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靖武垂下了眼睛，掩饰住那些遗憾和不甘。
当年他不过就是个初来乍到的小警察，人微言轻，纵然他有再多的证据，指出矛盾的地方，但在那个环境之下也无济于事。
现在，二十年匆匆而过，似乎终于有了可以弥补的机会。
“你们这次找到了什么新的证据？”
他轻声问道。
“我们这次抓的凶手，他将女受害人分尸、蒸煮的情况和二十年前的这起案子里一模一样。”
刘斐沉吟了一下，“都是蒸煮的右手臂和头颅。”
“你们抓到了凶手？”
王靖武的情绪看起来有点儿激动。
“不，这次的凶手才20岁。
“沈副觉得这种情况下凶手可能是与二十年前的凶手认识，至少接触过案子的细节，所以用这次凶手的dNA和二十年前丹阳这个案子的生物检材比对了一下。”
刘斐停顿了一下，“dNA的结果是虽然他们不是一个人，但确认是父子关系。”
王靖武露出一丝惊喜，“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但我有一点儿不太明白，既然我们找到了dNA——”
商众有些迟疑，“那为什么还要查看案子的细节呢？直接把文景涛的父母抓回来不就好了。”
年轻的实习生不太理解。
“这个案子过去的时间太久了，而且在当时已经是‘破案’的。即使有dNA对比的话，如果只是说分尸的情况一样，其实很难把两个案子有效地联系在一起。”
沈晏宁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如果只有dNA的话，他们也会说去赵家做客，并没有杀害他们。
“所以，我们必须找到他们是凶手的关键证据和直接证据。”
他的手不着痕迹地停顿了一下，“姚主任那边还在继续核对其他的检材。
“至于足迹的具体信息还是要交给马钰马教授去分析了，他是国内甚至是世界上足迹鉴定最顶级的专家了。”
“但马老爷子不是已经退休了？”
王靖武曾经也想过找对方，可惜当时马钰被外省邀请参与破获一起重大银行抢劫案，并不在长林。
后来，因为追捕的时候受了重伤，修养了很久。
自己又被调去南城，投入到新的案子当中，这件事就被搁置下来。
这一下听到这个名字，他的眼睛不禁亮了亮。
“他闲不住，回来养老也在家里待不住，总是和闻副局他们抱怨要闲出蘑菇了，总想着回来看看。”
沈晏宁微微笑了一下，“所以这次可以拿给他老人家看一看了。”
他顿了一下，语气诚恳地说道，“这次真的谢谢您了，王老。”
“……你不要这么客气，这一次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
王靖武的眼睛看向身后不远处的地方，似乎穿越过时光，“谢谢你们记得这个案子。”
沈晏宁转向刘斐，“是他没有忘记，一直在追查，不肯放弃。”
王靖武看过去，年轻的刑警刚毅的面容上流露出舒展的神色，像是一直压抑在心底里的沉重负担终于有了能够重见天日的可能性。
…………………………
…………………………
三个人从南城分局出来的时候已经快接近中午了，他们向停车场走去。
“沈副，我们现在回局里么？”刘斐看着自家的副支队长问道。
沈晏宁想了想，“我们得去长照那边拜访一下马老爷子，询问一下鞋印的信息。”
刘斐点头，按动了车钥匙。
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长照路100号。
白色的S300坦克右转，下了宽阔的主干道，拐进一跳幽静的小路，停在最里面一家环境颇为秀丽的老年人中心。
三个人拎着果篮下了车，推开疗养院大厅双开着的玻璃大门时，就听见旁边的娱乐室内传来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吃你炮！”
“哎呀！错了错了——我刚刚不想走这一步！”另外一个声音慌慌张张地说道。
“等！等！等！落子无悔！”
刚刚那道苍劲有力的声音又大声地喊道，“马老头，你怎么能悔棋呢！你每次都这样！还有没有棋品！”
“我这不是——”
被称作马老头的人伸长胳膊，阻挡对面穿着深蓝色棉背心的老人的手，捂住了棋盘。
“你怎么能这样！”
马老头一抬头就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人，脸上立刻浮现出灿烂地笑容，撑开了干瘦、黝黑脸上的皱纹，“啊！晏宁你来了！！！快快快，快来帮我下下棋！”
沈晏宁点了点头，走过去，也不抬头，只是看着七零八碎的棋盘，抿了下唇。
刘斐和商众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有摸清情况。
沈晏宁皱着眉头思考，穿着深蓝色背心的老人刚想要张嘴催促，就被马老头打断了。
“嘘——”
他竖起食指贴在唇上面，无声地说道，“你别打扰他。”
对面的人瞪起眼睛，同样无声地说道，“赢了也不是你赢得。”
刘斐和商众满头黑线。
两个加在一起快150岁的人，吵起架来还是和小孩子一样。
片刻后，沈晏宁抬手，拿起刻着马的棋子向左侧走了一步。
“咦——”商众摸着下巴，发出了诧异地声音。
穿着深蓝色背心，面色红润地老人轻笑了一下，将手边的车顶了过来。
沈晏宁不慌不忙地应对，似乎对眼前的情况很熟悉。
两个人来来回回之间，沈晏宁的卒过了河，开始大杀四方。
马老头面露喜色，冲着对面的人做了个鬼脸。
对面的老者眼看要被将军，又被这么一气，直接指着马老头喊道，“好你个臭棋篓子，下不过我，就找帮手来！”
“……”
马老头想要反唇相讥。
沈晏宁这个时候却站了起来，风衣的衣角不小心剐蹭到了棋盘，让它晃悠了两下，就侧翻到了桌面上，在一片哗啦声中，两方棋子混在了一起。
“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了。”
沈晏宁双手合十，赔罪道，“和局，和局。”
穿着蓝色背心的老人含着笑意地哼道，“你别只护着这个老马头，晏宁！
“帮我赢他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