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努皓带着方均和汪亦双,穿过九曲回廊,来到上次见郭家家主郭丛培的地方。
鎏金烛台将郭丛培的影子拉得老长,他半倚在座位上,布满褶皱的面庞堆起笑意,三角眼眯成两条细缝,倒像是慈眉善目的长辈。
郭努皓上前半步,恭敬道:“父亲,汪道友尚未痊愈,汝道友与汪道友此番特来辞行。”
“这是为何?”郭丛培猛地坐直身子,紫檀木杖重重杵在青砖地上,“两位,是否我们郭家招待不周?汪道友尚未痊愈,为何要匆匆离去?”
方均连忙拱手,说道:
“郭家主言重了!承蒙郭家救命之恩,在下本想长留报恩,只是家中确有急事……在下愿意现在为郭家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再走。”
“正是正是!”汪亦双见郭努皓先前豪爽应允,又见郭丛培这般热情,也跟着笑道:
“还望郭家主给我一个报答救命之恩的机会!”
郭丛培淡淡一笑:
“两位这是要折煞老夫啊!你们肯来郭家做客,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缘分,要什么报答机会?如果两位不弃,还请在此盘桓一些时日,老夫也好尽地主之谊。”
方均去意已决,见汪亦双有些意动,赶紧说道:
“在下二人确实还有要事要办,只能以后再来探访郭家,报答家主和努皓道友。”
郭丛培见留不住方均和汪亦双,摆摆手,重新坐回座位上,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强求不来。只是日后若有难处,尽管来望安岛。郭家虽非名门大派,这点薄面还是有的。”
他话音未落,郭努皓已端来两杯茶:“父亲说得是,两位,请。”
方均与汪亦双再次行礼,躬身退向殿门。
就在双脚踏出门槛的刹那,“轰隆”一声巨响,两扇鎏金大门竟如活物般自行闭合。
方均瞳孔骤缩,手腕翻转间炎舞烈剑已握在掌心,剑身嗡鸣着泛起赤红光芒。
“郭家主这是何意?”方均厉声质问,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回荡。
汪亦双再单纯也知道出了问题。已祭出那枚红色圆盘。
郭家家主悠然起身,宽大的衣袍无风自动,青玉宝座下突然涌出黑色雾气,如蛛网般在地面蔓延,所过之处,方均只觉丹田内的灵力像是被无形巨手攥住,每运转一分都似有钢针刺入经脉。
“两位既已入瓮,又何必急着走?”郭家家主抬手轻挥,一道暗金色锁链破空袭来。
方均侧身疾退,炎舞烈剑划出半轮火弧,将锁链斩成两截。
然而断裂的锁链竟化作无数细小的铁虫,顺着地面朝他爬来。
汪亦双的红色圆盘适时飞起,盘身旋转间释放出炽热红光,将铁虫尽数焚为灰烬。
郭努皓面露冷笑,甩出三枚符箓。
符箓在空中化作三道冰棱直取方均后心。
方均旋身挥剑,剑气与冰棱相撞,爆发出刺目光芒。
可就在他分神的瞬间,郭家家主已欺身而来,掌心凝聚的黑色光球裹挟着腥风,重重砸向他的天灵盖。
方均仓促间以剑格挡,却被那股巨力震得虎口发麻,连退三步。
汪亦双见状,操控圆盘化作火鸟扑向郭家家主,同时取出数张符咒朝郭努皓掷去。
郭努皓冷笑一声,指尖轻点,符咒在空中炸裂成无害的烟花。
而郭家家主随手一挥,火鸟竟在空中解体,炙热的火焰反而朝着方均与汪亦双席卷而来。
“小心!”方均拽着汪亦双翻滚避开,却见地面已被烧出焦黑沟壑。
他能清晰感觉到,体内灵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痛。
郭家家主与郭努皓一左一右呈合围之势逼近,空气中的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
汪亦双突然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喷在圆盘上。
红色圆盘顿时光芒大盛,盘身浮现出战纹,化作一道红光撞向郭努皓。郭努皓措手不及,被红光击中胸口,倒飞出去撞在石柱上。
可还未等方均松口气,郭家家主已抓住他握剑的手腕,轻轻一捏,炎舞烈剑“当啷”落地。
“在老夫的‘锁灵阵’中,你们不过是困兽罢了。”
郭家家主掌心黑气缠绕,方均只觉全身经脉如被毒蛇噬咬,疼得跪倒在地。
汪亦双的圆盘再次飞来救援,却被郭努皓抬手射出的一道光网缠住,红光渐渐黯淡。
最终,方均与汪亦双被两股强大的灵力束缚住四肢。
郭家家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眼中满是嘲讽:
“想从望安岛全身而退?天真。”
话音未落,方均和汪亦双都已昏睡过去。
…………
方均在黑暗中沉浮许久,渐渐清醒过来。
他感觉鼻腔里涌入一股甜腻得发腥的花香,像是浸泡着腐肉的花蜜。
他艰难地睁开双眼,发现眼前晃动着大片妖异的紫色光晕,等视线清晰才惊觉,自己竟置身于一座诡谲的花园中。
脚下的土地泛着诡异的青黑色,踩上去绵软潮湿,像是踩在腐烂的尸骸上。
抬眼望去,花园中央矗立着一朵足有丈余高的巨大花朵,花瓣呈半透明的暗紫色,表面布满蛛网状的血管纹路,花蕊处不断渗出粘稠的汁液,滴滴答答落在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冒着白烟的坑洞。
“汪道友!”方均试图起身,却听见锁链哗啦作响。
低头一看,数条缠绕着荆棘的花藤不知何时缠住了他的四肢,花藤表面长满细密的吸盘,正贪婪地汲取他体内的灵力。
远处传来微弱的呻吟声,循声望去,汪亦双同样被花藤捆在一根巨大的石柱上,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干涸的血迹。
“方……”汪亦双艰难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这是什么鬼地方?”
他话音未落,中央的巨花突然剧烈颤动,花瓣缓缓张开,露出花蕊深处一张布满獠牙的巨口。巨口开合间,喷出一股带着腐臭味的浓雾,所到之处,花藤愈发疯狂地扭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