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们在普通人无法触及的领域里，隔空对话。
神明只需投下一道视线，便能望见静室里的情况，因着德斯的关系，祂们纷纷对云枝多了几分关注，即使她并不是祂们的信徒。
因此，比起同样在背后议论神明的人，她的“坏话”更容易被神明发现。
此刻的对话并非发生在同一空间，而是处于同一维度的神念对话。
隶属于神明的维度。
依旧是那片静谧的夜色，黑色兜帽下的神朝战斗之神投来轻轻的一瞥。
祂嗓音平淡，【吾不介意同你战斗。】
战斗之神感受到一阵头皮发麻的彻骨寒意，仿佛能看见那道总是笼罩在黑袍下的身影，正慢条斯理地取下禁魔手套，准备大动干戈一场。
祂默默道，【……不必了。】
祂瞬间沧桑下来，从前祂也是个喜好战斗的体面神，自从遇见德斯……变得从心起来。
其他神不免多了几分幸灾乐祸，尤其是生命之神与丰收之神，祂们并不擅长战斗，而战斗之神的性格实在很令祂们苦恼。
神明之间也有排斥圈。
神将视线收回，面前出现了以黑夜为色调的纸，以星星为颜料的笔。
祂伸出戴着雪白丝质手套的手，接住了纸笔，开始设计起了魔法扫帚的蓝图。
黑色兜帽下的银发好像在闪闪发光，只能看见右脸的阴影以及白皙完美的下颔线。
对祂唯一的信徒，祂表现得很纵容。
*
云枝尚且不知道她的碎片神已经开始着手魔法扫帚的蓝图了，她这会儿急匆匆赶回去上魔药学的课。
魔药学的课已经上到一半，芙妮低声对她说，“云，我做了笔记，回去借你。”
“谢谢。”
第一节魔药学已经讲到了精力药剂的实操部分，并举例了更简单便宜的充实药剂。
魔药学的导师是生命之神的信徒，曾被祂单独赐予祝福之力，于魔药学的造诣相当之高，而且十分擅长传道授业，讲得通俗简单，一下子就博得了众学员的欢迎。
当然，这位导师也同光明神的信徒一样，在说完重点时赞美了一下生命之神。
不远处的学员正窃窃私语。
“我现在、立刻、马上就想调配药剂！我觉得我十分强大！”
导师优秀的教导能力令他们对制作魔药充满了信心。
然而魔药学的实践课在后天，这让他们感到煎熬，脸上的表情也一度十分夸张，甚至捂住心口。
“学院会收费提供药剂的草药，如果你们想自行准备也没关系，前提是保证草药完好，这关系到魔药的成功率和有效率。”
导师叮嘱众人。
离开学院的路上，云枝还能听到他们计划去魔兽森林的外围照着配方采草药。
“外围的魔兽我十五岁就单独猎了一只回来，现在我还学会了火球术和风刃术，以防万一需要有人学会水泡术当临时护盾，我会分你们一些草药的。”
“乌拉！真的吗？我最擅长的就是水泡术了，在学院买太浪费钱了。”
十五六岁的年纪甚至更早，他们就已经自发地为家里分担压力了。
他们渴求一切能往上爬的途径，渴求金钱，渴求知识，渴求权力。
见多了佣兵，甚至父母就是佣兵，他们早已明白，受伤断腿只会给家里增添负担，所以更加惜命。
一如此刻带头的金发少年，他并非是学了点魔法就膨胀起来了，而是早有计算。
他们很快就组了队。
芙妮有点蠢蠢欲动，“云，我们要不要也加入。”
虽然云枝觉得有个小队也不错，但她摇摇头，“他们人已经够多了，不会让我们加入的。”
毕竟，魔兽森林外围的草药可不够那么多人分。
果不其然，金发少年拒绝了其他人的加入。
芙妮有些可惜，家里还要给父亲买缓冲药剂缓解腿部的毒素，她不想再额外出钱买调配药剂的材料。
云也不想。
她现在只剩下六十九枚银币，每一笔支出都要精打细算。
“我们可以自己去魔兽森林，如果你不害怕的话。”
芙妮十分信服她，“云，我相信你！你的魔法学得那样好，还学会了水护盾，我们一定可以带回实践课需要的草药！”
如果连云都不能给她安全感，那其他人就更不能了。
水护盾是水泡的进阶，恰好云枝在家族藏书见到咒语，又有足够的魔力支撑，因此能使用初级魔法师才能学会的水护盾。
云枝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有祖父留给我的防护项链，在危机关头可以把我们笼罩起来，阿姨会放心的。”
芙妮很高兴，“那我就放心地告诉母亲他们了，父亲也不会阻拦我。”
系统有些意外，经过这么多位面，这朵云好像变得成熟许多，居然考虑到对方的家人会不放心，拿出证明给予他们安全感，有种出乎意料地体贴。
它对她的印象似乎还停留在任性妄为，无法无天，冷酷淡薄的时候。
恰好明天中午有很长的时间，她们一致决定那个时候去，白天的魔兽森林总是比夜晚安全许多的。
*
第二日中午。
为了保持体力充沛，云枝不得不喝了一支管饱药剂，而后迅速地往嘴里塞了一颗糖。
感受着这怎么压不下去的酸，云眼神认真且诚恳地对同样被酸得露出痛苦面具的芙妮开口，“请你务必尽早研究出味道好还便宜的充实药剂，愿圣光保佑你。”
芙妮很受鼓舞，“等我制作出药剂就免费给你，云，你以后的药剂都交在我身上！”
但被云枝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你可以给我成本价，但是请不要免费。”
“等我以后制作出魔法道具，也会给你成本价。”
即使她对芙妮的观感不错，也认可对方是自己的朋友，但她并不想同芙妮有无法轻易分割的人情在，最好分得清清白白，谁也不欠谁，谁也不曾多付出。
从始至终，她唯一的例外只有夙宴而已。
芙妮也没问，很快就答应了。
她们向学院和家中长辈报备完，朝着魔兽森林出发。
还有小队也选在这时出发，学院对此见怪不怪。
这个时代并不算安定，他们都曾见到魔兽入侵与邪魔侵染，十六岁的年纪已经能独当一面了，理应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且承担其中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