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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爹您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好不容易将剑拔弩张的石当和朱棣安抚下来,朱高煦赶忙趁机说起正事,一脸认真地看向朱棣,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他心里明白,就算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依照朱棣以往的行事风格,最多也就是等着自己回府去商议,绝对不可能放下身段,亲自跑到这里来,就仅仅只是为了催自己回去。

朱棣听闻,先是淡淡的瞥了眼朱高煦,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慢悠悠地伸手将早已倒好放在一旁的红酒拿在手中。他轻轻晃动着酒杯,看着那如红宝石般璀璨的液体在杯中打着旋儿,随后优雅地将酒杯凑近嘴边,轻轻抿了一口酒水。酒水顺着喉咙缓缓流下,他享受地眯起眼睛,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嘴里边那甜滋滋的味道,细细感受着红酒在味蕾间绽放出的美妙滋味。

沉默了好一会儿,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朱棣这才缓缓地闭着眼睛,仰起头,对着天花板问道:“你对为父这次的行为有所不满?”他的声音低沉而略带一丝探究,仿佛在试探着朱高煦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朱高煦微微挑了挑眉,嘴角轻轻抿了抿,随后脸上瞬间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连忙说道:“爹你这说的什么话呀,我怎么会有什么不满的呢?您做的一切肯定都是有道理的呀。”他一边说着,一边还陪着笑脸,试图用这轻松的态度化解空气中那一丝微妙的紧张气氛。

朱棣微微直起腰板,眼神中略带落寞地看着朱高煦,语气中满是无奈与困惑:“那青叶为何刚刚直接告辞燕王府,住进了孙家?”他紧紧盯着朱高煦,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中找到答案。

朱高煦听了,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脸上露出一副轻松的神情,满不在乎地说道:“嗐,爹你说这件事啊,这是我让她去的。毕竟那是孙若离的家嘛,这次时间仓促,没来得及带若离一同来北平,可若离对娘家想念得紧呢,一直念叨着让我们带些礼物过去。我想着让青叶过去,也能顺便帮着转达一下若离对家人的思念之情,顺便把礼物送到,这不挺好的嘛。”

“那之后呢?”朱棣眉头微微皱起,对于朱高煦的这番说辞,他心里压根就不太相信,只是闷声闷气地继续向朱高煦发问,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回避的追问意味。

朱高煦一脸疑惑,眼中满是不解,下意识地反问道:“什么之后?”他似乎真没明白朱棣所指的“之后”到底是什么意思,表情显得有些无辜。

朱棣有些不耐烦了,慵懒地抬了抬眼皮,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随后沉声说道:“还装?我是说陆青叶代替孙若离去看过孙家之后呢?她还会去燕王府居住吗?”说这话时,他紧紧盯着朱高煦,似乎想从对方的表情细微变化中捕捉到真实的想法。

停顿了片刻,朱棣刻意放缓语速,视线直直地落在朱高煦的脸上,一字一顿地问道:“还有你?之后还去燕王府吗?还是要直接一声不吭的回北平去了?”他的目光如炬,仿佛要将朱高煦看穿。说完之后,朱棣就那样看着朱高煦,眼睛一眨不眨,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其实朱棣之所以这般追问,实在是事出有因。若是陆青叶仅仅只是单纯地去看望一下孙家,那原本倒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傍晚时分,陆青叶向燕王府告辞的时候,那阵仗可不小,她居然将所有人都一并带走了,就连行李之类的物件也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同带走。要知道,正常情况下,完全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这种种迹象,无一不让朱棣觉得,对方出去之后恐怕就没打算再回来。所以朱棣才心急火燎地亲自跑来。

说实话,当周围终于安静下来,朱棣独自一人陷入沉思时,他仔仔细细地将过往的种种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在某些方面对朱高煦有些太过于不公平了。

回想起这几年的时光,北平能够从原本的模样一步步发展成如今这般繁华昌盛的景象,新城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简直不可忽视,甚至可以说是至关重要。往严重了讲,北平在发展的过程中,确实一直在依赖新城的资源,就如同是在源源不断地吸新城的血。新城所拥有的先进技术、雄厚的财力以及丰富的人才资源,都为北平的崛起提供了巨大的助力。

然而,朱棣毕竟是站在帝王的角度去考虑问题的。在他眼中,国家的稳定与长远发展才是最为重要的。新城发展得如此迅速,已然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像这样一股强大的势力挡在眼前,若是不加以掌控,日后极有可能成为威胁国家稳定的因素。所以,他一心想要将新城纳入朝廷的管辖范围之内,使其能够为国家的整体利益服务。

之前,朱棣一直处于犹豫不决的状态。这种纠结,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在儿子和国家这两个至关重要的选项面前,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做出抉择。如果纯粹是为了国家的长远利益考虑,那必然会牺牲朱高煦的一些权益,让他受到委屈。毕竟,将新城纳入朝廷掌控的过程中,朱高煦在新城的利益以及地位等方面,肯定会受到冲击。可要是为了朱高煦着想,选择对新城放任不管,那么日后新城的发展走向就难以预料,极有可能会给国家留下极大的隐患,成为影响国家稳定与统一的一颗定时炸弹。

今天,朱棣采取了那样的做法,虽然表面上看是给了朱高煦一个交代,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朱高煦这次纯粹是为了大局考虑,才给了他这个燕王面子。朱高煦本身在新城就拥有着极高的威望以及强大的势力,要是他真的想要闹起来,凭借着新城的力量,就连朱棣自己一时间也很难将其镇压下去。毕竟,朱高煦并非是毫无还手之力的普通角色。

也正因如此,朱棣满心担忧。他害怕朱高煦因为这次事件受到了委屈,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诉说,只能将这些情绪都默默藏在心底。更让他担心的是,朱高煦会因为这件事心灰意冷,从此对他们这些人产生距离感,不再像以前那样全心全意地为国家和家族考虑。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对于整个家族以及国家的未来发展而言,都将是一个极为不利的局面。

若是按照以往朱棣那直来直去的火爆脾气,面对儿子们,尤其是朱高煦,要是他哪做得让自己不高兴了,根本不会有什么多余的考虑,直接上手教训一顿便是,在他看来,父子之间何须留那些所谓的面子。毕竟在他心中,儿子们就该绝对服从自己,做错了事就得接受惩罚。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朱高煦已然今非昔比,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地盘,在那片土地上,他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与影响力。即便朱棣想要像从前一样教训他,即便朱高煦表面上会恭恭敬敬地答应,可心里头很可能根本就把这些训诫当作耳旁风,一吹就过,根本不会往心里去。到那时,朱棣确实也拿他毫无办法。毕竟,朱高煦已经羽翼渐丰,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被父亲掌控的小孩子了。

朱高煦始终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朱棣心里头明镜似的,自己在很多方面确实亏欠了朱高煦。也正因如此,这一次,他才狠下心来,放下身为父亲和燕王的架子,主动过来,就是想要把话跟朱高煦问个清楚明白,也好解开彼此之间的心结。

朱高煦敏锐地察觉到了朱棣语气中的细微变化,他神色坦然,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爹你呀,就是想得太多了。”

稍作停顿,他接着说道:“我确实是不打算前往燕王府了,不过这真跟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这件事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嘛,没必要再一直揪着不放。”

朱棣听了,眉头微微一蹙,一脸疑惑地问道:“既然你心里头对我没有什么怨念,那为什么连一天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停留呢?”

朱高煦对此对答如流,仿佛早已想好了说辞:“爹,您有所不知。一来啊,马三的尸体已经停放了好些天了。他毕竟是跟了我十多年的老人,忠心耿耿,为我出生入死。如今他惨遭毒手,我自然是要尽早带着凶手的脑袋回去,也好敬畏他的在天之灵,让他能走得安心。”

说完这些,朱高煦缓缓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看向面色依旧严肃的朱棣,脸上露出洒脱的笑容,仿佛刚才谈论的并非什么沉重的话题,而是一件稀松平常之事。他紧接着又补充道:“对了,爹,您还是尽快将白文跃几人的人头送给我为好。要不是还需要等待,我今晚就直接启程回新城了。您想啊,马三的尸体要是再放上几天,都该发臭了!”

说完,他无奈地摊了摊手,脸上尽显那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仿佛这件事让他十分为难。

朱棣默默无言,只是紧紧地盯着朱高煦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神中探寻出一丝真实的情绪。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缓缓开口回答道:“白文跃几人我还需要好好审问一番,毕竟其中可能还涉及到一些重要的事情。不过我可以答应你,最多两天的时间,两天之后,必定将他们的人头给你送去。”

其实,朱棣也无法确定朱高煦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但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再进一步质问,只能暂且当作他说的都是真话来听,但愿这一切真如朱高煦所说,只是单纯因为马三的事情着急回去,而不是对自己心怀不满,想要就此疏远。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只见客栈的小二迈着轻快的步伐,稳稳当当地端着酒菜来到了房间门外。朱棣带来的护卫警惕性极高,立刻上前将小二挡在门外,仔细查看了酒菜并无异常后,才从小二手中接过饭菜,有条不紊地摆放到房间内的桌子上。

在护卫摆放饭菜的过程中,房间里的众人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气氛略显凝重,每个人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待护卫摆放完毕,离开房间轻轻带上房门之后,朱棣微微清了清嗓子,接着之前没有说完的话题继续说道:“既然你刚刚提到了第一点原因,那想必肯定还有第二点,说说吧,另一个原因究竟是什么?”

朱高煦听闻,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低下头,像是在认真整理大脑当中纷繁复杂的思绪。在朱棣那如炬目光的注视下,他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神色平静而坦然,缓缓说道:“这第二个原因嘛,自然是为了避嫌。就像爹您之前所说的,如今您的北地朝廷经过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各项制度、机构都已经逐渐趋于完善,整个朝廷的运转愈发顺畅,宛如一部精密的机器,正有条不紊地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进。”

说到这里,朱高煦稍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坦然地与朱棣对视,接着说道:“然而,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我们新城的存在就显得太过突兀、太过于突出了。它就好比是卡在嗓子眼那里的一块骨头,从朝廷发展的角度来看,只有将这块骨头吞进肚子里,才能进一步壮大整个朝廷的实力,让朝廷变得更加强盛。”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与不舍,继续说道:“可是爹,这新城是我多年心血的结晶,对我而言意义非凡,我自然是舍不得就这样轻易地将它拱手让出去,融入朝廷之中。既然如此,那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嗓子眼儿里的那块骨头给吐出来,也就是让新城不再和朝廷继续产生过多的纠缠,彼此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或许对双方都好。”

今日发生在石当身上的事情,究其根源,只是白文跃这几人性格太过极端,行事过于莽撞才做出的出格之举。然而,朱高煦心里清楚,像白文跃这样对新城秉持异样态度的人,绝非少数。他们或因立场不同,或因利益纠葛,对新城的发展持有相悖的看法。即便此刻换上一批新的官员,表面上看或许暂时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但时间一长,人性使然,大家各为其主,秉持着不同的利益诉求,像今日这样的事情大概率还是会再次发生。

人心,向来是这世间最为复杂难测的东西,朱高煦对这一点深信不疑。人在不同环境、不同利益的驱使下,想法和行为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在他离开新城这段时间,新城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即便有心断绝和北平方面的来往,可实际操作起来,却难以做到彻彻底底。因为此前双方签订的许多协议,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事务,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迅速断开。所以,朱高煦此次回来,就是要做出最后的决断,为新城的未来走向定下基调。

朱高煦思索一番后,缓缓开口说道:“往后,新城和北平这边,就仅仅保留单纯的买卖方关系。像之前那些涉及合同、股份之类的复杂关联,全部都需要剔除干净。”他微微停顿,目光沉稳,继续说道:“至于那些实在无法剔除的部分,我便效仿壁虎断尾,当机立断舍弃。况且,我内心本就希望大明能够变得更加强大,既然如此,这部分就直接送给爹您了。”

说完这些,朱高煦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接着说道:“之后我会派唐月前来跟您具体协商相关事宜。现如今,我们两地合作的地方不在少数,涉及的项目繁多,我一时之间也难以知晓具体都有哪些。不过爹您也知道,我们新城这边向来不是小气之人。对于那些合作项目,或是我们直接退出,不再参与其中;或是您觉得某些技术有价值,花钱将其买下来。如此一来,之后我们两边就别再搅和在一起了,各自按照自己的规划发展便好。”

朱高煦声音平和而坚定,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波动,仿佛这一切都经过了深思熟虑。反正往后他也不打算在新城继续发展,而新城周边的各类资源材料,届时也都在朝廷的掌控范围之内。即便新城不主动退出那些复杂的合作关系,随着朝廷势力的扩张,新城也会受到极大的限制。既然如此,倒不如趁此机会,双方好聚好散,各玩各的,或许对彼此而言,都是一种新的开始。

在房间的一角,原本一直安静充当背景板的张辅,听到朱高煦这一番话后,整个人瞬间愣住,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嘴巴更是震惊得张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死死地盯着朱高煦。他的内心此刻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既为朱高煦如此大胆且慷慨的决定感到无比震惊,同时又对朱高煦这种大气磅礴的行事风格充满了深深的敬佩之情。

张辅心里再清楚不过,虽说此前新城已经将大部分财产进行了转移,但即便只是剩下的那部分产业和财富,其价值也是难以估量的。那些东西足够让无数人为之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夸张点说,这些财富富裕到足以将整个北平城都给买下来。可如今,朱高煦只是简简单单地上下嘴唇一动,轻飘飘地说出一句话,就这般轻易地将如此巨额的财富拱手送人了。而且,即便这个人是朱高煦的亲生父亲,可这毕竟是一笔天文数字般的财富啊!

张辅不禁在心中扪心自问,若是自己拥有这样一笔令人咋舌的钱财,莫说是外人,就算是面对自己的至亲之人,恐怕自己也是万分舍不得就这样轻易送出去的。毕竟,如此巨大的财富,足以改变一个家族甚至一个地区的命运走向。

对于朱高煦的这番话,朱棣在心中也是暗自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这声叹息之中,更多的却是欣慰之情。朱棣心想,不愧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从小到大,朱高煦就一直有着这般大气豪爽的性格,行事风格果敢且豁达。其实,朱棣此前就已经做好了接手新城相关产业和财富的心理准备,毕竟从大局考虑,这对朝廷的发展也有着重要意义。然而,此刻亲耳听到朱高煦如此干脆利落地亲自答应下来,他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阵窃喜,那种欣慰和高兴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江水,在心中汹涌澎湃。

不过,朱棣深知,自己此刻在众人面前,脸上肯定不能表现得太过高兴。不然,一旦落在旁人眼里,还以为自己老早就对朱高煦的这些东西垂涎欲滴,处心积虑地想要得到呢。于是,朱棣强忍着内心的笑意,佯装无奈地装模作样叹口气,而后用一种饱含赞扬的目光看向朱高煦,缓缓开口说道:“本王之前就不止一次说过,你这孩子在行事作风上,最为像我。若不是你向来对皇位不感兴趣,一心只专注于自己的那片天地,本王还真的想将你列为皇位的继承人啊!”

朱高煦听到父亲朱棣这话,忍不住微微翻动了一下白眼。他心中暗自思忖,也实在搞不明白朱棣这到底是在真心实意地夸他,还是拐着弯儿地在夸赞自己呢。

朱棣此刻心中的确满是可惜之情,然而,他所可惜的并非是朱高煦不愿登上皇位,而是深深遗憾朱高煦并非自己的长子。倘若朱高煦是嫡长子,那么一切便不会像如今这般复杂麻烦。以朱高煦的能力与性格,或许能更顺利地接掌大统,将大明江山治理得更加繁荣昌盛。

除此之外,朱棣何等精明,他敏锐地听出了朱高煦话语当中隐藏的深意。略作沉吟后,忍不住开口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要准备离开新城了?”

对此,朱高煦本就没想着对父亲隐瞒,坦然地看着朱棣,毫不犹豫地说道:“没错,这次我回去,等唐月和您这边安排的人将新城的事情交接完之后,便会着手搬家事宜。”

朱棣听闻此言,心中微微一紧,想了想之后,语气不自觉地软和了几分,说道:“没必要那么着急嘛。”毕竟血浓于水,眼前的可是自己的亲儿子,如今听到他说要走,心中难免泛起一丝不舍。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即便身为帝王,也无法完全抑制这份对子女的牵挂。

想到这里,朱棣又不由得想起三子朱高燧。仔细算来,朱高燧也已经一年多没有见面了。往日里,朱高燧在身边时常闹腾,如今不在身边,朱棣还真有些莫名的想念。既然话题已经说到了这儿,朱棣也就随口提了一嘴:“老三呢?他什么时候回来?你娘啊,在我耳朵旁边可经常念叨他呢。”

朱高煦听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心里明白,老爹就是这么好面子,即便自己心里对朱高燧想念得紧,可就是不愿意直白地表达出来,非得拿母亲徐妙云来当挡箭牌。不过对于这一点,朱高煦还是打心底里感到愉悦的。与以往各代皇帝相比,明朝的皇帝在家庭观念上,的确要更为重视。至少,在明朝的宫廷之中,还从未出现过诸如抢老爹女人、抢儿子女人或是抢兄弟女人这般荒唐至极的事情。

不多时,又是两道色香味俱佳的菜肴被端上了桌。热气腾腾的菜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朱高煦见状,赶忙热情地招呼一旁的朱棣,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容:“爹,菜都上齐了,先吃吧,咱们一边吃一边慢慢谈。”

在与朱棣说话的当口,朱高煦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了房间角落中的张辅。他没有丝毫的疏忽,立刻朝对方友善地示意了一番,真诚地说道:“张辅,你也别客气,赶紧动筷吃菜啊。”

张辅见此,赶忙摆了摆手,脸上带着谦逊的神情回应道:“不用顾忌我,你们继续谈事就行,我自己随意就好!”

朱高煦听闻,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歉意,脸上浮现出一抹略带尴尬的笑容。原本这次宴请,主要是想邀请张辅,大家好好聚聚。谁能料想,朱棣竟突然追了过来,使得整个局面有些变化,自己难免对张辅有所怠慢。

好在还有石当在场,石当本身就不太愿意和朱棣交流,所以在朱棣与朱高煦交谈的时候,石当始终没有插嘴。只见他一直陪着张辅,两人脑袋凑得很近,小声地嘀咕着什么。从他们脸上不时浮现的笑容可以看出,两人应该聊得十分开心。看到这一幕,朱高煦心里也放心了不少。

朱高煦拿起筷子,吃了两口菜后,脸上再次露出温和的笑容,看向朱棣,又将话题转回到之前的事情上,缓缓说道:“这件事我还正准备跟您好好说一说呢。”

他稍作停顿,夹起一块肉放入口中咀嚼了几下,接着说道:“按理说,老三那边的事情应该早就已经处理妥当,也确实该回来向您汇报一下情况了。我这次回去之后,就问问手下人关于那边的消息。”

“若是出现了什么变故……”朱高煦将嘴里边咀嚼的一片牛肉咽了下去,微微皱眉,低声嘟囔着说道:“正好这次朝廷不是打算将在外的人才都招回来嘛,我就亲自带人去那边看看具体情况,顺便把老三也叫回来一趟。”

朱高煦心里清楚,虽然往后朱高燧极有可能就在高丽那边定居下来了。但高丽再小,终究也是一个独立的国家。若是要让朱高燧在高丽站稳脚跟,拥有合法的地位,他不可能不回明朝一趟。毕竟,只有在朝廷之上得到名正言顺的承认,他在高丽的地位才能够稳固。而到现在朱高燧还没有回来,其中定然是出现了什么意外变故。

况且,新城这边和北平之间的善后工作,还需要花费一段时间来妥善处理。朱高煦想着,自己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趁着这个空档,亲自去高丽走一趟,看看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提到这里,朱高煦微微眯起眼睛,眼中带着一丝质疑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朱棣,开口说道:“对了,爹,之前您可是信誓旦旦地答应过,只要老三能成功将高丽拿下,那高丽就是老三自己的地盘了。您该不会到时候看着哪个地方富庶,就眼馋得很,直接把它收回到自身的领地当中吧?”

朱棣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冒犯,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只见他脸色一沉,原本正夹着菜的手猛地停住,紧接着“啪”的一声,手中的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随后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不悦与愤怒,大声说道:“你当本王是什么人了?本王向来一口唾沫一口钉,既然答应了的事情,定然不会反悔,做出那等出尔反尔之事!”

说开了之后,朱高煦也觉得没必要再跟朱棣藏着掖着,于是嘴角微微上扬,半开玩笑地嘟囔了一句:“之前您还答应把新城给我呢,可现在眼看着新城一点点好起来之后,您还不是贪心大起,就想着要不承认之前的承诺了?”

朱棣听了这话,脸色“唰”地一下就臊得红了起来,不过他依旧嘴硬,梗着脖子说道:“这跟本王有什么关系,完全是白文跃那些狗东西自作主张,擅自做下的决定,与本王无关!”

“嗤~”朱棣话音刚落,旁边就突兀地响起一道充满不屑的哼哧声。这声音虽不大,但在这略显安静的氛围中,却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朱棣猛地转头,目光如炬,带着腾腾的怒火怒视着发出动静的石当。可石当呢,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旧悠闲地趴在张辅跟前,嘀嘀咕咕地说着话,仿佛刚刚那声不屑的哼哧根本不是他发出的。

张辅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身体瞬间坐得板板正正,脸上挤出一丝僵硬且尴尬的笑容,朝着朱棣干笑了两声,试图缓解一下这紧张的气氛。

然而,石当却好似故意无视这一切,眼睛连看都不看朱棣一眼,继续和张辅说着话,仿佛朱棣根本不存在一般。

朱棣没有收到石当任何回应,心里的怒火更是无处发泄,无奈之下,只能转过头来。不过经过石当这一声毫不掩饰的耻笑之后,朱棣也明白,自己不能再继续装傻充愣下去了,必须得给个说法才行。

朱棣转头,眼神有些心虚地看向墙壁,仿佛那里有什么能吸引他注意力的东西,借此避开朱高煦的视线。他微微凑近朱高煦,压低声音说道:“那能一样吗?”那模样,像是在努力给自己找着借口。

紧接着,他像是突然给自己打足了气,整个人瞬间打起精神,脸上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神情,振振有词地说道:“之前跟你说新城归属的事儿,那可不就是随口一言嘛!之后等你真把事儿办成了,又没旁人在场,谁知道我说过要将此地给你啊?有点其他心思,这不是人之常情,很正常的事儿吧?”

他顿了顿,微微抬起下巴,继续说道:“再说了,你那新城终究是在我燕地境内,可高丽又大不一样,我还能把手伸那么长,管得了那里吗?自然是谁打下就是谁的呗!”说到这儿,朱棣越说越觉得自己这番话简直太有道理了,不住地点头,心里想着:对啊,这新城本就是我燕地的地盘,我想收回来,这难道还不合理吗?

朱高煦听着朱棣这一番强词夺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脸无奈地对朱棣说道:“别,您可别这样说了,每次您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看似有理的理由。”

朱高煦微微沉吟了两秒,像是在思索着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随后缓缓说道:“这样说吧,以爹您的雄才大略,往后定然能将整个大明全境稳稳拿下。”

“然后呢?”朱棣听出朱高煦话里似乎藏着别的意思,心中有些好奇,但又带着一丝不耐烦,忍不住开口问道。

“然后……”朱高煦深深的看了朱棣一眼,那眼神仿佛洞悉了朱棣心中所想,随后脸上慢慢露出一副莫名的笑容,像是在酝酿着什么,不紧不慢地说道:“然后以爹您的性子,定然不会满足于此,必定要南征北战,为大明打下更为广袤无垠的疆土。”

对此,朱棣听闻后,非但没有丝毫不悦,反而骄傲地挺了挺胸膛,整个人散发着豪迈的气势,声音洪亮地说道:“那当然!咱们的大明,在本王的带领下,绝对能远迈汉唐,创造出前所未有的辉煌!我觉得啊,实现这个宏伟的梦想,肯定得靠我了!”在战斗这一方面,朱棣对自己的能力那是打从心底里自信。毕竟,他一生征战无数,有着丰富的军事经验和卓越的领导才能,而且,他本就不是个能闲得住的性子,只要有机会,往后定然会不断南征北战,开拓大明的疆土。

本来,对于朱棣心中那宏大的征战计划而言,最大的阻碍可能就是军费问题了。打仗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没有充足的军费支持,一切都只是空谈。可如今,多亏了朱高煦的众多产业,源源不断地创造出巨额财富,竟将这个棘手的问题给妥善解决了。这让朱棣在征战一事上,少了一个最大的后顾之忧。

不过,到现在朱棣都还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朱高煦问这些问题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所以,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朱高煦,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与探究,等待着朱高煦继续说下去。

朱高煦迎着朱棣的目光,继续有条不紊地说道:“那到时候,爹您若是凭借着卓越的军事才能,将周围的敌人全部解决掉,使大明的疆土稳固且扩张。那时,离咱们最近的一块看似诱人的‘肥肉’,恐怕就是高丽了。爹,您还会是现在认为谁打下高丽就是谁的这种想法吗?”

朱高煦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朱棣,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审视,像是在试图看穿朱棣内心深处的想法,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朱棣的答案。

其实,在以往,若是大明的财政状况不乐观,钱不够充足,再加上中原之人长久以来一直认为高丽是荒瘠之地,土地贫瘠,产出有限,根本不值得耗费大量精力前去占领。相比之下,更好的办法就是将其纳入宗属国,让他们定期上贡,这样大明就能躺着把钱给挣了。

可如今的情况已然不同,钱有了,凭借朱高煦产业所积累的财富,大明有了足够的财力;同时,朱棣本就精力充沛,又有着雄心壮志,也有精力去打理攻打下来的地方。如此一来,面对高丽这块“肥肉”,那当然不会轻易拱手让人,任其继续游离于大明直接统治之外了。

朱棣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刚要吐出“那当……”两个字,话还没有完全说完,朱高煦就毫不客气地一口打断:“爹,您还是慎重想清楚的好。您不妨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若是百年之后,即便老三确实是您的亲生儿子,可到那时他所拥有的高丽领地,可就不算在您一心为之奋斗的大明所属范围之内了呀。但若是将高丽收回来,咱们大明的版图就能更加完整。如此一来,在那青史之上,必定会重重地记载下您这辉煌的一笔,各处都彰显着您所缔造的大明的赫赫威名,您难道真的就一点儿都不心动吗?”

朱棣心里暗自恼怒,这小子,自己不说话的时候他也一声不吭,自己刚要开口表达想法,他就这么不给面子地直接打断。然而,听完朱高煦这一番说完的话之后,朱棣还是不禁微微一愣,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顺着朱高煦的思路思索起来。沉默了两秒之后,他语气中带着些不太自信的意味,开口问道:“应该不会吧!这天下如此广袤无垠,老子精力如此充沛,往更远处开疆拓土不是更好吗?为啥非要盯着高丽这一个地方不放呢?”

朱高煦见状,无奈地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说道:“爹,您瞧瞧,现在高丽还没拿下来呢,您就已经如此不自信了,依我看啊,到时候还真的极有可能会有这一方面的想法。再者说,就像您说的往远处打……”说着,朱高煦微微眯起眼睛,别有深意地看了朱棣一眼,接着缓缓说道:“爹,您仔细琢磨琢磨,古往今来,哪一个帝王不期望着自己所做的任何事都能尽善尽美呢?您不妨想象一下,若是在一幅地图之上,将所有国家都用不同颜色标注区分开来,到时候大明周边连同大明本土都是统一的颜色,可唯独高丽的颜色与众不同,突兀地夹杂其中,您难道就不觉得格外刺眼吗?”

“你别说,你还真的别说!”朱棣一边摸着下巴,一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被朱高煦这么一番言语刺激,他越琢磨越觉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儿,心中泛起了阵阵涟漪。

而此时,朱高煦的话还如同连珠炮一般没有说完:“爹,您想啊,这天下如此辽阔广大,说句或许有些过分的话,哪怕您穷尽一生,可能都不可能将天下所有的地盘统统收入囊中。万一到时候您征战到一半,突然……”朱高煦故意拖长了语调,做了个戛然而止的手势,暗示着“噶了”的意思,接着说道:“说不定那时高丽已然处于大明的地盘范围当中了。要是大哥的其余后代,他们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不敢再往远处开拓征伐,您说,他们是不是会先想着,就和现在对待新城一样,先把离得最近的高丽给拿回来呢?”

朱棣听着朱高煦这一番话,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心中莫名涌起一股烦躁之意,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耐烦,直接说道:“直说吧,你小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其实,本来朱棣压根儿就没往这么多复杂的方面去想。在他心里,反正都是自己的子孙后代,到时候不管是谁占领了哪些地盘,似乎都没什么太大区别。但这些话,他又不能就这样直白地跟朱高煦说出口。毕竟,他的子孙可不单单局限于朱高燧和朱高煦这两支,朱高煦为自己的往后多做些打算,倒也算是人之常情。朱棣心里明白,朱高煦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肯定是有所图谋,一时间也懒得再费神去揣测了,便直截了当地向朱高煦发问。

朱高煦见朱棣如此直接,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嘿嘿的笑容,说道:“爹,是这样,您下一道祖训,往后大明的帝王不得攻打三弟所在的高丽王朝。当然啦,到时候说不定王朝的名字已经改变,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就是现在高丽所包含的这片区域。还有啊,我在扶桑建立的国家,最好也能得到同样的保护。”

朱棣听闻,忍不住冷笑一声,说道:“哼,说到底,还是为了你那新城啊!”

朱高煦见状,伸出一根手指,在朱棣面前轻轻摆动了一番,一脸狡黠地说道:“不不不,爹,您可别这么想。说是保护我们两个的地盘,其实从长远来看,也是在保护大明啊。您仔细琢磨琢磨,就说现在,我们新城就已经研制建造出了许多您连见都没见过的武器。若是再过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爹您觉得,到那个时候,大明还能轻而易举地打得过我们这一脉吗?”

朱棣听闻朱高煦此言,顿时感觉全身汗毛倒竖,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窜上头顶。他双眼圆睁,眼神中满是不善,直直地盯着朱高煦,紧接着从喉咙里发出一道带着几分无力却又饱含愤怒的怒吼:“你敢!”

其实,在之前朱棣自己就曾隐隐约约想过类似的问题。毕竟,朱高煦在新城的发展势头确实不容小觑,那些新奇武器的出现更是让他心中有所顾虑。只不过,就像朱高煦之前说的那样,就算那些武器真的能发展到足以威胁大明的程度,恐怕都得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到那个时候,他朱棣说不定早就不在人世了,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即便想管,也鞭长莫及。

然而,此刻朱高煦却在这个时候将此事如此直白地说出来,朱棣瞬间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脚。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朱高煦早就有了这般谋逆的想法?是不是就等着自己一咽气,便要起兵造反,颠覆大明王朝?

眼看朱棣气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跳起来动手揍自己,朱高煦瞬间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实在是太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了。他心中暗叫不好,急忙满脸堆笑地朝着朱棣解释道:“爹,您可千万误会了,您先别着急上火,消消气,先坐下,坐下呀!对了,您听我慢慢跟您解释。”

在朱高煦连哄带劝之下,朱棣总算被安抚着勉强坐下。朱高煦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继续说道:“爹,虽然我刚刚说的话可能不太中听,但这确实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啊。您想啊,到时候要是处理不好,总归是要出大问题的。所以呢,现在您要是能留下一道祖训,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等老三回来之后,您也跟他好好说一说,咱们父子三人都给各自的后代留下祖训,彼此之间互不侵犯,这样的局面不是更好吗?”

见朱棣依旧沉着一张脸,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警惕与不满,朱高煦倒也不介意,继续喋喋不休地自顾自说着:“爹,就像我之前跟您提过的,这天下广袤无垠,您就算再有雄心壮志,一口也吃不下啊。现如今,我已经派遣了许多人手出海远行,四处探索。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我手中的世界地图已经愈发趋于完善了。到时候,咱们父子三人好好商量一番,各自挑选一个方向去发展,彼此之间互不打扰。您想想,要是经过几百年一代又一代的发展,说不定在我们三方共同的努力之下,整个世界啊,还真有可能成为咱们朱家的天下呢!”

“嗯?”朱棣听闻朱高煦的话,不禁猛地一惊,原本还沉浸在对朱高煦那番话的复杂思绪中的他,瞬间回过神来。他急忙转过头,眼神中满是诧异与难以抑制的激动,紧紧地盯着朱高煦,大声问道:“你有世界地图?”

见朱棣不再像刚刚那般怒发冲冠,朱高煦暗自窃喜,故意装出一副深沉老到的模样,慢悠悠地装模作样摆摆手,说道:“也没有啦,爹,我只是说快完善了而已。不过呢,现在大体上已经七七八八,起码能够看出个大概模样了。”

“在哪?”朱棣一听,眼睛瞬间亮得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立刻见到那张神秘的世界地图。

看着朱棣这般着急激动的模样,朱高煦心中满是得意与满意。他心想,相信古往今来,任何一个帝王,只要听闻世上有一张能展现整个世界全貌的地图,都绝对不会无动于衷吧?在此之前,朱高煦仅仅对唐月、马三宝以及二虎等寥寥数人提及过这件事情。其实,他早就预想过对朱棣说起此事后,朱棣会有的反应,如今看来,果然和自己料想的一模一样。

这时候,朱高煦反倒不着急起来了,他摆出一副沉稳的姿态,对着朱棣缓缓按按手,说道:“爹,您别激动嘛,这不正跟您说呢吗?您瞧瞧您,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能不能和我一样成熟稳重一些呀?”

本来就心急如焚的朱棣,听到朱高煦竟敢如此调侃自己,顿时气得鼻子都快歪了。他想都没想,没好气地朝着朱高煦的后背就是重重的一巴掌,怒喝道:“反了反了,你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还训起老子来了!”

朱高煦被这一巴掌打得龇牙咧嘴,他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带着些报复性的语气对朱棣说道:“爹,地图现在还在新城呢,确实还没有完全画完。您现在就算再着急想看,那也没办法呀,还是耐心等着吧。等我们彻底画完之后,定然会给您送一份过来的。”

本来朱棣对其他事情还没觉得怎样,可如今得知世上竟然还有世界地图这等神奇之物的存在,他哪里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得住。若不是碍于自己帝王的身份,恐怕此刻早已像个急躁的孩童一般抓耳挠腮起来了。即便强行压抑着内心的冲动,朱棣依旧根本静不下心来。只见他双手不由自主地置于朱高煦的肩膀上,双手微微颤抖着,急切地晃动着朱高煦,近乎哀求般地说道:“画没画完其实不重要,爹现在就只想看一眼,就一眼,看看这个世界到底辽阔到什么程度,究竟有多大啊!”

朱棣作为一代帝王,其实心里一直都清楚,在大明的版图之外,这世上还存在着大量形形色色的国家。然而,这些国家究竟数量几何,却始终是个谜。而且,各个地方之间相隔的距离极为遥远,有的甚至远到穷尽他这一生的时间与精力,都不可能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毕竟,想要获取关于世界各地详尽准确的消息,这可不是仅仅依靠人力就能够轻易达成的事情。

此刻,当朱棣得知朱高煦竟然拥有世界地图,他对朱高煦的能力顿时又有了全新且更为深刻的认识。朱高煦所展现出的这份能耐,着实让朱棣刮目相看。与此同时,朱棣内心深处那份强烈的好奇心也被彻底勾了起来,他愈发渴望能亲眼看一看那张地图,满足一下自己对世界全貌的探寻欲望。

“那可不行!”朱高煦对此却不为所动,只见他轻轻一甩,将朱棣搭在自己身上的手给推开,随后慢悠悠地端起一杯红酒,轻抿一口,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仿佛故意在吊朱棣的胃口。“这世界地图,可是我们新城至关重要的资料,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向外人泄露出去。您也知道,现如今我们新城和北平在很多方面已经就此隔离,这种情况下,把如此重要的东西分享给您,于情于理都有些不太合适吧?”

朱棣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如同锅底一般漆黑,他神色不善地盯着朱高煦,心中暗自骂道:“你这个狗东西,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朱棣气得咬牙切齿,目光如炬地看着朱高煦,从牙缝里仅仅吐出一个字:“说!”那简短而有力的一个字,仿佛带着无尽的威严与急切。

朱高煦见状,不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嘿嘿一笑。他一点也不怕朱棣此刻的怒火,脑袋直接凑到朱棣面前,不紧不慢地说道:“爹,您别这么着急嘛。您瞧瞧,现在就算您再心急如焚,那也无济于事啊。您现在连大明的天下都还没有完全稳稳拿下呢,又何必着急看那世界地图呢?您就放心吧,等到您将整个大明彻底收入囊中的时候,那世界地图啊,我保证第一时间就送到您的手中。”

然而,朱棣并没有因为朱高煦这番话而变得开心起来,反而是心里愈发痒痒,那份对世界地图的渴望如同猫爪在心尖上挠动一般,让他坐立难安。

朱高煦眼睛咕噜咕噜地转了转,随后开始在桌子四周来回踱步。突然,他看到一旁摆放的茶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只见他快步走过去,将茶壶小心翼翼地挪过来,接着倾斜着壶身,在桌子上缓缓倒出一滩水。在朱棣满是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朱高煦这才缓缓开口说道:“爹,虽然现在地图没办法给您看,不过嘛,我还是能给您简单介绍一下这个世界大概的模样的。”

说着,朱高煦兴致勃勃地伸出手指,在桌子上沾着那滩水缓缓滑动起来,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得意神色,仿佛他此刻手中掌控的并非是一滩水,而是整个世界的版图。“我们现在已经将发现的大陆整合起来,随后啊,为了方便记录和研究,我们把这些大陆划分成了几个不同的区域。”

朱高煦扒拉出一滩水,轻轻俯下身,手指点着这滩水,语气颇为自信地说道:“爹,您看,大明所在的这片地方,我将其称为亚洲。而咱们大明呢,就处在东亚这个位置。您知道吗,除了东亚,这亚洲啊,还有中亚、东南亚等等不同的区域呢,每个区域都有着各自独特的风土人情和丰富资源。”

紧接着,朱高煦的手指在桌面的另一处用力一指,眼睛亮闪闪地看向朱棣,兴奋地说道:“这个地方呢,是中东。爹,您往后要是有机会,可以朝着这个方向谋划谋划,打一打。那个地方的资源啊,那可真是丰富得超乎想象。您儿子我可是把这么好的地方都告诉您了,您可得好好考虑考虑。”

朱棣全神贯注地看着朱高煦,眼睛里闪烁着兴奋与好奇交织的光芒,此刻的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未知宝藏的世界门口,越发想要知道其余各处的消息了。“还有呢,继续说完。”朱棣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显然,朱高煦所描述的一切已经彻底勾起了他浓厚的兴趣。

不过朱高煦却不准备继续说下去了。他心里明白,要是真的想要给朱棣讲清楚这世界地图上的所有信息,恐怕今晚都说不完。而且依照朱棣的性子,说完一件事,他立马就会忍不住追问起其他的问题,那可就永远没个头了。正好茶壶就在旁边,朱高煦顺势豪迈地将茶壶拿起来,仰起头灌了两口,随后胡乱地摆摆手,一副意犹未尽却又坚决打住的模样,说道:“就这吧,不说了不说了。今天说得也够多了,再说下去,您老恐怕今晚都睡不着觉咯。”

朱棣狠狠地盯着朱高煦,心中满是无奈与懊恼,他最讨厌这种先勾起别人兴趣,却又不负责任戛然而止的人了,可朱高煦偏偏是自己儿子,他又能如何?可总不能真的逼着朱高煦继续说吧,而且仔细想想,今天得到的消息也确实够多了,差不多也该适可而止了。

一旁的石当和张辅,从朱高煦开始讲述世界地图起,就早已停止了原本的对话。张辅更是被朱高煦所说的内容震撼得不知所以,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跟不上节奏了。他都听到了什么啊?不过是来陪着燕王吃个饭而已啊,谁能想到这么多闻所未闻的消息,如同潮水一般一股脑地涌进了自己的耳朵里面。什么世界地图,什么亚洲,什么中东,这些概念对于张辅来说,完全是前所未有的冲击,他的脑袋此刻已经混乱成了一团麻。

还有,从刚刚朱高煦的话语中,张辅似乎听出,燕王的三个儿子已经开始各自划分属于自己的地盘了吗?怪不得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朱高燧,原来对方早已经前往高丽,开启了开疆扩土的征程。这一切的变化,实在是让张辅有些应接不暇。

张辅心思百转,想到朱高燧身为燕王之子,身份如此尊贵,却甘愿前往高丽这样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地方开疆拓土,亲自置身险地,这份勇气与担当实在是难能可贵,心中不由得对朱高燧充满了深深的敬意。而且,经此一事,朱棣在张辅心中的形象愈发高大起来。能将三个儿子全部培养得这般优秀,各自有着非凡的才能与魄力,这等本事着实令人惊叹不已。朱棣不仅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更是一位成功的父亲,能让儿子们在各自的领域发光发热,独当一面。

就在张辅沉浸在这般感慨之时,朱高煦已经和朱棣基本谈完了事情。朱棣又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两口红酒,微醺的神色中透露出一丝倦意,他看了朱高煦一眼,缓缓起身,声音沉稳地说道:“那今日就这样吧,你们自己吃吃喝喝,好好放松放松,我就先离开了。”话语间,尽显上位者的从容与威严。

朱高煦见状,赶忙起身相送,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说道:“行,爹您放心。我这次回去,一定立马将三弟带回来拜见您。之后我们新城就要直接出海开启新的征程了,就不再专门向您禀告了。”说到这儿,朱高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从刚才起就一直安静聆听、没有说话的张辅,眼中闪过一抹热切与期待:“对了,张辅,你有兴趣跟我们一起出海闯荡吗?”

稍微停顿了一下,朱高煦眼中满是诚意,继续说道:“你也知道,现在扶桑刚刚被我们拿下,当地的局势还不算太稳定。你要是愿意跟着我过去的话,我直接将整个扶桑交给你打理,包括当地的军区也都交给你管理,让你全权负责。如此一来,你便能在那片土地上施展你的抱负与才能,建功立业,如何?”朱高煦是真的对张辅起了爱才之心,在他看来,张辅不仅是个能征善战、能力卓越的优秀将领,而且本身对燕王忠心耿耿,绝对算是管理扶桑的合适人选。若张辅能答应,扶桑之地在他的治理下,必定能迅速稳定下来,成为新城向外拓展的重要据点。

还不等张辅张口回应朱高煦,朱棣瞬间就察觉到了朱高煦的意图,顿时不满起来。只见他脸色一沉,眼神不善地紧紧盯着朱高煦,那模样,鼻子都快要被气歪了。他强压着怒火,没好气地对朱高煦说道:“我这还没迈出这门槛呢,你就急不可耐地开始挖我的人了,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好意思呢?”朱棣心中又气又恼,自己这儿子也太心急了些,当着自己的面就公然招揽人才,完全没把自己这个爹放在眼里。

朱高煦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若无其事地摊摊手,振振有词地说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爹。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我能给张辅提供更好的发展空间和机会,他跟着我,自然能有更大的作为,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嘛。这一方面,我就不得不说一句爹了。张玉毕竟是您多年的生死之交,您肯定也希望看到张辅能有更大的成就,一展宏图吧?我这也是为张辅的前程着想呀。”

听到这话,朱棣的脸色瞬间就黑得如同锅底一般。他心里清楚,这老二说话是越来越没个分寸,越来越不讲究了。这一番话,简直就是在赤裸裸地挑拨他和张玉的关系,好像自己只要多说一句反对的话,就是故意压制张辅,不给张辅发展的机会似的。朱棣心中暗暗恼火,却又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朱高煦这看似有理的歪论。

好在张辅为人正直忠诚,面对朱高煦的招揽,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只见他神色坚定,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言辞恳切地说道:“多谢二公子的一番好意,不过张辅承蒙大明多年的栽培与厚爱,早已下定决心,希望能为大明奉献自己的一生。实在是辜负您的美意了。”张辅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朱高煦其实心里早有被拒的准备,对于张辅的拒绝,他并没有丝毫的不满。毕竟,正是因为深知张辅的忠心耿耿,他才料到张辅不可能因为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轻易地离开大明。他刚才问那一句,也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而已,本来就没抱多大的希望。

听到张辅这般坚定的回答,朱棣心中的不满顿时消散了不少,脸上满意地一笑,随后更是畅快地哈哈大笑两声。他走上前,亲切地拍拍张辅的肩膀,说道:“不要这么拘束嘛,你们年轻人就好好喝,好好聊,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的兴致了。”说完,朱棣也不再做任何犹豫,直接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出门而去。

临走时,朱棣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桌子上剩下的大半瓶红酒。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顺手将那大半瓶红酒默默收进了自己的衣袖当中,动作娴熟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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