睛。

看到露娜愧疚的神色,云宝皱起眉头。“好吧,有道理。”说着,她向前走了一步,“但是,那个,现在情况不太一样了。现在我们都不,呃,自称‘本宫’了。”

“本宫明白...”露娜点了点头,眨了眨眼,嗤笑一声,“抱歉,我明白了。”

“嘿,没关系啦。”云宝露出一个微笑,飞到露娜身边,将一只前蹄放在她肩上,“大家不会逼你一下子改掉习惯的。”

露娜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向一旁,微微颤抖起来。云宝的耳朵缓缓垂了下去。

“唉,真高兴再见到你,露娜小姨。”云宝终于只有轻声说。她伸出前腿,紧紧抱住露娜。露娜起先僵住了,但慢慢放松了下来,也抱住云宝。

“容本宫——容我,问一下...”露娜开口了,她向后退开,看着云宝的眼睛,“你为何来到坎特洛,云宝?本宫——非也...我记得你与朋友们均居小马镇。”

云宝的微笑稍稍淡了些。“嗯...我有些东西想要调查,就和暮暮一起来了,她能帮我一起研究一下。”她又露出了大大的微笑,“但我想着先来看看你。夏日庆典之后,我很少见到你了,每次见到你,你都,呃,睡得很熟很熟。”

露娜庄重的点了点头,回想起自己回归那天发生的事,不由得打了个颤。“确系如此...我...我仍在重新发育。皇姊当已向你解释。”

“嗯,她是说过。”云宝承认道,慢慢坐了下来,“你长得怎么样了?老是这样昏昏欲睡的也不好啊。”

露娜皱了皱眉,云宝无辜地耸了耸肩。“...本宫——我想,至多只需一星期昏眠即可。我与梦境领域之联络,日益回复矣。”

云宝挑了挑眉:“和什么的联络?”

露娜露出了欢喜的微笑,坐直了身子:“小马眠时,其思绪入一世界呼为梦境领域也。或可操其领域于其思绪内,即为清醒梦境也。”露娜解释道,她点亮独角,用几个泡泡作为展示,每个泡泡里都有一只小马,做着不同的事情,“梦境相互独立,然,于同一星烁雾绕之境也。”

“哇哦,好酷...”云宝轻声说道。露娜给她展示的这一切,确乎使她震惊了。

“梦境或可纠缠。”露娜接着说道。一道金色的光从一个泡泡中射出,连到其他泡泡上,里面的小马便露出了微笑,梦境的颜色也变得更加明亮。“欢愉梦境创造和平与宁静,其相邻者亦更得安宁与愉悦。”她微微眯起眼睛。其中一个梦境泡泡散发出了黑色的影子,就像是饥饿的章鱼怪物伸出触须,打向最近的几个梦境,其中的颜色便黯淡了,小马也失去了笑容,脸上浮现出恐惧与哀伤。

“怎么...?”云宝深吸一口气,睁大了眼睛。

“梦魇则反,梦魇之强大者,亦可渗入旁近之梦境,损害欢乐,将睡眠化作苦差。”露娜接着说道。出现阴影的那个噩梦上空,露娜公主的形象出现了。“我与梦境领域生而有特别之关联也,注定需踏蹄于黑暗,逐其至马所不能至之处,以护小马之梦境。”

泡泡里的露娜飞进梦魇之中,消失在黑暗里。很快,一道光芒闪过,阴影散去;那梦中也渐渐有了颜色与欢笑。展示结束,露娜脸上露出笑容:“此乃我,夜之公主之职分也。在外,缇雅(tia)守护小马们的生命与幸福;在内,我守护他们的精神康健与梦境。”

云宝眨了眨眼,终于明白过来。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来到露娜身边。“小姨,我现在超喜欢夜晚的啦!”她玩味地推了推露娜的前腿。

露娜向后退去。“何故殴打我?!”她不悦地问道。云宝停顿下来,眨了眨眼,尴尬地露出微笑,脸上泛起红晕。

“哦,哎呀,对不起啦,露娜小姨,那个,呃,其实...这是现代的文化啦,我只是和你闹着玩的。”

露娜眨了眨眼,叹了口气:“啊...原来如此。”

云宝轻声笑了笑,飞入空中,用一只前腿揽住露娜的肩膀:“没关系啦,慢慢来吧。”

露娜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在云宝的话中找到了几分信心。“我明白。感谢你前来拜访,皇侄女。”她说着轻轻移开身子,“然,我原本...有事需做,虽不欲为难,但还请你不要打扰。何况,你亦有事需做,所言可对?”

云宝随意地挥了挥蹄子:“没关系,露娜小姨,是我打扰你了。再说,我也是该走了,回头我们再碰头吧?”

“我恐怕不以撞头为乐。”露娜面无表情道。

云宝以蹄掩面。“不是这个意思——算了,回头再给你解释吧。拜拜了?”她翻了翻白眼,转身离开了。露娜沉默片刻,又转身坐下。

“如此宽容...”她轻声说着,点亮独角,重重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思绪中,“我不可如此宽恕自我...”她感觉到脑海中有什么东西浮现了出来,像是一个灵魂。露娜睁开眼,身边是一片黑色的虚无,只有一小团紫色魔法在身前流转,“你将责备我,为了大家...昙特巴斯(tantabus)”

- - -注 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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