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澜大致懂了，一时间竟然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紧接着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笙烟再怎么单纯，也是在娱乐圈生活了很多年的人。
她怎么可能真的什么都不懂？
陆景澜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也会因为一个人长得单纯而被激起了保护欲。
他今天的确吹得累了，因此闲聊过后，就先一步回了酒店。
大早上从帝都赶过来，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好好休息。
而另一边，陆婉凝想什么来什么，她走着走着，突然觉得拐角的人有些眼熟，一扭头发现，不是顾淮墨又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陆婉凝以为他已经离开海城了，此刻猝不及防看到他，心跳竟有些加速。
她把这理解为，被顾淮墨吓到了。
对方则是招呼李赢递过来一份文件，公事公办的态度说：“这是合作协议书，开发这里我已经跟当地政府取得了相关资格。”
而这几天忙于策划演出的陆婉凝一时间差点没转过弯，很快就皱眉：“可是这里的疍家人还没同意。”
顾淮墨便疑惑般望向她，仿佛在说，政府同意就好了，其他人不同意又能怎么办？
陆婉凝却心中不是很舒服：“抱歉，我不想这么稀里糊涂跟你合作。”
顾淮墨眸光渐渐冷下去，视线落在那份文件上，抬眸说：“你可以回去看看再做决定。”
陆婉凝不想收，他便冷笑一声问：“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只留下了负面的形象？”
她不明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哪里错怪了顾淮墨。
“我只是就事论事，我认可你的能力，但没必要认同你做的所有决策。”陆婉凝一听他这样的语气，自己的语气也不自觉冷了下来。
顾淮墨不再多说，只是最终还是把文件塞给了陆婉凝。
而等他走后，陆婉凝打开随便翻了两页，突然意识到为什么顾淮墨生气了。
此开发非彼开发，这上面写的项目，是跟华国自然资源部合作的，对近海地区一种新发现的矿物的开采和研究。
这种和国家相关联的项目，不管最后赚不赚，很多人都会趋之若鹜，而顾淮墨竟然这么大方就把饼分给了她？
但想着想着陆婉凝就又生气起来了，因为这分明不能怪她误会。
……这文件里写的，跟他们前段时间提到的合作，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啊！
当时她是想要借综艺宣传这里，顺带打造新的热门景点。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也很无辜，干脆打电话骂了回去：“什么叫你在我心里只有负面形象？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是这件事……”
然而，谁曾想几秒钟后，顾淮墨的声音却一边从电话中传来，一边从她身后传来。
“所以，你是觉得我也有好的一面？”陆婉凝扭头，就看到了顾淮墨拿着手机，站在她身后几米外。
“每个人都不是非黑即白，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陆婉凝说着，顾淮墨的手机里也传来她的声音。
陆婉凝反手挂断了电话，总觉得自己被戏耍了。
而顾淮墨下一秒靠近她，轻轻叹一口气：“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讨厌我呢？”
“我什么时候讨厌你了？”陆婉凝后退了一步，跟他拉开距离。
而顾淮墨的视线便落在二人相隔的空地上，轻嗤一声说：“抗拒我的靠近，不接受我的示好，见到我就想躲着我，不是讨厌是什么？”
“总不能，是你害怕自己爱上我吧？”顾淮墨目光如炬，沉沉盯着陆婉凝，语速放慢，偏偏尾音又上挑。
陆婉凝深吸口气，却半晌答不上来。
“……对一个人的态度，就只有讨厌和喜欢这两种吗？”她只能别过头，如此说。
而顾淮墨下巴微抬，目光睨着她：“当然不止，所以你对我是什么态度？”
“我希望我们互不相干，我的态度从未变过。”陆婉凝盯着顾淮墨说。
然而顾淮墨表情未变，只是距离她又近了一步。
陆婉凝想往后退，奈何身后就已经是护栏，而只是这片刻的功夫，顾淮墨就挤压了她的空间，跟她不到半步的距离。
“可是陆婉凝，凭什么你想接受我的好的时候就欣然接受，不想接受了，就甩甩手想要走人？”
陆婉凝退无可退，只能伸手抵在他的身前，阻止他进一步靠近。
她别过头不看他，内心却因为顾淮墨的质问而感到酸涩。
“……那你可以对我差一点，我宁愿你这样做。”她小声说着，说出来后，竟然觉得轻松了些许。
从前的纠结在这一刻突然升华为顿悟。
陆婉凝恍然明白，自己正是因为他有很多时候也对她很好，才会如此痛苦纠结。
如果他全然偏袒陆雪薇，或者跟她站在对立面，她对他便只会有怨怼，而不会再有别的心思。
然而顾淮墨冷笑一声，说出来的话竟然幼稚得不相上下：“凭什么？你想让我这样做，我便偏不这样做。”
“你放心吧，之后不管你在帝都还是飞去哪里，我都会缠着你，惹你厌烦的。”
陆婉凝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这是什么小学生发言？
“你就非得这么做？”陆婉凝觉得现在的顾淮墨简直是疯了，“你是诚心气我的吗，看到我不开心，你就开心了？”
而顾淮墨轻轻摇头，目露失望：“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所作所为，也同样让我生气？”
陆婉凝哑口无言，她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处理很草率，可当时她从手术室中出来，满脑子都是‘不配得感’，她觉得如果能换来亲人的平安，她情愿身处煎熬与孤独。
她不是没有想过顾淮墨的感受，只是她觉得像他这样高傲的人，事已至此，气愤过后，就该憎恶她，厌弃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缠着她。
而如今，看到顾淮墨露出失望的神情，陆婉凝却没有想象中平静。
她感到内心被撕开了一条裂缝，生生地疼着，而她却只能狠下心来说：“所以你大可以生气。”
“不管你最后对我是气愤还是憎恨，我都全盘接受。”
她的嘴唇在轻轻颤抖，然而话音却稳稳地砸下。
而被砸中的顾淮墨，向她逼得更近，他似乎在压抑着情绪，如同火山喷发前积蓄能量。
可岩浆最终却只是从火山口缓慢溢出。
顾淮墨隐忍着愤怒，声音因此变得低沉：“可我不想接受，我想要你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