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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一声痛苦的闷哼从阮离口中迸发而出。阮离不过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平日里舞文弄墨尚可,哪里经受得住石当这如狂风骤雨般的几个巴掌。这几巴掌犹如重锤一般,狠狠地落在他的脸上,只打得他眼冒金星,头晕目眩。阮离顿时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趴在地上,嘴里不受控制地哇哇吐着血沫,那血沫中还夹杂着几颗被打落的牙齿。周围的人看到这血腥又惨烈的一幕,不禁一阵胆寒,一个个脸色煞白,仿佛看到了极其恐怖的场景,有些人甚至忍不住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在这一群人当中,最害怕的当属庄森了。他与阮离一同得罪了石当,此刻看到阮离,身为朱高煦连襟的阮离都被打成这副凄惨的模样,心里顿时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他暗自思忖,阮离有这层关系都难逃厄运,那自己又怎能幸免?想到这里,庄森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颤,他默默低下脑袋,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缩起来,妄想以这样卑微的姿态,石当就会看不到他,从而放过自己。

然而,石当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记性更是好得很。之前庄森那嚣张叫嚣的模样,就像一把火,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他又怎么可能轻易忘记。刚刚揍了阮离一顿,心中的怒火虽稍有平息,但看到庄森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那股子火气又“噌”地一下冒了起来。

揍完阮离之后,石当如同饿虎扑食一般,三步并作两步,瞬间就来到了庄森面前。只见他高高扬起大巴掌,“呼”的一声,带着一股劲风,朝着庄森的脸就狠狠地抡了过去。同时,石当咬牙切齿地骂道:“还有你个小崽子,刚刚还敢欺辱你家爷爷, 胆子真是肥得没边儿了吧?”那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里面满是凶狠与愤怒,仿佛要将庄森生吞活剥了才解气。

本来石当就憋了一肚子火,再加上现在朱高煦明显是站在他这边,给他站台撑腰,这无疑让他更加肆无忌惮了。此刻的石当,就像脱缰的野马,完全没了顾忌,怎么舒坦怎么来,一心只想把之前受的气都发泄在庄森和阮离身上。

庄森只感觉脸上仿佛被一块滚烫的铁板狠狠抽中,一阵钻心的剧痛瞬间袭来。紧接着,这股强大的力量带动着他的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在半空中急速旋转,就像一个被狂风卷起的破布娃娃,足足旋转了三百六十度。随后,“砰”的一声闷响,他像一个沉重的沙袋一般,直直地摔落在几个书生的旁边,砸起一阵飞扬的尘土。那尘土如同烟雾一般弥漫开来,呛得周围的人一阵咳嗽。

几个书生原本正紧张地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局面,冷不丁见庄森像炮弹一样砸来,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如纸。他们下意识地连忙慌乱地退后两步,脚步踉跄,险些摔倒。此刻,他们的目光惊恐地盯着石当那只粗壮有力的大巴掌,仿佛那是一只随时会择人而噬的猛兽。每个人的心中都涌起一阵寒意,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番口水,暗暗想道:“这大巴掌要是打在自己脸上,最少也得受个重伤吧?说不定脸都会被打得变形,牙齿也得掉光。”他们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无助。

好在石当虽然愤怒,但心中还是有几分分寸。他心里清楚,这几个书生和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关联。刚刚他们跟着阮离两人的时候,也没有说过什么特别过分的话。所以,石当懒得在他们身上多计较,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

在石当肆意教训人的这段期间,朱高煦就那样冷冷地看着众人,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宛如一座冰冷的雕像。他一言不发,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石当尽情发泄着心中的怒气,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又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周围围观的百姓们,看到石当这个外来人竟然如此嚣张地暴打他们北平本地的人,心中自然是义愤填膺,一个个都怒目而视,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然而,朱高煦在北平声名在外,他的威名和权势让百姓们心生畏惧。百姓们虽然心中有万般不满,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地将这份愤怒压在心底,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的发生。

“行了,教训一下就是了,小心点别弄死了。”朱高煦终于开口了,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毕竟他是答应过朱棣的,若是石当一时控制不住力道,真把人给打死了,那可就不好收场了。而且,在朱高煦看来,这几个人不过是他手中的玩物,现在不过是倒个手的功夫。到时候这几个人被朱棣的人抓回去之后,经过一番折腾,最后还是会落到他的手中,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所以他可不想让他们这么轻易就丢了性命。

“那行吧!”石当眼中满是意犹未尽之色,恋恋不舍地又看了眼地上狼狈不堪的阮离和庄森两人。随后,他像是还不解气一般,伸出脚在两人身上随意地扒拉了两下,那动作就如同在摆弄两件毫无生气的物件。

朱高煦依旧是一脸淡漠,只是淡淡的目光如冰冷的刀刃,在两人身上扫视了两眼,便不再多看。之后,他就静静地站在原地,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像,一动也不动,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又究竟在等待着什么。

然而没过一会儿,众人就知晓了朱高煦的等待。只见燕王府的方向,像是潮水一般涌来了一支数十人的队伍。队伍中的人皆是官差打扮,他们步伐整齐,气势汹汹地朝着这边赶来。那统一的服饰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让人望而生畏。

紧接着,在众人那好奇又惊讶的目光注视下,新来的这些官差二话不说,直接就将倒地的那些官差给抓了起来。其中一名看似领头的官差,神色严肃地朝着周围的百姓大声说道:“身为官差,本应保一方平安,却甘愿成为某些官员的走狗,做出这等有辱这身衣装的行径,实在是罪无可恕。现在,跟我们走一趟吧!”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在空气中回荡,仿佛要将这些官差的罪行昭告天下。

“还有这些尸体,全部带回去!”另一名官差皱着眉头,冷着脸,手指着一边已经死去的西门栓等人,语气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见到如此这般情况,周围原本就议论纷纷的百姓们,再次炸开了锅。只不过,这一次和刚刚他们暗地里对石当的暗骂截然不同,此刻百姓们的脸上一个个都写满了不解的神色。

“什么情况啊这是,听他们这话的意思,怎么好像是西门栓这些人有问题呢?”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说道。

“你可别问我呀,我现在都被这事儿给搞迷糊了。你瞧瞧,这两边都是官差打扮,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啊!”旁边一个年轻的后生,挠了挠头,一脸无奈地回应道。

“这还不好理解吗?肯定是有人看石当不顺眼,所以故意设局陷害他嘛。然后呢,朱高煦一到,那些在暗中搞鬼、想要暗害石当的人,这下就翻不起什么大浪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自信满满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然,我倒是觉得啊,这燕王是看在朱高煦的面子上。就算石当真有什么问题,燕王为了维护朱高煦,也得把事儿给压下来。唉,你瞧瞧,新城如今势力如此庞大,都已经到了燕王都不能随便拿捏的地步了。这对于咱们北平城来说,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啊!”人群中,一位看上去颇有几分见识的中年人,微微摇头,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百姓当中,各方说法不一。有出于同情或者不明真相,帮助西门栓等人说话的;也有看好朱高煦和石当,觉得他们行事必有道理的;更有一些本就是从南朝廷那边特意过来的人,他们心怀不轨,一心就想着将北平城和新城之间的关系挑拨得更加混乱,好从中谋取利益。

见百姓们脸上个个忧心忡忡,眼神中满是疑惑之色,好似一团团迷雾笼罩在他们心头,后面匆匆赶来的官差见状,立马眉头一皱,双目圆睁,扯着嗓子厉喝一声:“肃静!”这一声厉喝犹如一道炸雷,在人群上方轰然炸响,瞬间打破了现场嘈杂混乱的局面。

在百姓们的心中,官差的地位向来是十分威严的,这一声厉喝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威慑力。所以,在官差这声厉喝之后,百姓们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立马紧紧地闭上了嘴巴,刚刚还如嗡嗡作响的蜂巢一般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紧张的呼吸声。

看到成功镇住了场子,官差头子姚照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他微微扬起脑袋,那姿态犹如一只骄傲的公鸡。紧接着,他运足了气,朝着四周声如洪钟地大喊一声,开始简单介绍起场内的情况:

“现已查明,朝中有官员狼心狗肺,竟与南朝廷暗中勾结,在咱们北平城这片土地上搅弄风云,使得暗流涌动,他们处心积虑,故意挑拨我北平与新城的关系,妄图破坏咱们来之不易的安稳局面。”姚照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地砸在百姓们的心头。

说完这话,姚照停顿了片刻,他那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神,开始在百姓们的身上缓缓环视一周。这眼神犹如两把寒光闪闪的利刃,仿佛要将人群中哪怕有一丝问题的人一下就给揪出来。毕竟姚照身为多年的官差,在官场摸爬滚打,练就了这般犀利逼人的眼神。有些百姓只是与他对视了一眼,即便本身问心无愧,没做过任何亏心事,也会莫名地感到一丢丢的心虚,不由自主地低下脑袋,仿佛生怕自己的眼神泄露了什么秘密。

“要知道,我北平和新城本就是一体,犹如一棵大树上的两根枝干,同气连枝,密不可分。而朱高煦更是燕王的亲生儿子,血脉相连,那些心怀不轨的贼子想要挑拨我们两方的关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姚照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挥舞着手臂,仿佛要将那些挑拨离间的阴谋都挥散在空中。

似乎是察觉到百姓们心中对这几天燕王为何不作为的疑惑,姚照紧接着又开口解释道:“而这几天的时间里,燕王殿下并非无所作为,而是暗中展开了周密的调查。殿下心思缜密,行事谨慎,经过一番艰苦的排查,如今已经查明了事情的真相,成功地将那些投靠南朝廷的叛徒给揪了出来,还咱们北平城一个朗朗乾坤!”

姚照猛地抬起手臂,怒目圆睁,手指直直地指向已经被其余官差牢牢抓住的那十多人,紧接着厉声喝道:“而这些人,统统都是那些叛徒豢养的走狗!他们简直丧心病狂,不知廉耻,没想到就在今日,竟然还妄图对石将军动手!他们这等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就是想继续变本加厉地加深我们北平与新城之间的矛盾,如此行径,已然踏上了自取灭亡的道路,死有余辜!”姚照的声音激昂愤慨,仿佛心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对这些人的极度痛恨。

就在姚照对着百姓慷慨激昂地解释事情缘由的时候,石当微微挪动脚步,动作极为隐蔽地慢慢移动到了朱高煦的身旁。他表面上神色依旧镇定如常,没有丝毫慌乱,但嘴唇却微微动了动,用极为轻微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从嘴里问了出来:“公子,这到底啥情况啊?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我可是非常确信,燕王肯定也有在这件事情当中插手,怎么现在突然就变成是南朝廷那边暗中使坏陷害我们了呢?”石当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与不解,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眼前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感到十分诧异。

朱高煦听闻,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心中似乎对石当的迟钝有些无奈。他同样压低声音,快速说道:“哼,本来这事儿确实就是北平这边内部出了问题。但现在我已经和我爹说好了,达成了共识。我爹身为燕王,自然不可能对着他所管辖的百姓承认是自己这边出了岔子。所以,只能把这口锅推到南朝廷身上。反正北平的百姓向来对南朝廷就没什么好感,这样一说,他们也不会去深入探查其中的缘由,如此一来,既能稳住局面,又能平息事端,何乐而不为呢

事实也果然不出朱高煦所料,百姓们听到姚照这一番言辞之后,一时间竟都忘记了官差之前不让他们随意乱嚷嚷的警告。他们先是小心翼翼地偷偷看了姚照一眼,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既有对真相的震惊,又有对局势的担忧。但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与疑惑,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那声音虽不大,却如细密的雨点,在人群中此起彼伏地响起。

“原来是这样啊,我当时就觉得这事儿太过于突兀了。咱都知道,新城和我们北平一直以来关系那么好,亲如一家,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闹到生死相向的地步呢?不仅石将军莫名其妙地被赶出新城,就连新城大夫人都差点惨遭暗害。闹了半天,原来是南朝廷在背后搅局,这群阴险的家伙,实在是太可恶了!”一位头发略显花白的中年男子,皱着眉头,满脸愤慨地低声说道,一边说还一边轻轻跺脚,仿佛对南朝廷的所作所为极为不齿。

“就是说啊!以往我可是亲眼见过新城的士兵,那一个个精神抖擞的,走路都带着风,纪律更是严明得很。哪里有这些天外面传的那么不堪,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依我看呐,肯定是南朝廷安插在咱们这儿的暗子,故意抹黑新城士兵,他们就是想让我们对新城士兵产生厌恶,好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旁边一位身材微胖的妇人,也跟着附和道,她的脸上写满了对那些抹黑行为的不屑与鄙夷。

“这也不奇怪呀,新城士兵那可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在战场上对明军的攻击那叫一个迅猛,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想必明军最痛恨的就是新城士兵了吧,所以才会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故意抹黑人家,这也算是他们惯用的伎俩了。”一个年轻的后生,双手抱胸,若有所思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对新城士兵的敬佩以及对明军这种行为的不耻。

“可能明军也是真的怕了吧!毕竟有新城士兵在,他们想要打败我们北平,那简直就是难如登天。所以就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不让新城士兵继续帮助我们。还好燕王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及时识破了他们的阴谋诡计,不然还真就让明军的奸计得逞了。”人群中又传来一个声音,说话的是一位老者,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点头,对燕王的称赞之情溢于言表。

不过,听到这句话,立马就有人表现出不满的情绪。只见一个身材壮硕的大汉,眉头一皱,瞪着眼睛大声说道:“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们燕军弱喽?怎么好像说的没有新城士兵,我们燕军就打不过明军一般,真是可笑至极!我们燕军那也是身经百战,战斗力不容小觑,岂会依靠别人?”大汉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他双手叉腰,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仿佛对刚刚那人的言论极为愤慨。

随着百姓们这激烈的争吵,话题很快就如脱缰的野马一般,不知不觉地转移到了一边,进而演变成了一场关于燕军到底强不强的激烈争论。人群中分成了两拨,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支持燕军实力强大的人,列举着燕军过往的赫赫战功,满脸自豪地讲述着燕军在战场上如何英勇无畏,以一当十;而那些觉得燕军可能稍逊一筹的人,则小声嘀咕着近期燕军一些不太如意的战事表现,虽然声音不大,但也像针一样,时不时刺痛着支持燕军者的神经。

然而,在这嘈杂的人群中,也有那么几个相对聪明、心思缜密的人,他们的看法似乎更加深入。其中一个瘦高个,微微皱着眉头,小声地说道:“也不对啊,我可是知道,就在前段时间,几乎所有书生都在大街小巷宣扬新城的不堪,各种诋毁之词不绝于耳。你们想想,总不能南朝廷有这么大本事,将所有的书生全部收买吧?这背后说不定还有其他隐情。”他一边说着,一边眼神警惕地环顾四周,生怕被旁人听到。

旁边一个略微年长些的男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压低声音说道:“我看也是。很有可能是燕王自己这边出了岔子,但是又拉不下脸承认,所以就把南朝廷拿出来当挡箭牌,顶这个包。依我看呐,燕王本身说不定对新城那块肥肉眼馋很久了,只是现在看到朱高煦回来了,觉得事情没办法按照他预想的发展,只能就此作罢。你看姚照刚刚说的那些叛徒,说不定就是燕王准备舍弃掉的棋子罢了,用来平息民愤,给大家一个交代。”说完,他还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忧虑。

不过这几人的对话那肯定是万万不能让姚照这些官差听到的,要是被他们听到了,说不得也会被当成心怀不轨之人抓回去审问一番。所以他们也只能几个兄弟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发发牢骚,过过嘴瘾而已,说完之后,还得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确认没有官差注意到他们,才稍稍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阮离也没能逃过被官差抓捕的命运。刚刚石当对他的那一拳,劲道着实不小,到现在他都还没有缓过劲来。整个身体像煮熟的虾子一般弯曲着,被两名官差架着胳肢窝硬生生地吊起来时,身上的伤口被扯动,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疼得他忍不住一阵呲牙咧嘴。此刻,他脑袋也有些恍惚,一阵记忆片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阮离出身于书香门第,自幼养尊处优,从未经历过什么劳苦之事。在成为孙岩的女婿之后,他的人生可谓是如日中天,仿佛一颗璀璨的新星冉冉升起。无论走到哪里,他都备受尊崇,成为众人争相邀请的座上宾。

孙岩本身的身份,虽说在官场中有些地位,但还不足以赋予阮离如此大的影响力。然而,孙岩的另一个女婿朱高煦,可是身份尊贵、声名远扬。众人看在朱高煦的面子上,自然而然地对孙岩敬重有加,阮离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就如同大树底下好乘凉一般,借着朱高煦的威名,阮离在各种场合都能轻松获得他人的礼遇和关注。

再者,阮离生得一张巧嘴,哄起老婆孙若薇来那是得心应手,每日都能将她逗得开开心心的。凭借着这层关系以及自身的机灵劲儿,就连外界千金难求的青源丹,他阮离都有幸品尝过。这青源丹,在江湖上可是有着神奇的功效,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得,阮离能有此机遇,更是让旁人对他羡慕不已。

随着阮离的名气越来越大,他的交际圈子也越发广阔,结识了不少朝中高官,白文跃便是其中颇为重要的一位。虽说阮离有着孙家这层背景,但在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眼中,终究还是个小辈。所以,当时当他收到白文跃亲自送来的邀请时,激动得好一阵难以平复。那邀请,就如同打开更高阶层社交大门的钥匙,让他兴奋不已。

在随后与白文跃交往的一段时间里,两人相谈甚欢,关系愈发亲密。白文跃对阮离似乎颇为欣赏,还特意在一些场合提携他。这让阮离出门在外时,愈发得意洋洋。他时常暗自思忖,自己还不到三十岁,看看朝中那些大臣,哪个见了他不得客气三分,给足他面子。这种被众人追捧的感觉,让他沉醉其中,愈发享受这权势带来的荣耀。

直到今日清晨,白文跃又一次差人将阮离唤到白府。而这一次,白文跃找他只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引石当入局,并想办法将其杀害。当阮离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便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他心里暗自骂道,这简直就是胡话。他阮离能有今日的风光,本就是仰仗朱高煦的威名。而石当,那可是朱高煦的心腹大将,从朱高煦小时候起就追随其左右,忠心耿耿,是朱高煦身边的元老级人物。自己要是真的将石当杀死,以朱高煦的脾气和手段,岂能轻易饶过自己?那自己的荣华富贵,可就瞬间化为泡影了。

然而,白文跃似乎早就料到阮离会拒绝,他不慌不忙地提醒了一句:“这可是燕王朱棣的安排,目的就是要将新城收回。”此言一出,阮离心中不禁一震。白文跃紧接着又告诉阮离,只要这件事情能够成功,他阮离就是此次行动最大的功臣。到时候,说不定能借此机会得到燕王的青睐,从此平步青云。

更具诱惑的是,白文跃还提及,一旦朱高煦倒台,新城的财富必然会被各方势力瓜分。孙家本就在新城当中拥有不少产业,届时分到的份额自然不会少。阮离作为孙家的女婿,说不得也能从中分一杯羹。而且,要是燕王一高兴,说不定还会将新城的部分产业直接赏赐给阮离。

在白文跃这一番极具诱惑的言辞忽悠之下,阮离的心开始动摇,逐渐真的心动了。毕竟,那摆在眼前的利益实在是太过诱人,更何况白文跃再三强调,这可是燕王亲自指示的,仿佛给他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在阮离的认知里,朱高煦纵使能力出众、势力庞大,但与燕王朱棣相比,那无疑是小巫见大巫。朱棣身为燕王,手握重兵,权势滔天,若他真想拿下新城,在阮离看来,简直如同探囊取物般轻松,唯一所缺的,便是一个名正言顺、能堵住悠悠众口的机会罢了。而此刻,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般毫无预兆地摆在了他阮离的面前

仅仅只是犹豫了一小会儿,阮离便咬了咬牙,狠下心来答应了白文跃这件事。毕竟回顾往昔,自己看似风光无限,实则不过是个空有其表的空壳子罢了。平日里在众人面前耀武扬威,所凭借的无一不是朱高煦的赫赫威势。可如今,既然连朱棣都动了要卸去朱高煦权力的心思,那往后的局势必定风云变幻,自己恐怕再也无法像现在这般威风八面、呼风唤雨了。

然而,若是能帮助白文跃顺利完成这件事,情况可就截然不同了。到那时,自己所立下的功劳可是实打实的,往后再也无需像从前那样,如狐狸假借老虎的威风般,依靠朱高煦才能行事。更何况,新城当中那些富得流油的产业,对他而言,就如同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香饵,早已让他垂涎欲滴、心痒难耐。一想到自己或许能从中分得一杯羹,甚至可能获得燕王的直接奖赏,阮离便觉得这个决定似乎并无不妥。

此时,早晨在白府与白文跃交谈的片段,如同一帧帧快速播放的画面,在阮离的脑海中呼啸而过。他的眼神在短暂的迷茫后,再次恢复了清明。然而,当他听着耳边那乱糟糟的百姓讨论声,一股强烈的悔意,如同汹涌的潮水般,猛地涌上心头。

“为什么?”阮离在心中歇斯底里地怒吼着。不是清清楚楚地说白文跃传达的是燕王朱棣的主意吗?为什么此刻,燕王朱棣却分明站在了朱高煦的那一边?难道……难道是白文跃欺骗了自己?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中闪过,便如同扎下了根一般,疯狂生长。

紧随这愤怒与怀疑而来的,是无尽的心慌意乱。在此之前,他在谋划这件事时,最大的底气与依仗,便是坚信自己是在为燕王朱棣办事,背后有燕王撑腰,所以行事时虽有忐忑,但还不至于太过畏惧。可如今看来,事实与他所认为的简直天差地别。不仅如此,在这场权力的博弈中,他还因为轻信白文跃,而彻底得罪了自己曾经最大的靠山——朱高煦。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阮离的内心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万分。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无数个念头如乱麻般交织在一起,却始终找不到一个能够摆脱眼前困境的良策。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打湿了他的衣领,可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无助,呆呆地望着前方,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阮离只感觉身上的冷汗如泉涌般不断冒出。此时,官差的手如铁钳般紧紧扣住他,正拖拽着他逐渐远离朱高煦的视线范围。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阮离不知哪来的一股劲儿,强忍着肚子上如刀绞般的疼痛,拼命地挣扎起来。他涨红了脸,喉咙像是被火灼过一般,朝着朱高煦声嘶力竭地喊道:

“妹夫,我错了,放过我,我真的错了!”

每吐出一个字,肚子上的肌肉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扯,再次带来一阵又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仿佛有千万根针在同时扎刺。可此时的阮离,已全然顾不上这钻心的疼痛,满心只有对死亡的恐惧和求生的渴望。

阮离心中暗自愤恨石当出手太过狠辣,下手毫不留情,让自己此刻陷入这般绝境。但他心里明白,现在根本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自己若不想办法求得朱高煦的饶恕,恐怕今日便要命丧于此。

他清楚地记得,刚刚喊了朱高煦一声妹夫之后,看到的是朱高煦那毫不掩饰的厌恶眼神。这眼神如同冰冷的利刃,瞬间刺痛了阮离的心。他脑袋飞速运转,赶忙改口,声音里满是哀求:

“不不不,二公子,是二公子,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阮离心里明白,自己在朱高煦眼中,恐怕连蝼蚁都不如,根本没有任何地位可言。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灵机一动,决定打起感情牌,试图以此来打动朱高煦。刹那间,他的眼眶泛红,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下,整个人显得无比凄惨可怜。

“二公子啊,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彻彻底底地知道错了呀!我也清楚,我暗中谋害石将军,这确实是我罪该万死,就算死上一百次都不为过。可是,二公子,您有所不知啊,我和我家娘子成婚至今才三年,孩子更是才刚刚满一岁呀!我要是就这么死了,我那可怜的娘子,年纪轻轻就得守寡,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我那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这么小就没有了爹,这孩子的未来又该怎么办呢?二公子,您不为我那苦命的妻子考虑考虑,也得为您那善良的六夫人考虑考虑吧?您想啊,若是六夫人知道自己的亲姐姐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她的心里定然会悲痛万分,伤心欲绝的呀!二公子,您就看在六夫人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阮离一边声泪俱下地诉说着,一边用满含祈求的眼神死死盯着朱高煦。

阮离心急如焚,语速快得如同连珠炮一般,恨不能将所有能证明自己不该被杀的理由,在这转瞬之间一股脑儿地全都摆在朱高煦的面前。他那急切的神情,仿佛迟说一秒,生命便会戛然而止。

朱高煦原本神色冷峻,听到阮离这番如机关枪扫射般的话语,不禁微微一愣。他缓缓将视线移向阮离,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狼狈不堪的人,随后,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语气中满是调侃:“你不去说相声倒是可惜了。”

不得不说,阮离这嘴皮子功夫确实厉害,一段话如行云流水般脱口而出,当中竟然没有丝毫的停顿,而且每一个字都说得那般清晰,让人听得明明白白。这若是放在平常,倒也是个有趣的本事,只可惜此刻的场景,实在是让人难以生出纯粹欣赏的心情。

阮离哪还顾得上分辨朱高煦是不是在调侃自己,只要有那么一丝活着的机会,他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立马顺着朱高煦的话杆子就往上爬。只见他忙不迭地点头,像个不停摆动的拨浪鼓,嘴里应道:“对对对,二公子您慧眼如炬,我确实适合说相声。二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就饶我一命吧,从今往后我保证老老实实去说相声了,再也不敢惹是生非。”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说相声可是被视为下九流的行业,社会地位极其低下,与那些沿街乞讨的乞丐相比,也强不了多少。阮离本是个读书人,一向自恃清高,可如今面对朱高煦这般带着戏谑意味的玩笑话,他却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由此可见,他是真的对死亡恐惧到了极点。

“我也可以,我也可以,我相声也说的不错,我可以当捧哏。”就在阮离话音刚落,听到这番话的庄森,也立马忙不迭地朝着朱高煦点头,急切的样子好似生怕被落下。

其实,庄森心里更想的是“噗通”一声扑到地面上,朝着朱高煦狠狠磕几个响头,用最卑微的姿态来祈求朱高煦的饶恕。可无奈此刻他被官差紧紧抓着,双手动弹不得,根本没有那个机会。

庄森心里对自身的处境那是再明白不过了。这次的事情是他和阮离一起干的,可人家阮离好歹还是朱高煦老婆的姐夫,沾亲带故的,若是他老婆在朱高煦面前哭诉一番,说不定还真能说动朱高煦,给他留一条活路。可自己呢,无亲无故,在这世上一无所有,在朱高煦这里更是毫无情面可讲。所以此刻,庄森心里清楚得很,朱高煦就是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要能把朱高煦哄得开开心心,让他动了恻隐之心,那自己就还有活命的机会,否则,等待自己的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那几个与庄森和阮离一同前来的书生,原本站在一旁,看到两人为了活命,这般狼狈不堪、毫无尊严的模样,脸上顿时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嫌弃之色。他们的眼神中透着鄙夷,嘴角微微下撇,其中一人甚至忍不住在心中暗骂道:“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简直丢人现眼!”

然而,实际上,这几个书生也并非什么正人君子。若他们品行端正,又怎会与阮离之流混在一起呢?此刻他们露出对庄森两人不屑的目光,不过是在朱高煦面前惺惺作态罢了,企图通过这种方式,撇清自己与庄森、阮离的关系,表现出一副“我和这两人压根不熟,也是刚刚才发现他们居然如此不堪,做出这般丢人的行径”的模样。

只见他们一个个昂首挺胸,刻意拉开与庄森和阮离的距离,脸上带着故作的清高与嫌弃,仿佛与这二人站在一起,便会玷污了自己。然而,此时现场的氛围紧张至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朱高煦以及拼命求饶的庄森和阮离身上,根本没有人将目光放在这几个惺惺作态的书生身上,他们这般表演,终究不过是一场无人欣赏的闹剧罢了。

看着阮离和庄森两人一唱一和,那副卑躬屈膝、极尽谄媚的模样,朱高煦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嘴角微微一撇,从鼻腔中冷冷地哼出一声冷笑。他神色从容,不紧不慢地向前迈出两步,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仿佛在丈量着阮离的命运。在阮离那满含期待,近乎哀求的目光注视下,朱高煦缓缓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阮离,眼神中带着审视与玩味,随后缓声开口:“哦,是吗?不知道我那外甥叫啥名字啊?”

听到朱高煦这般和颜悦色的问话,阮离瞬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眼中陡然燃起激动的光芒。他不假思索,立马扯着嗓子激动地叫喊起来:“阮科,我儿子叫阮科,妹夫,求求你放过我吧,姐夫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此刻的阮离,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微微颤抖,那副急切的模样,就好像只要说出儿子的名字,便能换来朱高煦的饶恕。

朱高煦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他微微附身,凑近阮离,看似亲昵地轻轻拍拍阮离的肩膀,语气中竟带着几分赞扬:“没想到姐夫还是个顾家的好男人,都身处这般险境了,心里还不忘记家中的妻儿呢。”那笑容看似温和,却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阮离还真的误以为朱高煦心软了,真的要放他一条生路。他连忙配合地抬起手,用衣袖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声泪俱下地说道:“是啊,姐夫我也只是一时间猪油蒙了心,受到白大人的蛊惑,才做出了这等错事。可姐夫我终究不还是为了让老婆孩子跟着我能有更好的生活吗?妹夫,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次吧。”说着,阮离透过手指缝,偷偷观察着朱高煦的表情,见朱高煦依然笑眯眯的,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顿时心中大定,暗自思忖:看来朱高煦是真的喜欢孙若离,爱屋及乌,竟然真的有可能要网开一面饶过自己了。

朱高煦微微点头,像是对阮离的话表示认同,赞扬之意溢于言表。随后,他话锋一转,若无其事地安慰道:“不过这些姐夫你是多虑了,放心,咱们新城大好男儿数不胜数,若离姐姐生得也算标致,称得上是个大美女,想要改嫁那也不是一件难事。这件事就交给我办就好,姐夫你啊,就安心地去吧。”那语气,仿佛真的在为阮离妥善安排后事,却又好似一把锐利的刀,直直刺向阮离的心窝。

就此,朱高煦还不打算放过阮离,似乎觉得这般还不够,非要在阮离的伤口上再狠狠地撒上一把盐。他微微歪着头,装模作样地思考起来,嘴里喃喃自语着:“至于你儿子阮科,这个名字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我看啊,换个姓倒是不错。我想想叫什么好……”只见他皱着眉头,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脑海中仔细筛选着姓氏。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悠悠地开口:“刘科?马科?不好,都不好,唉,看来之后给这孩子找后爹还是要多留意一下啊,不过你放心,总是能解决你的后顾之忧的,你说呢,姐夫?”那话语中带着戏谑与嘲讽,每一个字都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阮离的心头上。

阮离原本还抱有一丝侥幸的脸庞,瞬间如遭雷击,脸色黑得如同锅底一般,整个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寒意笼罩,如坠冰窖。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朱高煦,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绝望。嘴唇也跟着不住地抖动,好不容易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妹……妹夫,别跟我开……开玩笑好不好?”此时的他,声音已经带着哭腔,那一丝尚存的希望在朱高煦的言语中摇摇欲坠。

朱高煦看着阮离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可笑的神色,实在不明白对方为何都到了这般田地,还依旧抱着那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他缓缓收敛脸上那戏谑的笑容,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如同寒冬腊月的冰棱,冷冷地注视着阮离,一字一顿地说道:“不知道姐夫是对哪里不满呢?这些安排,你岂不是可以安心地去死了?也不用担心往后妻儿没有人照顾,不是吗?”那冰冷的语气,仿佛是从九幽地狱传来,不带一丝温度。

我可去Nm的吧!阮离心中愤怒到了极点,一股强烈的恨意涌上心头,他在心中疯狂地怒吼着,恨不得冲上去将朱高煦大卸八块。他满心悲愤地想着:我是担心妻儿没人照顾吗?我是彻彻底底不想死啊,我还想好好活着,享受这人世间的一切!可是,现在自己的小命捏在人家手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即便到了这万分绝望的境地,阮离依然强忍着心中的恨意与愤怒,用那哀求的目光看着朱高煦,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哭天抢地地喊道:“妹夫,真的别跟我开玩笑了,若薇还在家里眼巴巴地等着我回家呢!求求你,饶了我吧!”此刻的他,早已没了之前的半点傲气,为了活命,尊严什么的都已被他抛诸脑后。

不过,朱高煦这时候对阮离的调笑已经够了,他对阮离的苦苦哀求充耳不闻,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只见他神色冷漠地对着阮离身后的官差随意地挥了挥手,语气平淡却又不容置疑地说道:“将他带走吧!”

原本,庄森满心盘算着,要与阮离一道,在朱高煦面前放下身段,苦苦哀求,期望能博得这位权贵的一丝怜悯,从而逃过一劫。毕竟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尊严什么的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活下去才是重中之重。

然而,谁能料到,仅仅片刻之间,局势便急转直下。待朱高煦与阮离一番对话结束,庄森眼睁睁看着那一线生机如泡沫般瞬间破碎,连求饶的机会都已悄然消逝。他心中暗自思量,原本以为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自己一死了之,可如今阮离这一番求饶下来,不仅性命堪忧,竟然连儿子的姓氏都要被更改,这简直就是雪上加霜,让人痛彻心扉。

庄森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句古老的话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他的认知里,家族的延续、血脉的传承乃是重中之重。若自己的儿子被硬生生改了姓氏,成为别家的孩子,往后有何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这对于视家族传承高于一切的他而言,无疑是一种无法承受的沉重打击。

所以,此时此刻,庄森紧紧地闭上嘴巴,像是生怕一张嘴,那些可怕的厄运便会如同恶魔般蜂拥而至。他满心恐惧,深怕朱高煦一个念头,也将他的老婆设法改嫁他人,把自己的儿子送给别的男人当子嗣。毕竟,朱高煦刚刚对待阮离的手段,实在是太过狠辣,让人胆寒。

这对于任何一个稍有血性、将尊严与家族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男人来说,都无疑是一种无法接受的奇耻大辱。庄森心中一阵发寒,对朱高煦的畏惧又增添了几分。他深知,朱高煦刚刚那一番操作,不仅仅是在折磨阮离的肉体,更是在诛他的心啊!这般狠厉的手段,比直接杀了阮离还要让人难受万分。

事情的发展,果真正如庄森心中所想的那般,朝着最坏的方向一路狂奔。阮离眼见着向朱高煦求饶不仅毫无效果,反而连老婆孩子都可能要失去,心中那股绝望与愤怒如同汹涌的潮水,彻底将他仅存的理智淹没。此时此刻,他已然是彻底不管不顾了,仿佛一头陷入绝境而疯狂的野兽。

只见阮离一边使出浑身力气,拼命挣扎着,妄图挣脱官差那如铁钳般的羁押,一边双眼充血,红得如同要滴出血来,对着朱高煦毫无顾忌地破口大骂:“朱高煦,你这个天杀的,我咒你全家死光光,我咒你不得好死!!啊啊啊啊……”那一声声充满恨意的咒骂,如同利箭一般,在空气中尖锐地穿梭,直刺众人的耳膜。

这几声骂声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人群中炸开了锅。周围的百姓们原本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围观,此刻却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怪物一般,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盯着阮离,那眼神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庄森更是被阮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他一脸惊愕地盯着阮离,嘴巴张得老大,心中满是疑惑:这是什么时候啊,阮离的胆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了?想当初,哪怕是稍微得罪朱高煦一点,阮离都吓得战战兢兢,可如今这一番脏话,那可是将燕王一家子都给骂进去了啊!

庄森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他深知,在这北平城,燕王一家的威望极高,百姓们对燕王一家那是敬重有加。别说燕王本人了,就单单是这些百姓,也绝对不会允许阮离如此辱骂燕王一家还能继续活下去。这可不是简单的得罪一个人,而是彻底激怒了整个北平城的百姓啊!

庄森痛苦地闭上眼睛,心中满是绝望。他明白,这下阮离是真的在北平城再无立足之地了,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说不清楚了,谁来求情都无济于事。

可阮离此刻却仿佛豁出去了一般,根本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反倒骂得越来越起劲。他本就是家中的独苗,一直以来承载着家族延续的重任。如今自己即将命丧黄泉,连唯一的儿子也要被送人,从此改姓他人,这一连串的打击让他心中再无任何顾忌。那些平日里在心中想骂朱高煦,却因为畏惧而不敢说出口的话,此刻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滔滔不绝地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朱高煦原本已经打算让官差将阮离带走,却被阮离这嚣张至极的模样再次吸引了目光。他先是一愣,随即怒极而笑,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与嘲讽而微微抽搐着,他缓缓地点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阴冷与不屑:“好好好,看来这天下还真不乏有骨头的男人啊!”

紧接着,朱高煦突然大声喝道:“等等!”那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在空气中回荡,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他眼神冰冷如霜,如同两把利剑,直直地射向正要带着阮离离开的官差,一字一顿地说道:“将此人带回去之后严加看管,不要让其就此死去,若是过几天此人成为一具尸体,我拿你们是问。”

几个官差在与朱高煦那如冰刀般锐利的目光对视之后,只感觉浑身一阵哆嗦,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冰冷力量击中,寒意瞬间蔓延至全身。他们不敢有丝毫迟疑,赶忙齐声应和一声:“是!”声音洪亮,却又带着几分敬畏与惶恐。此时,他们看向阮离的目光变得愈发严厉且紧张,那眼神仿佛在警告阮离,最好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乖乖就范。

而阮离,此时仍沉浸在愤怒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番管不住嘴的行为将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即便被官差们拖着渐渐远去,他依旧对着朱高煦破口大骂,那一声声充满恨意的咒骂,在街道上回荡,仿佛要将他心中所有的委屈与愤怒都宣泄出来。

待阮离被拖走后,一直站在一旁观察局势的姚照,微微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两秒。他深知朱高煦的脾气,此刻去询问关于雷暴的处置,无疑是在冒险,但职责所在,他还是硬着头皮,小步快走,来到朱高煦面前。他微微弯着腰,抬起手,指了指被石当提在手中、已经昏迷不醒的雷暴,期期艾艾地说道:“二公子,您看此人……”说话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朱高煦。

朱高煦顺着姚照手指的方向,随意地瞅了眼昏迷的雷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朝着石当努努嘴,简洁地吐出两个字:“给他!”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听到这话,石当的脸上竟露出一丝不舍的表情。他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将雷暴递给姚照,嘴里还快速地说道:“你可要给我照顾好他哈!”那模样,不知情的人还真会以为石当和雷暴关系匪浅,情谊深厚呢。但实际上,姚照心里清楚得很,石当不过是担心雷暴一不小心死在牢里,那样他就没机会亲自报复雷暴了。

说实话,姚照打从心底里根本不想接雷暴这个烫手山芋。他心里明白,雷暴如今这情况,万一在他手上出点什么问题,说不得石当转头就会来找他算账。可上头的命令又不能不听,燕王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不能让自己直接出面处置雷暴,偏偏要来这么一套先将人抓起来,然后暗中再转交到朱高煦手中的操作,这可把姚照给难住了。他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几下,一脸无奈地接过了雷暴,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只能祈祷接下来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不过在心中暗自纠结了一番之后,姚照还是迅速调整好了表情,只见他猛地一拍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地给石当保证道:“石大将军放心,在下定当竭尽全力,绝不会让您失望!”说这话的时候,姚照的眼神坚定,仿佛已经将这个承诺刻在了心底。

现如今的局势十分明朗,燕王已经直接派人前往白文跃家中。在这样的情形下,谁都清楚,这个时候根本不会有人冒着与朱棣作对的风险,继续出面保雷暴。毕竟燕王朱棣在这一方的权势滔天,与他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如此一想,姚照觉得自己只要稍微小心谨慎一些,防止雷暴在关押期间自杀,应该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这般思索之后,姚照的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原本紧皱的眉头也微微舒展了几分。

石当听了姚照的话,先是咧嘴笑了笑,随后大咧咧地摆了摆手,开口说道:“唉,现在我已经不是大将军了,你也不用再这样喊我啦!”

听闻此言,姚照的神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他微微抬起头,目光真挚而诚恳地说道:“大将军这说的什么话呀!在咱们新城,谁不知道只有您一位真正的大将军!其他人,又怎么能配得上这个称呼呢?您为新城立下的赫赫战功,那是有目共睹的,您在大家心中的地位,也是无可替代的!”姚照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仿佛每一个字都饱含着他对石当的敬重与钦佩。

“哈哈哈,你这个人,啧啧啧,真的是会说话啊!好了好了,随你去吧!”石当听了姚照这番恭维的话,顿时喜笑颜开,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色。他一边笑着,一边伸出手,喜滋滋地在姚照的肩膀上拍打了两下,那模样,笑得就像一个二百斤的大傻子

姚照咧咧嘴,脸上浮现出十分高兴的神情,那笑容仿佛是从心底自然而然绽放出来的。

虽说石当只是一个城市的将军,但城市之间的规模和影响力有着天壤之别。如今的新城,在天下众多城市中脱颖而出,已然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城。石当作为新城的第一大将,他所拥有的权力、威望以及其地位的含金量,可能就连朱能、张玉等声名远扬的人物都难以与之相比。毕竟,新城的繁荣昌盛、举足轻重,赋予了石当这个职位非比寻常的意义。

平日里,姚照根本没有太多能在石当跟前说话的机会。此刻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能拉近彼此关系的绝佳契机,他自然不会放过,赶忙上前说了几句讨喜的好话。

再者,从当前局势来看,燕王都已经果断出手,直接将白文跃等人拿下。这一系列举动足以说明,即便燕王与朱高煦之间的关系不像往日那般亲密无间,但也绝对远远没有闹到不相往来、彻底决裂的地步。如此一来,姚照心里清楚,自己讨好石当并不会出现什么立场方面的问题,不会因此而得罪燕王或陷入两难的境地。

这般思索间,姚照眼珠子机灵地一转,脸上立刻浮现出礼貌而又恰到好处的笑容,对着石当恭敬说道:“大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在这时,姚照眼角余光瞥见张辅也在现场。他心中一动,深知张辅在军中同样有着不低的地位,可不能忽视。于是,他赶忙转过身,朝着张辅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礼数周全,尽显恭敬之意。之后又陪着石当说了两句场面话,眼看时机差不多了,姚照也准备回去复命。临走之前,他不忘走到朱高煦跟前,微微欠身,恭敬说道:“二公子,那我等先离开了!”声音沉稳,带着几分谨慎。

朱高煦神色平静,只是淡淡的点点头,简洁地吐出两个字:“去吧!”

此时,周围的百姓们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依旧没有散去,他们都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朱高煦身上。那一双双眼睛里,除了一如既往对朱高煦身份与外貌的惊艳,以及出于对权贵的好奇之外,更多了一层深深的敬畏。

毕竟,以往他们见到的朱高煦,或意气风发,或亲和随性,可这般冷漠无情的模样,还是头一遭。只见他面色冷峻,眼神中透着凛冽的寒意,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被这股冷意所凝结。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一时间心生畏惧,不敢轻易靠近,仿佛只要稍有动作,便会触怒这位高高在上的公子。

然而,朱高煦似乎并不在意百姓们心中所想。待事情处理妥当之后,他神色淡然,如鹰般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视一圈周围众人,那眼神仿佛能洞察每个人心中的想法。随后,他将目光定格在张辅身上,脸上的神情微微缓和,朝着张辅伸出手,优雅地摆出一个邀请的手势,声音中带着几分豪爽与热忱,说道:“张辅是吧,可否赏脸一起喝一杯?”

就在几分钟之前,倘若不是张辅及时伸出援手,石当恐怕早已命丧黄泉。石当追随朱高煦已有十多年,他们之间的情谊深厚,宛如兄弟。因此,对于张辅此举,朱高煦心中自然是承情的。

除此之外,张辅本身便是一个极为出色且能力超凡的人。在历史的长河中,他可谓战功赫赫,曾四政安南,每一次战役都以胜利告终,堪称百战百胜的传奇。他还跟随朱棣三次深入广袤无垠的草原,在那片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土地上,屡立奇功。说他是年轻一辈中最为出色的将领,丝毫也不为过。只可惜,命运弄人,最后他为了保护朱祁镇,不幸战死沙场。

而如今,年仅二十多岁的张辅已然跟随父亲征战四方,身经百战,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在这近两年波澜壮阔的靖难之役当中,他更是凭借自身的勇猛与智慧,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虽然从单纯的武力值来看,张辅或许并非顶尖强者,实力不算出众。然而,朱高煦却从他身上真切地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煞气。这股煞气,并非凭空而生,而是在无数次血与火的战场上,历经生死考验所慢慢培养出来的。即便张辅在军队中更多地承担着指挥官一类的角色,负责运筹帷幄、调兵遣将,但长期置身于战场的血腥与残酷之中,耳濡目染之下,他自身的气势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听到朱高煦那带着几分热忱的邀请之后,张辅心中猛地一抽,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扯了一下。他有些无奈又无语地抬眼看向朱高煦,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倾诉:“你朱高煦亲自开口邀请,这天下间又有谁敢不给你这个面子呢?”这眼神里,既有对朱高煦身份地位的无奈感慨,又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微妙情绪。

实际上,张辅对朱高煦同样充满了好奇。毕竟在此之前,他们之间或许仅仅只是在某个场合远远地互相望过一眼,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交流。而今日,朱高煦不仅主动与他搭话,态度还如此亲和友善,这让张辅心里不免泛起层层涟漪。思忖片刻后,他觉得不妨借此机会与朱高煦有所接触,便没有拒绝这一邀请。

还没等张辅来得及开口答应,一旁的石当就像个热情过头的老友,自来熟地一把搂住张辅的肩膀,咧开嘴爽朗地大笑道:“哈哈,走呗,兄弟!我家公子眼光可高着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得了他的眼,得他亲自邀请的。你今日救了我一命,往后那就是我石当的大恩人!有啥事儿,你尽管开口找我,我石当要是皱一下眉头,那都不算条汉子!”石当这一番话说得豪情万丈,那真挚的神情,仿佛要把心窝子都掏给张辅看。

石当与朱高煦看待张辅的角度有所不同。石当早有耳闻张辅的诸多英勇事迹,在燕军那些将领的二代子弟当中,张辅可谓是石当唯一瞧得上眼的人。而且,在之前新城的医疗兵融入燕军的过程里,张辅没少帮忙出力,在协调各方事务、解决各种难题上,都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只不过,一直以来,由于种种机缘未到,他们始终没有机会相交认识。而如今,张辅机缘巧合之下竟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这让石当倍感欣喜。

被石当这么亲昵地一搂,张辅的神情瞬间微微一震,仿佛被电流击中一般。紧接着,他的脑袋像是生锈了的机器,僵硬地缓缓转动,视线直直地落在石当那只放置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上。这只手,简直就是一幅乱七八糟的“抽象画”。

经过刚才那番激烈的战斗,石当的手早已变得黑乎乎的,分不清原本的肤色。上面沾染着的,既有他自己受伤时流出的鲜血,那抹殷红在黑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眼;也有敌人溅射到他手上的血渍,仿佛在诉说着战斗的残酷。不仅如此,边上还混杂着泥土,脏兮兮的泥块黏在手上,斑斑驳驳。多看上几眼,都会让人觉得一阵反胃,实在是不忍直视。

而此刻,石当这只脏手往张辅的肩膀上这么一搭,仅仅只是过了片刻,张辅那原本整洁的肩膀上,就赫然出现了一团极为扎眼的脏乱痕迹。随着石当兴奋地拍打着张辅,张辅的胸口处更是接连出现了好几个黑手印,就像几只张牙舞爪的黑色怪物,肆意地在他衣服上“横行”。

张辅的脸色“唰”地一下就黑了下来,那模样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要知道,刚刚在战斗的时候,他凭借着灵活的身手,巧妙地躲避着四处飞扬的尘土,一心想要保持自己衣服的整洁,可万万没想到,战斗都结束了,却因为石当的一个不经意举动,让自己变得如此狼狈不堪。此时,张辅满心的无奈与愤懑,只想对着石当大声质问一句:“你真的是来报恩的吗?怎么感觉像是来捣乱的!”

石当察觉到了张辅那充满幽怨的眼神,顿时心里一紧,意识到自己似乎闯祸了。他赶忙讪笑一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好意思地缩回了手,然后尴尬地摸摸自己的脑袋,嗫嚅着说道:“嘿嘿,别介意哈,我这一高兴,就把啥都给忘了!”说着,他像是想要补救一下,竟直接将那脏得不像话的手背到身后,在自己背上胡乱地擦了擦,试图把手上的污渍擦掉。

张辅自然将石当的这个小动作看在眼里,他的眉毛不受控制地狠狠抖了抖,再次看向石当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不是吧,大哥,你怎么能这么邋遢埋汰啊?”

朱高煦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也被石当这令人哭笑不得的骚操作给弄得一时语塞,陷入了沉默。尤其是周围还围着那么多百姓,这一幕自然被不少人尽收眼底。石当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新城的半个排面人物,他如此不顾形象,做出将自己衣服当做抹布这般“不拘小节”的举动,新城的颜面不也跟着受损了吗?

想到这里,朱高煦再也坐不住了,他立马抬手,朝着张辅和石当使劲儿招招手,急切地说道:“走走走,咱找个安静的地方去,别在这儿杵着了。”

张辅此刻早就不想和石当站在一起了,听到朱高煦这么一招呼,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立马快步追上朱高煦的脚步。

没过一会儿,三人便来到了一处颇具规模的酒楼当中。酒楼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店小二穿梭在各个桌椅之间,热情地招呼着客人。然而,这热闹的氛围似乎与他们三人无关,他们径直朝着楼上的包厢走去。

“二公子,不知道您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置白文跃等人?”

在来酒楼的路上,张辅就已经听闻了白家被抄家的消息。所以,当他们一踏入包厢,门刚关上,张辅便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立刻向朱高煦发问。他心里清楚,这件事乃是朱棣特意交代给朱高煦去办的,可其中涉及的范围究竟有多广,到底会牵扯多少人,他一概不知,故而想从朱高煦这儿打探一些口风。

张辅之所以如此着急,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

其一,当下北朝廷才好不容易有了些许稳定的迹象,可南边的朝廷却依旧虎视眈眈,犹如一头随时准备扑上来撕咬的恶狼。在这种局势下,张辅深知内部的稳定至关重要,他实在不希望己方阵营因为此事而产生太大的动荡,否则一旦内部出现混乱,南朝廷必然会趁机发难,到时候局势恐怕就会变得极为棘手,难以收拾。

其二,是因为他的父亲张玉。张辅内心十分确信,在这件事情当中,肯定有自己老爹张玉的参与。毕竟张玉在朝中的地位与行事风格,张辅再清楚不过。然而,张玉到底在其中参与多深,伸手到了何种程度,他却一无所知。张玉向来行事谨慎,这种事情也绝不会对他提及。正因为如此,张辅心里充满了担忧,生怕自己的父亲会因为此事被波及进去,遭遇不测。这种担忧就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急于从朱高煦那里获取一些信息,好让自己心里能稍微踏实一些。

朱高煦并未在张辅话音刚落时就做出回应,他不紧不慢地坐定,眼神在包厢内随意扫视一圈,仿佛在确认周遭环境是否适宜交谈。直到店小二按照他们的吩咐,将菜点好离开,包厢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界的嘈杂声后,他才缓缓抬起手,用手指关节不慌不忙地轻轻敲敲桌子。那有节奏的敲击声,在安静的包厢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也在一下下敲打着张辅急切的内心。

“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儿,这些都是北平的官员,理应交给我父亲去定夺。此次邀请你过来,纯粹是想与你交个朋友,咱们就别谈这些与我不相干的糟心事儿了,说起来实在是惹人厌烦。”

听到这话,张辅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在他心里,燕王朱棣此次针对白家的大动作,声势浩大,朱高煦作为朱棣极为看重的儿子,又怎么可能对其中的详情一无所知呢?再者说,这件事关系到自己父亲张玉的安危,张玉极有可能因为此事受到牵连而遭受处罚,自己又怎能不心急如焚呢?张辅心中忍不住一阵腹诽,觉得朱高煦此举有些敷衍。

但张辅还是强压下内心的不满与急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略带不好意思地朝着朱高煦恭敬地拱了拱手,脸上满是为难之色。 “二公子,实在不是我故意要扫您的兴,只是……” 张辅咬了咬嘴唇,内心挣扎不已,不知该如何开口。停顿了仅仅一秒钟,可在他感觉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最终他还是硬着头皮,略带尴尬地说道:“只是在这件事情当中,我隐隐觉得我的父亲或许也参与其中,可能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甚至情况也许更为严重。我实在忧心,不知道燕王会如何处置我的父亲。要是得不到我父亲平安无事的消息,我实在是难以安心啊!” 说完,张辅又赶忙补充了一句:“还请二公子见谅!” 说罢,他竟然还带着一丝歉意,朝着朱高煦挤出了一个略显生硬的笑容。

看到张辅如此懂礼数,态度又这般诚恳,朱高煦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他微微颔首,目光在张辅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思索着该如何回应才好。

石当心思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到张辅此刻心情低落,不太畅快。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心中便有了主意,随即把目光投向朱高煦,脸上带着几分好奇与关切地说道:“公子,反正咱们现在也没别的事儿,您就简单给我们说说呗。对于那些伤害马三的人,最后燕王到底是怎么处理的呀?俺也特别想知道知道呢!”

张辅听闻,心中涌起一阵感激之情,不禁朝着石当投去感激的目光。他心里明白,石当这是在变相帮他继续追问此事呢。毕竟石当要是真想知道,等离开这儿,私下里再问朱高煦不就行了,何必当着自己的面问,这分明是在为自己着想。

石当注意到张辅投来的目光,微微挑了挑眉,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自信,仿佛在说“交给我你就放心吧”,那副模样像是在向张辅保证,一定会帮他问出个结果来。

朱高煦轻轻应了一声“嗯”,心想这件事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他神色平静地说道:“放心吧,你父亲的事儿,最多也就是宣扬诽谤了一下新城的名声,并没有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举动。” 说到这儿,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张辅的反应,接着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惩罚自然是会有的,毕竟犯了错就得承担后果嘛。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他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况且你父亲跟随我爹这么长时间了,他们之间的情谊深厚,我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对他怎样的。”

其实,朱高煦心里甚至猜测,朱棣根本就不会真的去惩罚张玉。毕竟张玉是跟随朱棣多年的老兄弟,两人并肩作战,历经无数风雨,有着深厚的情分,朱棣没必要因为这么点儿事儿就大动肝火。不过,朱高煦对此倒也没有什么怨气。在他看来,张玉在这件事里确实没掺和太多,这个老家伙在分寸的把握上,还是挺有一套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听到朱高煦这番话,石当顿时怒从心头起,不由自主地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那声音在安静的包厢里显得格外突兀,“便宜这群混蛋了!” 他这一嗓子喊得极为响亮,带着满满的愤怒与不甘。

可吼完这一嗓子后,石当才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人家张玉的儿子张辅就坐在自己面前呢。他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立马朝着张辅连连摆手,解释道:“我没说你爹哈!我骂的是那些真正坏透了,参与谋害马三的家伙。”

石当对那些参与过谋害马三的人,那是打从心底里愤恨,在他看来,这些人简直罪大恶极,恨不得将他们全部千刀万剐。此刻,听朱高煦说最后可能很多人都只是受到些表面上的惩罚,心里自然是憋闷得不行,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怒火被生生浇了一盆冷水,却又无法彻底熄灭。

不过,愤怒归愤怒,石当在一阵宣泄之后,还是无奈地沉沉叹口气。他心里明白,真要将所有参与此事的人全部杀掉,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如今这局势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只凭自己的一腔怒火行事。现在能把主谋那几个人拿下,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就已经该知足了。这么想着,石当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只是眼神中依旧透着些许不甘与无奈。

听到朱高煦这般言之凿凿的保证,张辅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了些,原本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随着心情的舒缓,他的胆子也大了一些,脑海中那些盘旋已久的疑问再次涌了上来。于是,他鼓起勇气,又试着向朱高煦询问其他事情。

“二公子,我不是有意维护北平的官员,只是心中实在忧虑。您看,燕王在这个时候大动干戈,对官场进行大清洗,这可是牵涉众多的大动作啊。我就担心,这会不会引起各地土地改革的停滞呢?毕竟土地改革关乎民生,影响深远。而且,南边的朝廷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会不会趁着咱们内部整顿的这个机会,举兵北上呢?”张辅一脸诚恳地看着朱高煦,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朱高煦听了,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从容地朝着张辅摆摆手,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说道:“这些事情你就无需担心了,我爹心思缜密,凡事都会提前谋划,自然早已做好了周全的准备。至于南朝廷那边,哼,他们现在内部乱成一团,自顾都不暇,还妄想反攻我们,简直是痴人说梦!”

提及朱允炆所在的南朝廷,朱高煦的眼神中透露出满满的不屑与自信。在他看来,如今的局势对南朝廷极为不利。且不说自己所在的新城还有一支实力不俗的队伍,在大明背后如猛虎般虎视眈眈,单说大明管辖之地,造反的人就如雨后春笋般越来越多,搞得南朝廷焦头烂额。可即便到了如此危急的时刻,南朝廷那些文官们依然没有丝毫危机意识,还在为了争权夺势,不停地内斗。这些人从来都没有站在朱允炆的立场上,为整个国家的前途命运考虑过,他们心中更多盘算的,是在国家灭亡之前,如何能最大限度地收揽好处,满足自己的私欲。

想到这些,朱高煦在心里冷哼一声,这样的南朝廷,根本不足为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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