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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曼哈顿岛的心脏。

比九龙山庄的会议室更加冰冷彻骨、也弥漫着另一种金属与欲望气息的氛围,充斥在高晟大厦顶层那间象征着华尔街权力巅峰的会议室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灯火璀璨、永不眠休的世界金融之都,窗内,却是空气凝滞得如同被冻结,只有屏幕上的外汇交易曲线在无声地跳动。

奥列格·泰勒,这位掌管着雷曼兄弟庞大自营基金的负责人,此刻眉头紧锁,骨节分明的手指烦躁地敲击着红木桌面。

他死死盯着会议室主屏幕上那代表着美元兑阿根廷比索汇率的数字—— 1 : 2.985\/2.993——像是在看一个顽固而危险的敌人。

“Fucking hell!”

他终于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猛地扭过头,眼神锐利如刀地扫视着会议桌前围着的一众精英,

“谁他妈的能告诉我,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比索,这个全世界都在做空的破烂玩意儿,它的汇率怎么像卡在粪坑里的石头,死活沉不下去了?!”

屏幕上,那条象征比索汇率(美元\/比索)的曲线,在1:3这条被视为关键“死亡线”下方附近剧烈地上下穿梭,时而短暂跌穿3.0,但总有一股坚韧的力量将其拉回3.0下方。

无论他们之前几天如何用温和而持续的力量进行“砸盘”(做空抛售),预期的自由落体并未出现,价格反而在反复的抵抗中,似乎有了一丝……抬头的趋势?

这彻底违背了他们的预期和模型推演。

这反常的“韧性”,让奥列格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德里克·罗伯茨,贝尔斯登投行策略分析主管,两只手各拿着一支精致的钛合金签字笔,如同指挥家般无意识地在空中点划着复杂的轨迹。

听到奥列格的咆哮,他缓缓抬起头,眼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数据海洋中捕捉到的异常信号,语气带着专业人士的冷静,

“盘面结构很明显,奥列格。有一股力量在进场接盘。不是散兵游勇,是成规模的护盘资金。”

他笔尖精准地指向屏幕上几个刚刚成交的大额买单位置。

“很耐心,也很顽强。”

“护盘?”

坐在德里克对面的厄尔利·瓦斯克斯,印地麦克银行自营基金的负责人,闻言嗤笑一声,脸上的肥肉抖动了一下,

“德里克,你该不会想说,是那条太平洋对面溜进来的小鳄鱼(指吴楚之的奎森特基金)在发疯吧?

就凭他撬动的那点可怜兮兮的杠杆资金?他要是敢在这里跟我们对着干,早就被撕成碎片了!”

德里克手中的签字笔稳稳地指向了坐在会议桌远端阴影里的一个人——米恩·莱文,美林证券首席风控管。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护盘资金的确存在。但它的源头信息,这需要米恩来确认。

是阿根廷人最后的挣扎?还是……另有其人?”

德里克的声音低沉,他需要的是源头情报,而非盘面解读。

米恩·莱文从沉思中被点名,缓缓摘下擦得很干净的玳瑁框眼镜,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一种事务性的沉稳,

“看交易流的源头指向和接入节点,以及其操作风格上的……某种熟悉感。

我是说,操作手法有华尔街痕迹但细节却不同,初步研判,像是……阿根廷央行的力量。

我认为,当前情况下,他们是最大的嫌疑人。”

他提供了一个看起来合理的解释。

“阿根廷自己的资金?!”

奥列格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毫不客气地气笑了出来,

“米恩,have you lost your fucking mind(你脑子进水了吗)?!

那个穷鬼国家,杜阿尔德的政府,上个月发工资都特么要靠印代金券糊弄!I

mF的救命钱还没到手,他们的国库耗子进去都得哭着爬出来!

你告诉我,他们哪来的钱护盘?嗯?”

他身体前倾,咄咄逼人地质问。

奥列格的话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剖开了阿根廷经济腐肉的真实。他提到的不是夸张的比喻,而是冰冷的现实。

布宜诺斯艾利斯街头,退休金和公务员工资拖欠已是常态,超市门口排起的长龙并非为了打折商品,而是等待发放代金券替代现金。

医院里缺乏基础药品,中小学教师自费购买粉笔。

ImF那笔吊命的贷款确实悬而未决,附加条件苛刻得像是在给活人套上绞索,要求削减公共开支、私有化核心资产——每一次让步都在国内激起暴力抗议和浓烟滚滚的街头巷战。

国库?

杜阿尔德政府确实如同守着一座曾被洗劫的金库,金库本身摇摇欲坠,守卫人心涣散。

这样的背景,米恩·莱文突然提及他们还能有余力在金融最前线组织起精密抵抗,无异于说一个垂死的病人突然跳起来打了一套军体拳。这不仅违背基本经济逻辑,更透着一股诡异。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安静下来,等着米恩的回答。

一直靠在椅背上,面容冷峻,如同岩石雕塑般沉默的克里斯·门罗,高晟全球投资银行业务主席,也是此次“阿根廷绞肉机”行动的总策划者,此时终于微微动了一下。

他端起身前的骨瓷咖啡杯,浅浅呷了一口早已冷却的咖啡,那苦涩的味道似乎能提神。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看透本质的冷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奥列格,冷静点。米恩的判断并非完全不可能。”

克里斯放下杯子,冰蓝色的眼眸扫过会议桌,“当美刀兑比索跌破1:3的关键心理线,你觉得最恐慌的是谁?

不是我们这些空头,也不是逐渐聚集起来的空翻多力量,恰恰是杜阿尔德政府!

汇率彻底崩溃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阿根廷对外融资的窗口彻底焊死!

意味着他们仅存的国家信用将被碾入尘埃!

这种情况下,他们一定会动用最后的压舱石——黄金储备。

抵押黄金,他们随时能从某些……抱有特定目的的国家银行那里,借到短期应急的钱。”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坐在他下手位置,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安妮·克鲁格。

这个分析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奥列格暴躁的怒火,也带来了更深的隐忧。

德里克点了点头,他作为技术派,更关注盘面的演变,

“克里斯说得对。技术上,这种量级的资金介入,虽然不足以彻底扭转趋势,但会严重干扰和拖延我们的做空进程。

它会强行制造出多个支撑平台,把一次利索的崩盘,拖成一场惨烈的消耗战。

我们不得不考虑衍化成长期交易态势的可能性,时间和资金成本都会大增。”

“Fuck!”

奥列格低骂一声,这并非他想要的结果。

收割计划应该是雷霆万钧、势如破竹,将猎物撕碎、榨干、再踩上一脚,而不是在泥泞里与一群穷鬼政客玩捉迷藏!

德里克·罗伯茨推了推眼镜,那副钛合金签字笔在他指间灵活地转动,如同冰冷的器械。

作为策略分析的大师级人物,他更关注的是对手操作背后透露的逻辑和潜在漏洞,

“让我们再次聚焦盘面,”

他指向屏幕上那些被标记出来的异常订单流,

“这所谓的‘护盘力量’,其操作手法并非无懈可击。观察他们的成交时间点、挂单厚度变化和价格试探方式……”

他放大了一组数据:“刻意的延迟成交。在某些关键价位,他们的买单会特意延迟几毫秒甚至十几毫秒才被撮合。

我认为,这不是技术故障,而像是一种信号,一种对市场的‘提醒’:‘看,这里有人在承接’。”

“对市场恐慌情绪的超强预判与精准狙击。几乎每一次因为负面新闻引发的瞬间暴跌,总能在我们动手砸盘的同一时刻,甚至稍稍提前零点几秒,出现强有力的买单承接住恐慌性抛盘。

这种精确度,不像一个仓促应战的阿根廷央行,倒像是对我们的策略和新闻传导速度了如指掌的对手。”

“有限但精准的资金调配。资金总量确实不大,没有硬碰硬的实力。

但他们绝不浪费任何一笔钱。

每一份买单都像是经过精密计算,打在最能提振‘信心预期’的点位上,比如关键整数关口的上方几个基点,或者在恐慌抛压突然加剧的悬崖边缘。

他们在用最少的资金,撬动最大的心理杠杆——‘稳住,别怕’的信号。”

德里克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冰冷锐利,

“总结来说,这股力量的操作核心战术是:‘制造希望>消耗时间>引导预期’。”

德里克的指尖在屏幕上点划着几条跳动的折线,如同解剖一具仍在抽搐的敌人躯体。

“看这里,下午的这波急跌,”

他放大了15分钟图,“路透社那篇关于地方银行挤兑风险加大的快讯出现0.7秒后,恐慌性抛单瞬间涌出,几乎同时——不,严格来说是快了0.18秒——那些隐藏的大额买单便如堤坝般精准插入买一、买二价位,甚至在买三也布下‘幽灵单’,厚度恰到好处地形成视觉支撑。

这种反应速度和对恐慌点的捕捉,不是靠市场本能,而是提前布设好的自动程序陷阱(trap order),捕捉特定新闻关键词触发的闪电交易(Flash order)。

再看这次冲击3.0整数关口的动作,”

他指向另一次剧烈的波动,“在2.9980-2.9985区间积累了足足1.5亿比索的抛压盘,理论上下穿易如反掌。

但你们看成交纪录,在这个点位下方,连续出现了数笔5000万比索级别的吃单,瞬间扫清了1.2亿抛压,剩余的压力点也随之松动,买方信心被瞬间点燃拉回。

这种‘以点破面’的消耗战法,非常老练,像是在用一个精准的小口径针头反复刺破一个不断膨胀的大气球,既不让它爆掉导致彻底崩盘引发不可控局面,也不让它顺利浮起消耗空方耐心。

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像在编织一张无形的信心之网,试图兜住悬崖边滑落的巨石。”

德里克摘下眼镜揉了揉鼻翼,重新带上后,郑重的说道,

“先生们,他们并非要打赢这场战争,而是在拖延这场战争的结束时间。

他们试图在悬崖边上构筑多个临时的小平台,为杜阿尔德政府争取喘息空间,哪怕只是几天。

目的很可能是期待某些变数……

最终,拖入一个长期的交易中去。”

厄尔利却显得轻松许多,他肥胖的脸上露出一个油腻的笑容,摆摆手,

“Long-term?oh,e on!德里克,没那么糟糕的。

无非就是再费点时间而已,再多吸他们一点血。

只要阿根廷政府还在,他们的国家机构能运转一天,黄金储备总是能找到买家抵押出去的嘛。

我们手里掌握着他们的国债券、私有化项目、还有ImF这把悬在他们头顶的闸刀……

他们挣扎得越久,流出来的血就越多,我们最终能拿到的就越多。

无非是收割的方式从‘绞肉’变成‘榨汁’。耐心点,伙计们,这不会改变结局。”

他自信满满地试图安抚略显浮躁的气氛。

然而奥列格显然没那么容易被说服。

他对阿根廷政府的无能和内部倾轧有着根深蒂固的鄙视。

“厄尔利,我尊重你在拉美的经验,但我不太相信你这种过于乐观的论断。

阿根廷那群短视的政客,还有他们那低效腐败如同筛子一样的官僚体系,能有这种决断力,在这种时候还能挤出钱来,有组织有章法地进行护盘?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转过头,目光再次锁定米恩·莱文,

“米恩,能不能动用人脉查清楚?到底是谁在给阿根廷输血?抵押了多少黄金?具体金额?

bro!我们需要一个确切的情报来评估风险!”

米恩·莱文叹了口气,重新戴上眼镜,站起身,语气带着专业人士的无奈,

“我试试。但难度极大。黄金储备量是核心国家机密中的机密。即使我们知道阿根廷有储备,但具体放在哪里?存放在纽约金库的部分,其数量……”

他顿了顿,摊开双手,做出一个无能为力的手势,

“都在中央地下金库里。二金库里到底有多少实体黄金?”

米恩·莱文的声音里充满了金融从业者对那个核心谜团的无能为力。

他摊开双手,做出一个经典的“天知道”的手势。

“除了财政和联储自己严格保密的核心保管员,以及那些理论上应该与账目一致但谁又能确保万无一失的记录……你们知道的,这玩意儿几十年来就是个谜。

或许阿根廷人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存放在纽联储的金条,现在物理意义上还有多少块。”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混杂着自嘲和嘲弄的轻笑。

作为华尔街顶层的掠食者,他们深知这“黑箱”的本质。

布雷顿森林体系早已崩溃,但黄金作为终极货币锚点的历史惯性犹在。

巨大的存量被存放在纽约、伦敦、苏黎世的地下深处,成为维持现有信用货币体系信心的最后图腾,也是各国抵押融资的最后希望。

但这图腾背后的真实重量,早已在无数次循环质押、账面腾挪中变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数字游戏。

厄尔利·瓦斯克斯用他那惯常的、带着拉美腔调的傲慢语气打破短暂的沉静,

“何必纠结实体金条?我们只需要知道账面的数量就足够做出判断了。

阿根廷的官方黄金储备记录显示,大约是价值60亿美元的规模。

这种体量,虽然不足以改变比索的最终命运,但在短期内组织一波‘像模像样’的抵抗,干扰一下汇率走势,制造些噪音给华尔街添堵,是完全可能的。”

他肥胖的手指敲着桌面,似乎在为自己的逻辑辩护。

“60亿?”

克里斯·门罗冰蓝色的眼睛扫过厄尔利,语气依然冷静,

“嗯,很标准的数字。对于眼下阿根廷央行能拿出来的全部家底来说,倒也符合我们对穷鬼国家的认知。

如果他们孤注一掷,把这些黄金的凭证全部抵押给某个对他们‘感兴趣’的国家银行,换回几十亿美元的短期流动资金用来护盘……

那么盘面上这股抵抗力量的出现就说得通了。”

他的目光微微转向安妮·克鲁格,仿佛在确认某种安排是否在推进——比如让ImF“帮助”阿根廷认清只有服从才能获得贷款的现实,从而压缩其从其他渠道获得资金的时间窗口。

米恩·莱文刚结束一个简短而谨慎的电话,回到会议桌前坐下,

“初步确认的消息。他们应该是向华国银行进行了抵押。

金额方面,华国方面消息非常严密,我们只能确认抵押确实发生了,规模……嗯,也大体是几十亿美元这个量级。

细节,无法确认。”

他摇了摇头,情报工作显然遇到了硬骨头。

听到“华国银行”,克里斯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笑容。

“throw straws against the wind(风中扔稻草,意:以卵击石)!”

他淡淡地吐出这个短句,带着一种俯视众生的怜悯。

“就算他们押上这60亿……不,就算他们把棺材本都押上,也只是给我们这场‘绞肉机’盛宴增添一点微不足道的趣味罢了。

无非是延长阿根廷痛苦的呻吟时间,消耗掉他们最后一点家底。那就加码!”

克里斯的声音骤然转厉,目光扫过奥列格和德里克,

“加大做空力度!继续抛压!让他们这60亿也好,80亿也好,一点一点,在绝望的护盘中蒸发殆尽!

等这口气耗干了,就是他们彻底跪下的时候!”

“黄皮猪还真是不死心啊,”

奥列格·泰勒撇了撇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种族优越感和轻蔑,“以为拿着阿根廷这点烂账就能来搅局?简直可笑!”

厄尔利更是放肆地大笑起来:“哈哈哈!他们这么拼命,要的无非是指安第斯山脉里那些需要铁路运输的铜疙瘩和铁疙瘩。”

厄尔利咧开油腻的嘴:“Exactly!华国人喜欢这些。

他们想成为世界工厂嘛,胃口大得能吞下任何东西。

只要贴上‘战略资源’的标签。

但看看这成本!道路需要重建,设备需要进口,工人需要培训,还得应付那些地方工会没完没了的罢工和环保组织的骚扰。

十年内别想回本!纯粹的鸡肋!”

他环视众人,眼中闪烁着猎食的光芒,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派人去布宜诺斯艾利斯,表达我们对铜矿、锂矿甚至那些储量不明天然气区块的……浓厚兴趣。

跟那群走投无路的官员谈谈意向,把风声放出去,把价格牌举得高高的。

让华国人以为自己遇到了真正的竞争对手。他们越紧张,就越容易在焦虑和‘确保资源安全’的思维下,开出无法拒绝的高额预付金或者更优厚的融资条件。

阿根廷政府当然乐于看到矿权卖出天价,他们拿着这笔美元,多半又会丢进我们眼前这个吞噬比索的漩涡里来‘护盘’,最终……”

他摊开手掌,做出一个吸吮的动作,“钱,还是会流回我们的口袋。

而矿,最终会因为比索彻底崩盘、阿根廷政局进一步动荡、或者我们‘朋友’在幕后制造的一些技术性困难——比如运输环保文件审批被无限期搁置——而无法实际开发。

华国人投入的真金白银,要么被锁死在枯竭的合同里,要么只能贱价转手给我们指定的接盘者,比如嘉能可或者淡水河谷。

这是double Kill, Gentlemen!”

他显然从米恩更早的情报中判断出了华国代表团的诉求。

“那就去跟他们竞价!谁有兴趣去玩玩?

无非是把价格炒高一点,让华国人多掏点冤枉钱出来,也省得我们亲自下场去捡这些脏兮兮的石头。”

他的语调充满了对所谓“战略资源”的不屑一顾。

奥列格皱眉,他对参与具体矿产交易兴趣缺缺,

“厄尔利,我们参与竞价?这好像不太符合我们纯粹的金融收割路径吧?

太繁琐了,把这些脏活累活交给贝莱德他们处理就好,我们专注于外汇市场砸碎他们的骨头,然后吃肉喝血才是正途!”

“No, No, No,奥列格!”

厄尔利连连摆手,露出一个极为狡诈的笑容,

“我们为什么要亲自去买?太低级了!我的意思是,让那些‘朋友’去制造点‘市场热度’,让华国人以为竞争激烈,逼他们出高价。

而我们真正的战场……”

他指了指屏幕上顽强波动但总体下行的比索汇率,

“在这里!我们在谈判桌上慢慢拖着,配合ImF压榨阿根廷政府,让恐慌继续蔓延。

外汇市场的主战场继续打崩他们!

等美元\/比索冲到1:4,甚至1:5,那时,什么铜矿铁矿的价值,在用比索结算的时候,都会瞬间变得一文不值!

阿根廷政府为了兑现合同,只能把矿产拱手‘送’给持有硬通美元的我们!

那时候,我们再把这些‘几乎免费’拿到的矿,一转手卖给贝莱德或者嘉能可这些真正想要它的实业集团……

嗬嗬,这才是无本万利!

华国那些黄皮猪?他们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会为那点可怜的矿付出一大笔高昂的‘学费’!”

“高!实在是高!”

克里斯闻言也难得地赞许了一句,厄尔利的策略完美契合他的“榨汁”而非“绞肉”的后期计划。

他随即想起什么,转向奥列格:“对了,那只太平洋那头溜进来的小鳄鱼呢?还在盘子里吧?没吓跑吧?”

克里斯露出一个成竹在胸的笑容,语气轻松地答道:“放心,奥列格。

我们的‘点心’还在。

他头寸也不算小,锁在1:4.5以下的空头头寸利润会非常丰厚,短期内他绝不会跑的。

而且,他现在恐怕也没精力分心这里,他的后院正着火呢。”

克里斯脸上浮现出幸灾乐祸的表情,“hY半导体那条长协价的消息已经发酵几天了,果核科技现在被架在火上烤,小鳄鱼正忙着跟那帮高丽棒子扯皮。

跟我们预料的一样,华国人内部那些所谓的民族情绪和契约精神,现在变成勒在他们自己脖子上的绞索了。”

奥列格哑然失笑,带着极其优越的语气,

“噗……和新罗人那些没骨头的软蛋有什么好扯皮的?

这点小事都处理不了,也配在华尔街玩?”

厄尔利悠然自得地靠在舒适的椅背上,享受着膝下尤物的侍奉,慢悠悠地插话道,

“那是华国,我的朋友,不是阿美莉卡。”

他模仿着某种刻板印象的语气,“他们没有航母舰队开到新罗家门口去撑腰。

那些华国人,最吃这套所谓的‘公理道德’和‘舆论压力’,啧啧。”

奥列格恍然大悟状,脸上嘲讽更甚:“oh,说得太对了!差点忘了这茬!”

“安妮,”

奥列格忽然点名一直沉默低头的ImF第一副总裁安妮·克鲁格,带着一种轻佻的考校口吻,

“以你对华国文化和体制的理解,怎么看那个小鳄鱼的结局?”

安妮·克鲁格身体难以察觉地僵硬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她没有看奥列格,目光在克里斯冷漠的脸上一扫而过,最终定格在冰冷的会议桌面上,声音干涩而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公理,

“吴楚之……他最终必然会妥协。”

“哦?为什么?”

奥列格饶有兴致,仿佛在欣赏自己猎物的挣扎。

安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继续分析,“在他们那种体制和文化下,顶着‘崇洋媚外’、‘背信弃义’的大帽子,尤其是还被有组织地舆论攻击,他会比我们更清楚后果。

他不想向hY半导体低头或者说向国际交易秩序低头……来形成一种不体面的事实的话,他们国家的人、他内部的敌人、甚至他们的‘规则’……会帮他体面的。”

她精准点出了吴楚之面临的国内压力——被塑造成破坏规则、损害民族利益的形象是致命的。

“bravo!(太棒了!)安妮!”

奥列格兴奋地一拍桌子,站起身,鼓起了掌,脸上露出极其得意的笑容,

“恭喜你答对了!你对那群黄皮猪的心理拿捏得太精准了!完美无瑕!”

他走到安妮·克鲁格身边,一只大手用力拍在她僵硬的肩膀上,身体前倾,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种令人作呕的压迫感,

“为了奖励你对阿根廷事务的‘杰出贡献’……还有这次精准的预测……现在,让我好好奖励一下你……”

说着,他另一只手竟然拉开了自己的拉链!

安妮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和屈辱!

她几乎是本能地,将求助的、近乎哀求的目光投向坐在主位上的克里斯·门罗!

这是对她身居ImF第一副总裁身份最后的践踏!

然而,克里斯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她身上停留。

他只是皱着眉,带着一丝不耐烦和厌恶,仿佛看一场无聊的闹剧般,对着奥列格笑骂道,

“oleg!你他妈是憋了多久了?!别在这儿发情!”

他随即用力拍了拍手。

清脆的掌声在压抑的会议室中响起。

立刻,办公室的侧门被推开,几个青春靓丽、穿着暴露但神情各异的少女如提线木偶般被“经理人”带入了房间,顺从地站成一排。

其中那个有着铂金色头发、来自汉斯猫的少女赫然在列。

只是她那曾经明媚灵动的蔚蓝色眼眸此刻如同蒙上了厚厚的灰尘,空洞地望向虚无,精致美丽的脸庞上再无一丝光彩,就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完美人偶。

奥列格被几个新到的尤物吸引了注意力,这才稍微收敛了对安妮那赤裸裸的侵犯姿态,但那只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依然没挪开。

安妮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眼神麻木、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铂金发少女身上。

这恐怖的场景与刚刚克里斯那句无情的“让阿根廷政府认清规则”的命令在她脑中轰然碰撞!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脊椎升起,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和仅存的侥幸。

退让?

屈服?

换取生存?

安妮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眼神空洞、如同一具被精心装扮过的人偶般的铂金发少女身上。

那女孩的轮廓让她瞬间想起了另一个金发的头颅——是在ImF日内瓦的办公室里,曾捧着简历满怀憧憬向她寻求指导的索菲亚,那个来自柏林的、立志做国际金融学者的实习生!

眼前的少女会是她吗?

还是千千万万个被这个吞噬一切的怪物机器碾碎的年轻灵魂之一?

奥列格身上浓烈的雪茄和烈酒混合的腐臭气息还在鼻腔弥漫,肩膀上那只铁钳般沉重的手掌带来的屈辱感尚未散去。

克里斯那句如同冰渣的命令——“让阿根廷政府认清规则”——此刻在这片淫靡龌龊的景象中,仿佛化作了实质的寒冰,狠狠刺穿了安妮的心脏。

“认清规则!”

安妮心中无声地嘶吼着。

规则是什么?

规则就是布宜诺斯艾利斯街头绝望的等待签证的长龙,是物价飞涨下店主宁收人民币也不愿碰比索的无奈,是超市被抢时老板娘撕心裂肺的哭喊,是阿根廷人民眼中那种幻灭的光芒!

规则就是华尔街这只贪婪的巨兽,利用ImF作为皮鞭,抽打着已经倒地的阿根廷,榨干它的每一滴血,然后像丢弃破布袋一样丢掉!

规则就是眼前这些衣冠禽兽,在决定一个国家存亡的会议上,随心所欲地践踏人格、玩弄女性,将人性碾入尘埃!

她曾经天真地以为,坐上ImF第一副总裁的位置,能运用所学的经济学知识,真正去帮助需要帮助的国家,去建立一个更公平、更稳定的国际金融体系。

她忍受着克里斯的羞辱和性暗示,忍受着奥列格肆无忌惮的骚扰,告诉自己这是权力场必要的代价,是为了更大的目标。

但她换来的是什么?

换来的是成为他们榨取阿根廷的工具!

换来的是克里斯拍手叫来的、一个个眼神麻木的少女!

换来的是他们轻描淡写地策划着让阿根廷彻底万劫不复的“最后一刀”!

这一切,与自己曾经奉为圭臬的经济理论、拯救使命,背道而驰,如同地狱最恶毒的嘲讽!

安妮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但更深的寒意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如同来自地狱的岩浆,开始在她屈辱和恐惧的冰层下奔涌、沸腾。

办公室内,金钱、权力与性赤裸裸交织的淫靡氛围越发浓重。

厄尔利已经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享受着跪在他身前的少女提供的服务。

德里克一边摇晃着红酒杯,一边盯着屏幕,仿佛还在思考盘面,但那眼神深处,是不加掩饰的蔑视。

“不得不说,我真是爱死这帮东方人的性格了,”

德里克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学究气但却充满恶意的腔调说道,仿佛在分享一个精妙的理论,

“他们有句古话……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噢!对了——

After breaking through the pass, there will Naturally be Great Scholars to Justify our conquest!”

德里克·罗伯茨摇头晃脑地说出这句英文,脸上带着一种类似学者发现某种神秘文化深层密码时的陶醉与讥讽。

会议室内,华尔街巨头们的狂笑如同汹涌的潮水,拍打着冰冷的墙壁和昂贵的玻璃幕墙。

他们表示,他们很欣赏这句格言中蕴含的真理。

“精妙!太他妈的正确了!”

奥列格·泰勒笑得前仰后合,差点碰翻红酒杯,“这简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他指向一块正不时更新新闻的屏幕,

“看看首尔的hY半导体!那个新罗的具荷范,真是个天才!

仅仅是在华国的门户网站财经版发了一封公开信,指责果核科技‘背信弃义’、‘欺凌弱小供应商’……

再配上精心剪裁的‘长协价合同’的截图……

哈哈哈!看看那些东方的媒体和键盘侠们!”

奥列格的笑声充满了狰狞的快意,“他们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厄尔利·瓦斯克斯眯着被肥肉挤得都快看不见的小眼睛,慢悠悠地补充,

“更妙的是,幻想集团那条嗅到机会的鬣狗,反应简直堪称教科书!

今天就已经在铺天盖地的宣扬什么‘科技平权’、‘让利消费者’!

用我们记者朋友在《电脑世界》上的话来说:‘果核科技依靠营销收割智商税的时代结束了!幻想将用实实在在的低价回馈国民!’这是多么完美的联动!”

克里斯·门罗晃动着红酒杯,欣赏着杯中宝石红色的液体,脸上没有任何笑意,但冰蓝眼眸深处闪烁着一切尽在掌握的冷酷,

“记住他们的行为模式:极度渴望被规则认可,却往往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同胞;极度恐惧被国际社会孤立,却热衷于内斗和自我阉割。

只要利用好这点,再强大堡垒也能从内部瓦解。

吴楚之在华尔街或许能赚到钱,但在他的老巢,他将被这些可笑的‘规则’和自己人的唾沫钉在耻辱柱上。

他别无选择,只能妥协。这,就是我们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

“为德里克的精妙洞察干杯!”

“为‘大儒辩经’干杯!”

“为那群黄皮猪自掘坟墓的愚蠢干杯!”

会议室里瞬间充满了华尔街巨头们放纵而狂妄的狂笑,如同秃鹫在分食前兴奋的啼叫。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傲慢、情欲与对弱者的践踏。

奥列格手上用力,按了按安妮·克鲁格肩膀。

在这片污秽的狂笑声中,缓缓跪下去的安妮·克鲁格无声地垂下眼睑,掩藏起眼底深处那抹如同淬火冰刃般的绝望与仇恨。

忍辱、苟活……

这条路的尽头,原来是无尽的深渊和彻底的毁灭。

当最后一抹温热的泪水滑过冰冷的脸颊时,一个决绝的反抗计划,如同黑暗中的种子,在绝望的土壤里破土而出。

“安妮,”

克里斯冷冰冰的声音忽然穿透笑声响起,打断了她疯狂的思绪,

“阿根廷那边,该给他们最后一刀了。时机你自己判断,准备好ImF那份象征性的‘暂停贷款评估,要求更深入改革方案’的声明……在合适的时机发布。

记住,要像外科手术一样精确。”

安妮的身体在克里斯的目光下微微颤抖,但这一次,她的恐惧之下,仿佛凝练了一种奇异的平静。

她抬起头,脸上甚至挤出一丝麻木的顺从:“好的,克里斯先生,我明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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