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七蔷薇
六十九闭嘴(上)
“……放心吧邹副所长,多大点儿事儿啊,这不是老胡带着小齐在呢嘛——我现在稳重着呢……不信你问老顾!你又不值班来干嘛?还怕我把你们派出所掀了啊?大半夜的,岁数大了早点儿休息,别一天天的光顾着向高局看齐,再看几天你那个血压也得跟高局一边齐。”
产业园区里头的文化馆和艺术长廊过了晚上八点就不再对外开放,撇开dRG基地见天儿灯火通明的训练通宵,和几家后期特效公司日常兢兢业业的加班惨状,自打山前酒吧发生命案整改不再开放午夜场,整座园区和周遭的作息安排都循序渐进地进化得标准正常,连带着派出所的夜班执勤巡逻也跟着沾光,隔三岔五地捞回来一两个耍酒疯闹事躺大街的都算是业务繁忙。
付晰携带管制刀具冲闯居民区这事儿惹闹得不清不爽,胡警官和小齐警官巡逻半道了见冲他们俩摆手的江陌都犯懵,前因后果没打听明白就先把人拷回所里吹风,盯着个没嘴儿的油葫芦僵持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末了还是胡警官指使着小齐警官悄默声地把电话打到了邹副所的手机上,然后端着手机就捧到了晃悠在接警大厅等着签字的江陌跟前,擎等着邹副所能从江陌嘴里探问出来个前因后果,背着手脖子抻了老长。
邹副所先骂了一嗓子,叹气的声音“嘶啦啦”地扑在话筒上:“……我再问最后一遍啊,你要是不想把事儿闹大,我就让老胡批评教育为主,所里扣一宿拉倒,但你要是觉得这茬儿找得不太对劲,那就还是按寻衅滋事走治安处罚——不过我听小齐说好像没正经动刀子,也就付晰让你拷得戗破点油皮儿,走走流程,报区分局起诉的面儿不大,批评教育为主。”
“我倒是无所谓,他闹再大付乐枫的案子也是在分局手里,现在主要是他总打周南一的主意,拿刀找到我这儿我能治得了他,拿刀找到江老师那儿怎么办?”
江陌哼了一声,轻描淡写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付晰要是有悔过的意思需要签字谅解什么的你们找我就行,他要是还像头驴一样的就耗着吧,够不够判定的你们按流程处理。哦对……今天这事儿千万别告诉江老师。她都快让付晰折腾得神经衰弱了……”
“我刚听小齐说了一嘴,姓付的态度不怎么好,还差点儿把那屋里的设备撞摔了,你要是没什么指导意见我们就正常办——妥了,那你把电话给小齐就行。”
邹副所应声拍板拍得利落,江陌没再多话,递还回手机靠坐在了大厅的长椅扶手,回头把地上的毛巾捡起来抖了两下,搭盖在长椅上醉酒呼噜震天响的大哥肚脐眼儿上,转身抬头看着绷直后背等待邹副所训话结束挂断电话的小齐警官,抓了两下头发,沉默了片晌。
“那个……要是待会儿方便,能不能让我再跟付晰说两句话?”
审讯室的门没关,胡警官大概是被屋里那位烦得上头,端着烟灰缸躲靠在窗台旁边。他离得老远先冲着江陌挥了挥手,转身就挂住小齐警官的肩膀,头也不回地钻进办公室里面。
江陌靠在门框旁边,朝着担心回头的小齐警官敲了敲手上的腕表,约定了五分钟的会谈时间,然后目送着俩人身形渐远,伸手把被付晰撞歪了脚架的执法仪拖拽到旁边,站定在憋气蛤蟆似的付晰跟前,抬手叩响了他面前的桌板。
“……还有能耐砸派出所的东西?真想把破坏公物寻衅滋事的罪名坐实挨个拘留?”
付晰呼哧呼哧地喘气,仰头瞪看着江陌:“你还不走?”
“本来是想留在这儿等着签谅解书的。不过看你这架势应该是不打算服软,只是想找个地方躲——”江陌敛眉,乏善可陈地看着他,晃了晃手机上翻拍的那条来电记录,“你要是觉得躲在拘留所里就能躲过那个未知号码的威胁,该劝的我都劝了,你不听就当我没说。”
“少在这儿装好人!”
付晰挂着手铐猛砸在桌面上:“你敢说小枫的死不是你害的?凶手想报复的是你!要不是因为你小枫怎么会被人盯上?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江陌点了点头,没再执着跟他分辩什么是非对错,“……躲就躲着吧,不过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不说清楚威胁你的人都跟你说了什么,逃避到最后,到时候在拘留所里真出了什么事儿谁都没辙。如果你这两天忽然想到了什么可以提供的线索,比如付乐枫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会跑到新山水库那儿,你也可以随时找我——嫌找我晦气的话就联系区分局那边,他们那边直接负责,都差不多。”
事关性命存活,付晰忽然慌措,吞咽了两下眼神一躲:“这就是个骚扰电话,没人跟我说过什么……”
“没人跟你说过什么,那就是突然兴起,拿了把刀想要捅我?”
江陌无语嗤声,撑着最后一点儿耐心,倚靠在身后的宽桌:“你那个破烂的建材生意,除了正在打官司的,还得罪过什么人没有?主要是盛安新山这附近的——”
“没有!”
付晰矢口否认得利落,脸上却绷着藏都藏不住的惶恐,不住地闪躲:“你别在这儿碍眼行吗?离我远点儿!”
江陌眉毛一抬,觉得这事儿有谱,眨了眨眼睛蓦地倾身上前,一巴掌拍在付晰面前的桌板上:“付乐枫已经死了!付晰你是不是真当我头一天认识你是什么德行啊?如果对她死在新山的事没有怀疑猜测,你早就跑到市局闹翻天了!熬不住了才想把这个屎盆子扣在我头上,你就不怕下一个死的人——”
“我不知道!我说我不知道你听不懂吗?!”
付晰仰头瞠目,胖肿的面皮狰狞着:“如果我知道她会去新山我早就拦着她了怎么可能——”他话说半道才骤然觉出不对,话音悬了几秒生硬地吞下,半晌,颓然靠陷在硬邦邦的凳子上,翻了江陌一眼,欲哭无泪地捂脸一搓。
“我真的不知道她是到底从哪打听来的……新山水库那儿……刚从我这儿接了一批劣质建材回收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