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众清脆的声音从电话的另外一边传来，“沈副，我刚刚询问完于成鸣的女儿于秀妍，好像问到了线索，但又好像没有什么发现。”
他有一点儿迟疑，不太敢确定。
“……”沈晏宁沉默了一下，按捺了一下，平静地说道，“你说说看。”
商众忙不迭地说道，“好，我现在就向您汇报。”
两个小时前。
长林师范大学外的一家咖啡馆内，商众端坐在里面，他的对面坐了一个面容清秀，化着淡妆，穿着一身宝石蓝洛裙的小姑娘，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看起来有些局促。
他们旁边的座位上，坐着两个面色严肃的协警，看起来和咖啡厅内格格不入。
小姑娘抿着唇，眼睛只看着面前桌子上的咖啡杯，从进来到现在过去的二十分钟内除了名字以外什么都没说。
这让商众隐隐感觉到有些束手无策，他不太擅长面对这样的情况，早知道不如让刘斐来。
他的外表过于年轻了，还没有沉淀出刑警该有的锐利气质，往往会让他在一些工作中受到阻碍，就比如现在。
“于……于小姐，请节哀，令尊的事情……”商众还没说完，对面的小姑娘就抬起眼睛，直视着他，不咸不淡地说道，“我不伤心，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好到他死了我会难过。”
但随后她又垂下眼睛，露出一点儿哀伤，“他都不如王姨对我好。”
商众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准备的话术被打乱了，他有些卡壳。
“这位警官，你想问我关于我爸爸的事情？”于秀妍抢先问道，她有点儿自嘲，“我不太了解，他不怎么回家，我也经常见不到他，这么多年来，他和我待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如王姨和卓哥多。”
“……”商众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稳定了情绪，找回了主动权，“那你觉得王佳美女士最近有没有什么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既然于秀妍不想谈论于成鸣，那他就从王佳美入手。
于秀妍没有马上说话，伸长手捏住马克杯的杯把，轻轻地转动它。
半晌才说道，“王姨自从半年前车祸后就一直休养在家，她的身体不太好，得静养，卓哥平时住校，不怎么回来，尤其是我爸爸在家的时候。
“后来有一次半夜，我睡的不太安稳，想要起来倒杯水喝，结果刚打开门就听见王姨和我爸爸在争吵，爸爸开始好像在求什么，结果后来吵了起来，我没有听清楚，只是隐约听到什么钱啊，离婚啊什么的。
“我就害怕的躲进被子里，捂住耳朵不想再听，其实我很怕他们离婚，因为我不想离开王姨，她对我很好，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卓哥对我也和亲妹妹一样，他们两个人都很照顾我，比我自己的爸爸强多了。”
于秀妍停顿了一下，目光忽然变得有些悠远，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想要极力屏蔽的往事，“第二天一早，我吃早饭的时候没有看见我爸爸，只有王姨在，她的神色很伤心，我又不太敢问。
“我想着也快到王姨的生日了，就想买件王姨喜欢的礼物，再让我爸爸亲自送给王姨，哄一下王姨，再认下错误。
“所以那天我去了商场，买了王姨喜欢的胸针，打算先放到我爸爸的书房里。
“结果我在他的书房里，最下面那个抽屉中，发现了一瓶普萘洛尔，我有些奇怪，在想是不是我爸爸生病了，高血压需要吃这个药，他这些年总喝酒抽烟的，我也不知道严不严重，就拿着药去问了王姨，也想让她去检查一下身体，毕竟年龄都大了，得注意保养。”
于秀妍抿了下唇，“谁知道王姨看见药的时候，脸色变得很难看，一再和我确定这个药是不是真的从我爸爸的书房里找出来的，警官，你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么？”
商众眨了下眼睛，他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和你一样在担心令尊的健康。”
小姑娘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再后来王姨有很多天又像是以前一样忙，但是偶尔接听电话的时候也总是背着我和卓哥，似乎是在计划着什么，但我们尤其是我，也不太好问什么。”
“那你父亲呢？这段时间有没有过什么反常行为？”商众感觉刚刚好像抓到了什么，那灵感犹如蛛丝一般，又转瞬地消失在了脑海中，他只能又问回道于成鸣的身上。
“他一直都那样，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于秀妍皱了皱眉头，“不过有一次有保险公司联系我，让我去一趟，说是父亲的保险受益人要更改成我的名字。再者就是他看起来很焦虑，这让我很不安，又没有人能够商量，就只能把这个事情告诉给王姨……”
“……”商众沉默了一下，慢慢地问道，“那王女士是什么反应？”
“王姨有一瞬间看起来非常的震惊和难过，虽然她马上就掩饰起来，但我还是看得出来。”
于秀妍忽然紧抿起唇，有点儿后知后觉的恍然，她微微瞪大眼睛，面无血色地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商众注视着面前的女孩，神色认真地说道，“没有，你没有做错什么。”
如果有错，那也是于成鸣的错误。
于秀妍闭了闭眼睛，半晌才说道，“警官，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还有课要去上。”
她的表情看起来异常的懊恼和难过。
商众有些不放心，但也没有办法再说什么，只得轻声说道，“于小姐，谢谢您今天的配合，请节哀。”
他们走出咖啡厅回到车上的时候，年轻的刑警回头看了一眼，穿着华丽洛裙的小姑娘还坐在原地，一动未动，微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商众叹了口气，拉开了车门。
他打开自己的记录本，从头开始仔细的梳理起来，【争吵，钱，离婚，半年前的车祸，降压药……】
他忽然感觉到灵光一闪，下意识就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副支队长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