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杞当年错过了一次走向更高层次的机会,这些年平心静气下来之后,他开始反思自己,人家路朝歌该给的机会给了,该给的平台给了,鸡没抓住那就不是别人的事了,不能总是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身为一位领军将军,若是只在别人生身上找原因、找借口,那他的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当然了,他也不会持续的精神内耗,找到原因是什么就足够了,该怎么改就怎么改,没必要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不断的精神内耗,只会让自己精神不正常。
该说不说的,大明的将军们精神状态绝对领先天下人,谁让他们有一个从不内耗的领军大将军呢!
就路朝歌那货的精神状态,从来都是能为难别人,就绝对不会为难自己,哪怕被为难的人是他儿子,他都不会去为难自己,为难自己多难受啊!让别人难受自己在一旁看戏那多开心啊!
在兖州临时营地停留到了中午时分,和陈杞一起吃了一顿饭,他现在着急回家,若不是家里那边有大事,他倒是能在临时营地多逗留几天时间。
“听说你回去要挨板子啊?”吃饭的时候,陈杞贱嗖嗖的坐到了郑洞国的身边:“听说庭杖可是挺疼的,你受得了吗?武官干政,最少五十大板吧!”
“反正接下来老子就要在长安城享福了,挨五十大板有什么了不起的。”郑洞国早就做好准备了,他下达命令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肯定挨收拾,挨板子已经是最轻的了,他甚至都想好了回家当个大闲人了。
“对对对,在长安城享福。”陈杞看了一眼路朝歌,见路朝歌没搭理他,他又看向了郑洞国:“你就不想再领兵了?大明的将军不领兵,多难受啊!”
“老子打了十一年仗了。”郑洞国说道:“我还不能享受享受了?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当年我要不是没办法,我保证在家老老实实的当个大少爷,一天到晚吃香的喝辣的,打仗有什么好的?”
“他打了十二年。”陈杞指了指坐在那门口吃饭的路朝歌:“你看看他怎么不烦呢?”
“谁说我不烦了?”路朝歌说道:“我跟你说,正经人谁喜欢打仗啊!打仗就要死人,能当将军的人,其实没几个喜欢打仗的,喜欢打仗的其实是那些读书人,嘴上叫的比谁都欢实,他们知道又不需要他们上去玩命,痛快嘴的事我也喜欢干,可最后还不是咱们这帮人冲上去打生打死,那帮只会动嘴的读书人,在后面摇旗呐喊一番,打赢了他们跟着欢呼一下,然后还能写写诗歌来给自己扬名,打输了责任全都是我们这帮领兵的,他们是一点损失都没有了。”
“可不是咋地。”唐虎臣说道:“好在我不是读书人,要不然我真能干出少将军说的那些破事来。”
“你家好几个读书人呢!”郑洞国看向路朝歌。
“我家除了我都是读书人。”路朝歌说道:“老路家以后也算是书香门第了。”
“噗……”郑洞国一个没忍住,一口饭全喷了出来:“路朝歌,你好意思说你家是书香门第?”
“咋地?”路朝歌说道:“我媳妇书香门第大家闺秀,我姑娘那也是读书的好苗子,我儿子……我儿子……”
“说啊!接着说啊!”郑洞国死死的盯着路朝歌:“你怎么不说了呢?就你儿子干的那些事,和书香门第这四个字搭边吗?一家子舞刀弄枪的主,还好意思声称自己是书香门第,你家要是书香门第,那大明就没有将门了。”
“你家好,你家书香门第。”路朝歌从来都是输人不输阵:“你一家子书香门第,行了吧!”
“我不是。”郑洞国说道:“我家世代将门,我儿子将来肯定也是当将军的料,读书明事理就行了。”
“你赢了。”路朝歌看了郑洞国一眼:“赶紧吃饭,吃完饭回家,回家我还要收拾我儿子,一点不让老子省心,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玩意。”
“你要不是一脸得意的说出这句话,我就信你。”郑洞国说道:“路朝歌,我就纳闷了,你是怎么做到这么不要脸还这么坦然的?”
“天生的。”路朝歌想了想:“主要是不要脸有好处啊!”
“什么好处?”唐虎臣问道。
“不要脸的人一般都处于不败之地。”路朝歌说道:“你看看我,我什么时候输过?就因为我不要脸。”
“陈杞,外面那些人吃的和咱们大明战兵是一样的吗?”路朝歌又想起了那些扶南国的壮丁。
“他们的国力撑不住。”陈杞说道:“扶南国那边出多少银子,他们的待遇就有多少,咱们是一天两炖肉,他们三天能吃上一顿肉就不错了,不过这已经很好了,至少有肉吃不是,反正他们的银子咱一文钱没克扣,吃不吃的饱那就是他们的事了,和咱们可没关系,而且他们有自己的军需官,听说是芈涵衍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猫腻。”
“到时候让芈涵衍自己查查。”路朝歌想了想:“既然扶南国这么支持熊祥新,不应该舍不得掏银子才对。”
“不至于吧!”陈杞说道:“军费也敢做手脚?”
“有什么不敢的。”郑洞国说道:“你也就是见得的少,当年前楚的军费,哪一年不是被一层层盘剥的,四疆的军费都有所短缺,更别说各地的驻军了。”
“反正我是没经历过。”陈杞从进入军队开始,就一直在大明军效力,大明军什么时候拖欠过一文钱的军费了?别说是军费了,粮草运输到地方之后,但凡少了一担粮食,你又给不出合理的解释,那自康嘉福以下有一个算一个,该收拾谁也跑不了。
大明的军费是半年发放一次,每次都是从户部出,经过兵部核对之后,在送往各地,在运输途中,每经过一地,当地的知府必须核对金银数量,甲地和乙地之间若是对不上账,那就对不起了,从头开始挨个查,查到谁谁死,除非这里面有别的事,不然没什么可说的。
“大明什么都能欠,但是军费军队不会。”路朝歌说道:“至于扶南国的军费……这里面肯定有事。”
“那和咱们也没关系。”郑洞国说道:“咱们管好自己就是了,一个国家一个活法,扶南国说到底就是个藩属,和咱大明怎么能比。”
“吃饱了喝足了,回家。”吃饱了的路朝歌将碗筷一放:“陈杞,扶南国那边的训练,实在不行稍微放低一些,我刚才走过来看了一圈,感觉他们有点扛不住了。”
“我们都能扛得住,他们扛不住?”陈杞说道:“当年,咱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啊……不是。”唐虎臣摇了摇头:“你,是这么过来的,我们三个没这么练过。”
陈杞看了看对面的三位,路朝歌是领军大将军,虽然他也跟着新兵一起训练过,但是人家说跑就跑了,而且也不是每天都这么高强度的训练,郑洞国属于是空降就是领军将军,唐虎臣是最早跟李朝宗混的,还真都没遭过罪。
“合着,咱们四个里面就我是一步一步练上来的是吧!”陈杞才发现这不对劲的地方。
“那么办法。”路朝歌说道:“我是当时凉州第一个将军,老郑是前楚将门代表,老唐跟我大哥混的最早。”
“不愿意跟你们这样的人唠嗑。”陈杞说道:“那他们的训练强度稍微放松一些?”
“少放一些吧!”路朝歌想了想:“别把人给练废了,训练结束之后,最少要留下八万人,我给你两万人的伤亡名额,够你折腾了吧!”
大明战兵的训练伤亡率其实没那么高,主要是大明的男人在成年之后,都会在当地接受最基础的战兵训练,强度肯定达不到真正战兵的强度,但是在他们成为战兵的一员之后,他们会很快的接受大明战兵的训练强度。
而扶南国这些青壮则不同,他们在抵达兖州之前,最多算是当地的普通百姓,从来没接受过任何军事训练,说白了就是一白丁,不可能那么快就适应战兵训练的强度。
其实,现在的大明预备役没有以前那么吃香了,当年在凉州的时候,军队预备役,还能领到一些补助,虽然没多少,但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啊!
可当凉州军走出凉州之后,这个待遇就彻底取消了,一来是实在给不起了,地盘那么大,预备役那么多,这要是每个月都给银子,金山银海也给你掏空了。
不过,这个时候战兵已经不需要用银子去让男丁成为预备役了,因为你真的成为战兵之后,给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每个月的俸禄,以及免税的田地,那简直就是绝杀。
在大明,成为战兵的一员是每一个男人的梦想,提刀上阵是他们最渴望的事情,军功、田地以及金银,只要你成为大明战兵的一员,只要你能活着,这些都会是你的。
路朝歌带着人离开了临时营地,这地方没什么是路朝歌要操心的,就是训练新兵而已,三年时间能不能练出个人样来,也得看扶南那边能不能持续支持下去。
离开兖州进入雍州,这里离家就已经不远了,这一次去泉州道,仗没捞到打不说,还惹了一肚子气,要不是把姓卓的给杀了,估计现在路朝歌还是气不顺的状态。
心气顺了的路朝歌干什么都能开开心心的,别管他儿子是不是要在凉州作妖,至少现在不是还没作妖呢嘛!他从来不会为没发生的事而过分担忧,那只会让自己陷入精神内耗。
进入雍州路朝歌就算是到家了,沿途倒是遇见了不少巡边的御林军,现在整个雍州道的驻军只剩下禁军和御林军了,禁军的本事路朝歌已经见识过了,惨不忍睹四个字足以形容,所以这段时间禁军的训练量在不断增加,当然这和杨延昭没什么关系,都是宴元恺的功劳,宴元恺最近绝对过的不轻松,在大比武之后,他就会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就禁军那惨不忍睹的成绩,说出去都丢人。
他虽然不是禁军将军,但是他训练战兵算是一把好手,而且现在能留守长安的将军,现在全都集中在了西疆那边,他算是个闲人了,自然要接手禁军的训练任务,至于禁军大将军杨延昭……他能把禁军都打趴下,可是让他训练战兵,那你就别想了。
“过来过来。”路朝歌冲着一队巡逻而过的御林军战兵招了招手。
“少将军,您有什么吩咐?”战兵校尉靠了过来。
“禁军那边的训练现在怎么样了?”路朝歌问道。
“少将军,我都出来半个月了,我哪知道军营那边的情况。”校尉说道:“不过,我听说宴将军训练还是很认真的。”
“废话,他一天到晚那么闲,训练要是再不出点力,我回去踹死他。”路朝歌说道:“宴元恺他媳妇,肚子有动静了吗?”
“出来的时候听说好像是有了。”校尉说道:“不过到底是真的假的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知道谁是这两天才离开长安城的出来巡边的吗?”路朝歌暗搓搓的问道,他主要是想打听一下李朝宗的情况,还有就是那个真敢揍他的大嫂。
“这个我可说不好,您知道的,我们的行动线路是不统一的。”校尉说道:“线路还是当初您定下来的呢!”
“走吧走吧!”路朝歌摆了摆手。
“咋了?”郑洞国打马来到路朝歌身边:“我回去肯定是要挨板子的,你这是担心回去挨揍啊!”
“怎么哪都有你。”路朝歌说道:“你老老实实待着得了,我去临时营地的事,你确定没告诉我大哥,是不是?”
“我肯定没说。”郑洞国说道:“至于别人说没说我就不知道了,大营里面那么多人,我还能管住别人的嘴了?”
“唐虎臣,你说没说?”路朝歌又看向了唐虎臣。
“我就更不可能说了。”唐虎臣说道:“我又不是那种最贱的人,对吧!”
“也是。”路朝歌想了想:“我这次回去得小心点,尽量别单独和我大嫂见面,要不然我八成得挨揍。”
路朝歌这次确实没惹祸,但是他敢往临时营地靠近,这在谢灵韵这里就是死罪,打路朝歌一顿都是轻的,都说长嫂如母,从路朝歌十二岁开始,就是谢灵韵在照顾他,一直到他成亲,人家可以说是真的把路朝歌当儿子一样养活了好多年,她揍路朝歌,别说其他人没意见了,就是路朝歌都没什么意见,就是挨揍肯定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