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装潢典雅、氛围静谧的高档商场内,宋江略过那些喧闹的快餐厅,径直选择了一家以服务和私密性着称的知名火锅店。
虽然才下午五点,远未到用餐高峰,但他还是特意要了一个僻静的包间。
“叮——”的一声微信提示音响起,宋江如同接收到指令般立刻起身,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襟,快步走出包间迎接。
不一会儿,就看到金芷婷挽着唐雅菲的手臂,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唐雅菲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宋江,立刻扬起眉毛,带着戏谑的笑容打趣道:“哎呦,金姐,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原来是你家老公要请我吃饭呀?宋大书记,您这日理万机的,突然召见,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小女子效劳啊?对了对了,我听说你们阳城在筹备一个大型演唱会?能不能给我留几张前排好票啊?都请了哪些大明星啊?……”
她一见面就如同连珠炮般发问,语速快且问题跳跃,让一贯善于掌控局面的宋江一时都有些招架不住,只能无奈地笑着摆手:“走走走,先进包间,坐下慢慢说。”
进入包间落座后,宋江展现出一家之主的豪爽:“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管够管饱!”
唐雅菲狡黠地眨眨眼,笑道:“嘿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宋大书记,您还是先说说到底什么事吧?太为难的要求我可不敢答应,金姐还在这儿看着呢,我要是答应了什么过分的事,多不好意思呀!”她话虽如此,却故意朝宋江抛去一个略带挑衅的媚眼。
金芷婷没好气地轻轻拍了一下唐雅菲的肩膀:“你这小妮子,脑子里整天想什么呢?都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没正形,看以后谁敢娶你!”
“哎呦,金姐,我就跟姐夫开个玩笑嘛,看把你急的。”唐雅菲嬉笑着躲闪。
宋江清了清嗓子,脸上玩笑的神色收敛起来,变得正式了许多:“雅菲,不跟你开玩笑了。说正事,我们市里确实准备组织一场大型公益演唱会,规模和档次都想搞得高一点。本来是想请你和你的同事们到时候都过来玩,票肯定没问题。但是……”
“我就知道!”唐雅菲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打断道,“这顿饭没那么简单。行吧,姐夫,咱们也算熟人了,直接说,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只要不是让我去偷我爸的印章,都好商量。”她语气豪爽,带着几分江湖气。
宋江于是将筹备演唱会遇到的最大瓶颈——邀请顶级艺人困难重重——和盘托出。
他描述了宣传部碰壁的经历,以及那些大牌经纪人如何不买一个地级市的账,即便他这位省委常委、市委书记的名头,在娱乐资本面前也显得有些乏力。
他最终道明了真实意图:希望能借助她父亲唐非醒在中宣部的关系和影响力,帮忙牵线搭桥,或者说,“开个后门”,让部里能出面协调一下,给阳城一些支持。
“哼!我就知道这顿饭没那么好吃。”唐雅菲听完,刚才高涨的兴致明显低落下去,她撅了撅嘴,有些为难地说道:“姐夫,不是我不帮你,这个事情……只怕我真没办法。我爸那个人,你又不是没接触过,原则性强得跟石头似的,最反感的就是家里人打着他的旗号在外面办事。之前我想换个轻松点的单位,他都没同意,更别提这种明显是走后门请托的事情了。我要敢开口,非得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不可。”
宋江闻言,眼神中的期待之光瞬间黯淡下去,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沮丧感。
金芷婷看出丈夫的失望,连忙在一旁打圆场,柔声对唐雅菲说:“雅菲,你就再想想办法嘛?上次聚会不是听你说起过,认识谁谁谁的经纪人吗?这不正是展现你唐大小姐实力和人脉的时候?”
唐雅菲无奈地叹了口气:“金姐,那都是酒桌上吹牛的朋友,真到办这种大事的时候,谁认我呀?关键还得我爸那张脸。可他那张脸,偏偏是最不好用的。”她的话里带着几分对父亲固执的抱怨,也有几分现实的清醒。
一顿饭,就在这种略显沉闷和尴尬的气氛中进行着。大家似乎都失去了聊天的兴致,只是机械地动着筷子。
唐雅菲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别人第一次郑重其事地找自己帮忙,自己却一点力都出不上,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也觉得对不起金芷婷。
饭快吃完时,唐雅菲忽然放下筷子,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一下手:“对了!有一个人,说不定可以帮忙!我打个电话问问!”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拿起手机走到包间外走廊去打电话。
宋江和金芷婷对视一眼,心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等了大概七八分钟,这对夫妻感觉仿佛过了一个小时。终于,包间门被推开,唐雅菲一脸兴奋地跑了进来,语气轻快地说:“有戏!有戏!姐夫,事情可能有转机!”
她解释道,她刚才联系的是她父亲以前的一位老部下,叫汤炳坤,现在就在中宣部一个重要司局工作,负责的正好与文化演艺活动相关。汤叔叔是看着她长大的,以前关系很亲近,后来她父亲调任外地,联系才慢慢少了。刚才通电话,汤叔叔还是很热情。
“不过,”唐雅菲话锋一转,“电话里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他说最好还是您亲自飞一趟北京,当面详谈,他也能帮着分析分析,看看怎么运作最合适。”
与此同时,燕京城,中宣部某间办公室内。
刚刚接完唐雅菲电话的汤炳坤,脸上掠过一丝意外,随即露出深思的表情。他放下电话,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
老领导的千金突然来电求助,而且是为了一个地级市演唱会请明星的事,这让他敏锐地感觉到,这背后恐怕不仅仅是唐雅菲自己的意思,很可能牵扯到地方上的某位实力人物,而这个人,或许还不太方便直接找老领导开口。
汤炳坤是个心思活络、善于经营关系的人。他深知老领导唐非醒原则性强,不喜家人干涉公务,但这次是唐雅菲开口,又是一个看似不算特别原则性问题的文化宣传活动,如果操作得当,既能帮到老领导的女儿,送个顺水人情,又能在不违反大原则的前提下,展现自己的能力和对老领导的“关心”。这是一个难得的、能够巧妙加深与老领导感情纽带的机会。
打定主意后,汤炳坤脸上堆起热情而不失恭敬的笑容,轻轻敲响了唐非醒办公室的门。
“进。”里面传来沉稳的声音。
汤炳坤推门进去,看到唐非醒正戴着眼镜批阅文件,他立刻用一种略带夸张的热切语气说道:“老领导,忙着呢?给您汇报一下近期的工作。”
唐非醒抬起头,摘下眼镜,脸上露出对待老部下时惯有的和善笑容:“是小汤啊。你那边的工作,特别是春晚相关的协调对接,进展得怎么样了?今年的春晚,部里和上面的领导都非常重视,你这边担子不轻,一定要认真细致,各个环节都不能出任何差池。”
“呵呵,老领导,我的工作您还不放心吗?”汤炳坤笑着应道,“能再次在您的手底下工作,我感觉浑身都充满干劲儿!您来部里也有一段时间了,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您看您和嫂子,还有雅菲侄女,什么时候方便?给我个机会,请您一家聚一聚,也算给您接风洗尘了。”
唐非醒闻言,立刻摆了摆手,语气温和但态度明确:“聚什么聚,不要搞这些场面上的东西。你把工作干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你侄女啊,现在一心扑在荆楚那边,不愿意回来。哎,这丫头,我是管不了咯,就让她自己在外面闯吧。”话语中带着一丝作为父亲的无奈和牵挂。
汤炳坤察言观色,顺势说道:“领导,雅菲还年轻,有冲劲是好事。她在那边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您不方便出面的,随时可以跟我说。不过我觉得,有机会还是劝她回燕京发展比较好,至少一家人能团聚,有什么事情,我们这些老部下也能帮衬着点,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