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一些事，”林萍不想细说，“事发比较突然，我今天下午最晚明天上午必须回去，刚跟张鹏经理说过了，因为值班没有人手可调配，现在向您请示。”
林萍公事公办地说。
方世钧不能公事公办。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没有办法跟这个女孩子绕圈子。
他了解她，如果不是大事，她是不会这么随意变卦的，更何况今天是大年初一。
“我…我妈病了…”林萍吞吞吐吐的还是说了。
“小霞回家了，但是医院放假，人现在在家里呢，我要回去看看。”
林萍的内心是希望跟方世钧说的，但是她做事的风格是不喜欢求助的。
“你怎么回去？”
方世钧接着问。
“坐车。”
林萍一听这话，回去就有希望，她不加思索脱口回答。
“你会开车吗？”
方世钧对林萍了解实在太少。
“会。但是…您同意了我就去想办法弄车票。”
林萍说。
“明天早晨再走，我让人给你送一辆车过去。”
方世钧几近命令的语气说道。
“不用…谢谢…我自己想办法，我想今天就走…”
林萍的心里既温暖又感激。
“有辆车会方便一些。”方世钧拒绝林萍的拒绝。“现在回去到家也是晚上，明天一早走踏实。”
方世钧不容商量。
“好。”像有魔力一样，林萍乖乖听话。
再就是她确实觉得方世钧说的有道理。
“谢谢，”此刻的林萍温柔下来，“值班的事…”
“你不用管了。有任何事都记得给我打电话。”
方世钧霸道地说。
“好。”林萍小声嘟囔。
她喜欢这样的霸道。
挂了电话，林萍先给妹妹打个电话，嘱咐她照顾好妈妈，她明天到家。
然后又给张鹏经理打电话，“张鹏经理我已经跟方总说了。”
林萍说。
只是她只知道她可以回家，但是，至于值班怎么安排，她并不知道。
“噢噢噢，方总已经给我打电话了，从明天起售楼处放假了，一直到初七正式上班，你放心回去吧。”
天呐！
林萍窘地马上挂断了电话。
果然是霸道总裁。
林萍焦急的过了一个下午，半睡半醒地熬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给她打电话。
陌生的号码，她接听。
一来他们做业务的接听所有电话是工作需要。
二来方世钧说给她送一辆车来，说不定是送车的人。
果不其然，电话接通，“您好，请问是林小姐吗？我是杨助理派来送您的，现在富丽家园小区大门口等您。”
“送您”？不是送车吗？
可能是口误。
林萍谢过之后拎着行李箱就下楼了。她早就迫不及待了。
到小区门口才看到一前一后两辆车停在那里，林萍不知道是哪辆，就打刚才的电话。
后车下来一个男人。
林萍认识，御苑会所的代驾小李，准确地说是御苑会所的工作人员，作为代驾送过她。
“你好，”林萍打招呼，“辛苦了。”
“您好林小姐。”
小李接过林萍的行李帮她放进后备箱。
然后给林萍拉开后座的车门。
林萍一头毛线，给自己送车不给她钥匙，竟然是拉开后车门让她上车。
这几个意思？
小李貌似看出了林萍的狐疑。
“林小姐，是这样的，杨助理说天冷路滑，让我给您送到下高速。”
“这…”林萍惊愕。
惊愕方世钧的用心。
这肯定是方世钧嘱咐的，即便是杨助理安排的，也是受方世钧嘱托。
“你怎么回来呀？”
林萍忍不住问。
“我坐那辆车回来。”
小李指指前面停的那辆车。
天呐！
林萍无语。
她想拒绝，但是，他们肯定说这是领导的指示。
推来拉去，还不如接受呢，既来之则安之。
“辛苦你们了。”
林萍上车。
小李进驾驶室发动车子，冲前车鸣笛示意，两辆车出发。
林萍思索一下还是给方世钧发了一条消息。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人家。
“已经出发了，谢谢。”
发完林萍放下手机，眯起眼睛。她和小李不熟，没什么话题，她又不善尬聊。
“叮”手机来消息。
拿起一看是方世钧。
“到家报平安。现在闭眼休息。”
林萍想起方世钧以前是当过兵的，这对她军事化管理了。
“好。”林萍本来还要说很多，又都没有编辑。
一个好字已经说明一切，
她接受方世钧为她安排的一切，接受方世钧的好意。
人生最大的感激就是接受他给你的安排。
专业开车就是不一样，小李一路心无旁骛，专心平稳驾驶。
林萍在后座迷糊了两觉。
此刻她才感觉到方世钧的细心。
自从昨天接到妹妹电话，她的神经一直是紧绷的，夜里更没有休息好。
多亏小李开车送她回来。
不到中午，就到了高速路口。
小李下车跟林萍交换驾驶，简单交代了车的操作系统，就去了前车。
林萍调整一下座椅，向着家的方向出发。
还是高三那年回的老家。
毕业至今四年多了，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
有时候林萍心里是恨的，恨自己摊上这个父亲，让她有家不能回，有故土不能归。
有时候林萍的心是怨的，怨妈妈把她送走，自己这些年像一个逃兵，不能跟她并肩面对。
她用忙麻痹自己。
其实是她在逃避。
现在，一切都到了一个节点，不得不面对，那就勇敢一些吧。
林萍把车开到自家院子旁边的胡同里，下车没有拿后备箱里的行李直奔小院。
这几年没回来，林萍不知道，以为小院改门了。
她叩动门环，没有人应声。
在外面，她看不见院子里的那堵墙。
她掏出手机给林霞打电话。
“小霞，你们在哪儿呢？”
“在家呢。”
林霞说。
“出来给我开门。”
林霞慌忙出来，门外没有姐姐，她才想起来姐姐是不是在隔壁大门口。
她跑到大门外喊：
“姐，这儿呢。”
林萍这才转过头去，妹妹从另一个门洞出来。
林萍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
“怎么回事这？”
她有点语无伦次。
“先进屋再说。”
林霞拉着姐姐的胳膊往里走。
还用说吗？
林萍走进院子就看明白了，这是被人为分割了。
林萍沉住气往屋里走。
一间被一分为二的平房后墙上是一组简易的锅灶。
转手进来是一间客厅兼卧室的房间。
这里曾是她为数不多回来那几次和妹妹睡觉的房间，她当然记得。
只是床前多了一组沙发和茶几还有电视机。
林萍进门就看见了躺在床上妈妈。
四年多不见，妈妈苍老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本就瘦弱的身体在被子下面，都撑不起一个被子。
花白色头发凌乱的散在枕头上。
“妈。”
一声妈，林萍泪如雨下。
一个快步上前，没等妈妈睁开眼，她已经握住了妈妈骨瘦嶙峋的手。
林妈妈睁开眼，一眼看到了林萍，快昏花的眼睛放出光芒。
“是萍儿吗？”，她挣扎着坐起来，“你怎么回来了呀乖？”
林萍赶紧去托住妈妈的后背。
林妈妈还是“哧”地一声吃疼。
“妈，是我，您不孝的大女儿回来了。”
林萍转身坐在床头，一把把妈妈消瘦的肩膀揽在怀里。
“你怎么回来了？”
妈妈用关节变形五指外翻的手去摸林萍的脸，“是小霞吧…唉…”
林妈妈叹了一口气，潸然泪下。
林萍赶紧用手帮妈妈擦去眼泪。
“妈，您不用担心了，我回来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呢。”
“嗯嗯，妈您放心吧，姐姐回来了。”
林霞站在床边早已哭成了泪人。
就在这时林萍的电话响。
她掏出一看，是方世钧。
林萍站起身来，走开一步接电话。
她不想妈妈听到。
“喂。”
林萍趁机擦了一下眼泪。
“哭了？”
方世钧像是在林萍的身上安装了摄像头。
“没有。”林萍撒谎，“有什么事你快说吧。”
“你现在就去县城的人民医院，陈院长在哪儿等你们。”
方世钧在电话那头说。
“噢，好，谢谢。”
林萍没再等方世钧说话，就挂断了电话。
她现在没有心情跟方世钧说别的。
林萍收起电话，转身跟妈妈和妹妹说：
“小霞，我帮妈妈穿衣服，你去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去医院。”
“医院还没有来电话呢，去也没用。”
林霞说。
“直接去县人民医院。”
林萍说。
“人民医院今天上班？”
林霞问。
“你不用管了，快去收拾东西吧。”
林萍不想跟林霞解释，不想当着妈妈的面给林霞解释。
都收拾好，姐妹俩一边一个，架着妈妈往外走。
到了胡同口，林萍开回来的车就停在那里。
林萍腾出一只手把车遥控开锁。
“姐，你开车回来的？”
林霞知道姐姐在燕城有一些人脉，甚至还有方世钧，但是，她确实没想到姐姐开车回来，更想不到有人开车送姐姐回来。
“来不及买车票，管朋友借的。”
林萍答道。
也是给妈妈解释。
林萍开车，林霞坐后座扶着妈妈。
此刻，林萍再一次感受到方世钧给她一辆车的用心之良苦。
到达医院门口，陈院长已经在等了。
不知道为什么，车子远远开过来，他竟然迎上去。
他认识这辆车子？
林萍来不及管这些了。
她下车跟陈院长打招呼。
“都不是外人，你跟我不用客气。倒是你母亲，什么症状？”
“哦，她摔了一跤，据她自己说应该是伤到了胯骨，现在还不确定具体问题在哪里。”
林萍从到家，到现在不过短短一小时，具体情况她还没来得及问。
“好，那先让人下来吧，能走吗？小张推辆轮椅来。”
陈院长冲门口的保安说。
保安推来轮椅，林萍姐妹俩架妈妈下来，坐到轮椅上。
林萍推着妈妈，林霞拿着行李，跟在陈院长后面乘直梯上医院三层。
电梯门开，陈院长刷卡，一扇厚重的门自动打开，林霞帮着姐姐推妈妈进去。
这是VIp区，里面陈设完全没有医院的样子，目光所及都是洁净的墙壁，新鲜的绿植，敞亮的窗户，宽敞的空间，柔和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