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只是一鳞片甲，后院那座书楼，满满都是女子写下的悔过书！”安好怒道。
“太过分了，这哪里是教导礼数？分明就是变相虐待！”严舒义愤填膺地啐了杜老太姑一口。
“来人，将书楼围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昭王子的面色阴沉无比。
一直被萧昀按住的杜老太姑，忽然放声大叫起来：“我可是王后钦封的司礼教母，女子就是该如此教导，嫡庶分明，尊卑有别，天经地义！”
“那都是你轻贱虐待他人的借口！我家两条人命，都被你教导没了！”陶娘子忍无可忍，冲过去给了杜老太姑两巴掌。
“她们都是人，她们都值得被人爱，如何就低贱了，如何就不配活着了？”安好宣泄着心中的愤怒。
子央郡主怔怔地站在原地，任由泪水打湿了衣襟，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萧昀见到子央落泪，心中难受不已，越看杜氏越觉得碍眼。
杜氏挣扎着还欲叫嚣，萧昀干脆直接卸了她的下巴，让她说不出话来。
昭王子见到王妹的神情，意识到她这些年所受之苦，满心愧疚地将子央拥入怀中安慰。
杜老爷瘫坐在地，脑海中闪过族老说过的话，“那位老太姑与她母亲如出一辙，仇视虐待庶出，心肠恶毒得很！”
“当时，我怎么就没放在心上呢……”杜老爷追悔莫及。
杜家宴会还没开始，就以官兵查封书楼结束。
此事一经传开，众人唏嘘不已，所谓的司礼教母，竟是这般恶贯满盈。
整个贵族圈一片哗然，请杜老太姑教导过庶女的家母们，个个都闭门不出，苛待庶女的名声已经传扬开，她们不敢再露面。
除了陶芝一案，隐藏在后宅的悲剧又岂止这一件。
很快，被杜氏教导过，有失心疯的，有自杀的，还有告发被灭口的，都被一一查了出来。
……
王宫，议事厅中，只有王上与子昭二人。
“杜氏之罪，罄竹难书，还有这些是杜氏让王妹写下的悔过书。”子昭点着面前一箩筐的竹简，目光戚戚然。
王上难以置信地拿了几卷竹简，翻看了几眼又全部砸了出去，怒气冲冲地咆哮道：“杜氏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对待郡主！”
“六年，杜氏遵母后之命教导王妹，王妹就写了六年的悔过书。”子昭说着，眼泪奔涌而出，“央央小时候很爱笑，多么活泼开朗，现在都说她孤僻怯懦……”
“央儿受苦了。”王上声音也有些哽咽。
“父王，为了这些无辜受害的女子，除了杜氏，还请您务必严惩母后！”子昭磕头请求道。
“王后？”王上目光一凛，“是了，什么司礼教母，也是王后封的……只是昭儿，若孤惩罚了王后，你的名声也会受损。”
“儿臣无惧，但求一个公道。”子昭坦然以对。
“好！”王上舒了口气，“不过在处决杜氏前，我还想听听央儿的意思……来人，将子央郡主请过来。”
“给父王请安。”子央细声细气地见礼。
“央儿，杜氏之事父王都知道了，这么些年，你受委屈了。”王上语气十分沉重，“父王很想补偿你，你有什么心愿，只管说。”
子央闻言有些慌乱地看了王兄一眼，子昭鼓励着回望着她，子央最终下定决心道：“父王，女儿恳求与姒家退婚。”
此事在王上预料之外，他不明所以地问道：“为何忽然想退婚，可是姒少主有什么问题？”
“他他他……”子央紧张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回禀父王，在太学宫众目睽睽之下，姒少主和玉瑶娘子数度侮辱王妹，分明是不将王室放在眼里，这样的婚约，退了也罢！”子昭替王妹将委屈道出。
子央默默低下头，心中的自卑又涌了上来。
“好个姒家，真当出了个王后，孤就不敢把他们怎么样了？”王上气笑了，“孤也不舍得央儿远嫁北境，退婚就退婚吧。”
子央未料到事情如此顺利，喜极而泣，满眼感激地看向父王，道了声：“谢父王隆恩。”
看着女儿的眼神，王上心中微酸，他总算做了件弥补央儿的事。只是王后和姒家，他不打算再轻易放过。
翌日，数道王命同时下达：
司礼教母杜如意苛虐郡主和贵族子女，并引发多起人命案，判凌迟处死。
家主杜如誉有失察之罪，罢免卿大夫一职，并责令整肃家风。
陶氏庶女弑母案，陶芝遭人误导，但所犯乃人伦大罪，免斩首之刑，赐自尽。
新任上将军，即刻前往北境，从姒部手中接管北海军队和封地。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后宫的消息。
一是，王后抚养郡主有失，罚俸一年，责令在长乐宫中自省。
二是，郡主与姒少主八字不合，婚约解除。
长乐宫中，看着又一次被侍卫围住的宫门，王后自嘲地笑了起来。
“就因为杜氏，北海封地拱手让人，玉琼与郡主的婚事也没了，王上这是要抛弃姒家这枚棋子啊……”
“王后，您还有昭王子呢，等昭王子坐上王位，姒家的荣光还会再回来的。”西禾姑姑劝道。
“但愿吧。”王后闭了闭眼，汋行毁于一旦，姒家一朝失势，连后宫的掌事权也在贵妃手里，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势力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消失殆尽。
“到底是哪儿出了错……”王后想不明白。
……
与此同时，云月山庄中，妘鹰带回来了几卷竹简和誊抄的杜氏供词。
“妘妹真厉害，让安六娘子以设宴为名，公开揭发了杜氏的罪行，太聪慧了！”望乘满脸佩服地赞叹着。
“那是自然，妘妹心思灵巧着呢！”沚或附和了句。
妘鹰却眉头紧锁，没有搭话，手指在竹简上摩挲，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严肃的问题。
“阿鹰，在想什么？”傅说看出了妘鹰的心不在焉。
妘鹰抿了抿唇，过了好半晌，将竹简和供词向前推了推。
“这是什么？”沚或好奇地翻看着竹简，刚看了几行，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这是妘妹写下的悔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