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问询结束了，安欣走出来，坐在椅子上发呆。
李响看到他，同样过来坐下，用手肘怼了怼安欣，“别想了，督导组作出了决定，你还是咱们的好同志。”
安欣打起精神，问道：“徐江怎么样了？”
李响无奈地笑，“师傅亲自审的，私闯民宅，大概判半个月拘留吧，哦，还有罚款。”
安欣愤怒地站起来质问：“唐小龙的伤呢？绑架唐小虎呢？算什么？就这么轻拿轻放了？”
李响指指头顶，“上头有指示，而且，”
他眉头打结一样皱起，“还是那句话，证据，证据，咱们需要证据，已经有一个打手站出来认罪，是他拿刀砍伤了唐小龙。”
“至于绑架唐小虎，唉，相同的路子，绑架的两人承认以前和唐家兄弟有矛盾，自己不服气才动手绑人，打算教训唐小虎一顿。”
安欣心中有万千怒火，最终只化作一拳，狠狠捶在墙壁上。
“就差一点点，明明我当时可以拿柴扬的案子诈一诈徐江的！督导大，”
安欣话没说完，李响急忙站起来，一巴掌捂住他的嘴。
李响在好兄弟耳边轻轻嘘了一声，嘀咕道：“你胆子也太肥了，督导组还没走呢！”
安欣忿忿扯开李响的手，一屁股坐下。
李响安慰他，“一些重大案件查个十年八年也是有的，咱们这案子才刚刚开头呢，别急。况且，咱们不是已经抓了一个柴扬吗，也算成功了一小步。”
安欣勉强按下怒气，点点头，“也对，咱们现在抓住一个柴扬，明天就能抓住柴敏，后天就是徐江！”
李响嗯了一句，“其实，我早就想问了，前天晚上抓柴扬的时候，你那叫一个果断！立刻带人去了医院，人赃俱获，这算大案，上头肯定能记你一个大功！”
安欣却不见高兴，他靠在椅背上，叹了一口气。
“我这算什么大功，都是老百姓的功劳，那天晚上人家把供体资料全发过来了，手术地址、时间，做手术的人，连医院入口有几个实时监控都给我说了要避开，这还抓不住人，我都要嫌自己没用了！”
李响不可置信转头看向安欣，“这么详细，这人不会是内讧吧。”
安欣想起手机里已经被删除的短信，联络人：Y。
他扯起嘴角笑，“我直觉不是，而且他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之后再合作，算是线人吧。”
李响不由有些羡慕，成熟可靠的线人，这可是老刑警才会有的联络网。
“你小子，也算发达了。”
———
市医院。
顾曜抱着书包，掏出一只小灵通，看了一眼发给安欣的短信，同样选择删除。
唐小龙因为手掌上的伤被警察送到医院，高启强拎着水果就来看望人，嘘寒问暖，听说唐家的等离子大彩电等物件被砸了后，又去窗口贴补了医药费。
“小虎现在在警局做笔录呢，等会就能来看你了。”高启强提着几袋水果进来。
唐小龙手上缠了厚厚一层纱布，躺在床上休息，高启强给他削了个苹果。
“小龙啊，你也看见了，徐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就算你说出了我，他也不可能放过你们，唉，多亏了这次咱们发现的及时，不然……”
“小虎还是傻乐呵的一个孩子呢，你做大哥的，能看他又被徐江绑架，削成一片片的？”
高启强一边说着，一边将没皮的白澄澄苹果切成一块块。
唐小龙盯着这个苹果，沉默了。
片刻后，他嘶哑着声音，“你想让我做什么？”
高启强笑了笑，亲手喂了他一口，低低地说：“徐江不能活啊，他活着，你们俩后半辈子都要心惊胆战，不敢露头啊。”
唐小龙一口咬碎苹果，嘎吱嘎吱在嘴里嚼着，仿佛在嚼着谁的血肉。
他嚼着嚼着就哭了，挺汉子的一个人，在这时哭了。
“你说你，为什么要动徐雷！他好好的，我们至于走到这一步吗！小虎会好好，我、你，还有你儿子！咱们的命都被你搭进去了！”
高启强看着他宣泄情绪，等人安静下来，他问：“你说出我了吗？”
“你\/他妈就顾着你自己！”
“有没有？”
“去你\/妈的，没有没有！”
高启强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他苦笑着说：“如果我告诉你，徐雷的事真的和我无关呢？”
“草\/你爹妈从上到下祖宗十八代的！谁信啊！”唐小龙愤怒地喊。
“喂。”顾曜进来，警告似地看了他一眼，“这是医院，有人在。”
唐小龙哑火了，“哦，知道了，曜哥。”
趁着病房没人，顾曜道：“这次徐江至少能被拘留一段时间，你先养养伤，过几天，你去接陈金默，咱们商量好这件事，你就可以彻底放心了。”
唐小龙眼睛一亮，激动地起来，一不留神磕到手，他也不在意，龇牙咧嘴说：“真的没事了？”
顾曜对他点头。
看到顾曜肯定的表情，唐小龙心底多了一抹安全感，不由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他这段时间过得太跌宕起伏了，命都差点没了，他开始有些怀念自己以前在菜市场当小人物受追捧的日子了。
安抚好唐小龙，高启强重新削了个完美的苹果给儿子，两人就这么走出医院。
“儿子啊，爸心里是真没底，老默知道黄翠翠死了，真的会恨上徐江吗？”
顾曜啃着苹果，含糊道：“不清楚。”
“啥？”高启强绷不住了。
“我也不能肯定，人性复杂，谁知道老默到底怎么想的？”
高启强咽口水，拉住儿子，“那，那咱们咋整？”
顾曜从包里掏出一只小灵通，晃了晃，“还有备选。”
高启强接过，“你从哪来的，是不是小盛私底下给你买的，我也给你留了一个，咱家马上要开小灵通店了，人手一个，爸给你挑的最高配。”
顾曜无语，抬头按开他手里的小灵通，“你好好看看。”
“徐江的？”高启强惊叫。
“对，他掉在唐家的，我在他手机里找到了几个匿名号，按个发了威胁的话：不捞人就一起死，以及把安欣弄死，要是安欣还在，就别怪我了！”
“我的天！”高启强瞪大眼睛，“安警官，安警官……”他语无伦次。
“没事的，第一安警官是警察，敢谋杀他，那是找死，第二，有孟局和安局两位靠山在，安警官不可能有事，发了这条短信，安警官不会有事，徐江就不一定咯。”
借刀杀人，一切都是别人的选择。
“咱们熬过这段时间，就是徐江的死期了。”
顾曜摩挲着录音笔，微笑说。
因为顾倩太跳脱，顾曜很难升起对她的敬意，也很少会叫顾倩妈妈。
但此刻，他在心里默念，柴扬，徐江，还有其他人……
妈妈，你等着，他们会去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