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妤心头一跳,本能地往竹椅里缩了缩,想要离男人更远些。
椅子扶手被一双大掌往反方向拉,岁妤后仰的脑袋面前,落了张看起来风尘仆仆的脸。
小半月没见,陆琛看起来瘦了,也黑了,深邃的五官更显沉稳,也更凶。
要岁妤说,他现在都和周彦有点相似,叫人打眼一瞧就觉得胆寒。
短短半个多月,他怎么......
陆琛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岁妤,将她神情尽数收入眼底。
方才还气势迫人的男人,周身气息陡然沉下去,转眼就变得格外温沉柔和,做足了文质彬彬的假象。
但不管他是不是装的,最起码岁妤心里的紧张消散了不少。
“在家这段时间很开心?”陆琛问话的声音都变得温柔。
岁妤指尖缠着头发转移注意力,胡乱点了点头,“你这次回来待多久啊?”
——你什么时候走?
陆琛几乎是瞬间就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心头冷笑一声,面上反倒更不在意。
“不是说了我不会在邶省久待,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我之前没有告诉你吗?”
他没说的是,他要调回京市了,就在这两天。
身居高位,调任不可能简单,所以这小半个月,陆琛几乎是拼了命地去给自己筹集砝码。
邶省山土面积几乎占据全国的百分之三十,地形优势也变成了犯罪的温床。
就在五天前,全国最大的打拐案堪破,只是还没有登报发行而已。
作为邶省省委书记的陆琛,带头堪破这样一桩大案,加上结婚报告的事情,调任回京才有了一丝可能。
但这些岁妤无需知道,或者说,她压根不想问。
岁妤蹙眉,还有点不敢置信,“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你会很快回来了?”
一开始不是说随她住在霍家,他都不会回京市吗?
陆琛缓神,再次给岁妤重复了一遍他当时的话,着重强调了“暂时”两个字。
岁妤攥着拳头简直想捶晕这个玩文字游戏的男人,她怎么知道这个暂时,是这么暂时的呀?!!!
陆琛没给她继续生气的机会,“这半个月我都有给家里打电话,你都不在,也没找到其它机会和你讲清楚。”
他说话时目光也没挪开过,语调温沉,看向她的整体气势却是磅礴的,总让岁妤有股不自觉的心虚生出来。
可,当时不是他亲口承诺的,随她住在哪儿吗?
怎么现在来秋后算账了?
岁妤一口气提起,正要生气,唇边便被亲了一记。
微微湿润的触感一触即分,她愣住,就听见陆琛含笑的道歉。
“是我想的不够周全,才会产生这种误会,以后不会了。”
“以后,我都和你报备好不好?”
报备?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没等她想清楚,客厅进门处忽然传来接二连三几声咳嗽。
“咳咳咳......”这门是进还是不进啊?霍德锦皱着眉。
霍苏慕手捂着脸,指缝处露出两只眼睛,“咳咳......”进呗,到时候岁岁恼羞成怒了你自己处理。
明秾更是不敢挑战岁妤生气的底线,把着脖子玩命提醒,“咳!咳!咳!”来人啦!别腻歪啦!
岁妤猛地推开陆琛,男人从善如流退开些许,依旧覆在她身上。
从旁的视角看起来,就像是......二人亲密难分。
“伯父、伯母。”陆琛神色淡定。
霍德锦点头回应,拉着想看热闹的媳妇也在客厅坐下。
岁妤甫一回神,就对上明里暗里好几道目光凝视。
这是干什么呀?
她一瘪嘴,熟悉她的明秾顿时就慌了,忙不迭凑到她旁边,和她一道怒视陆琛。
陆琛:“......”
他干脆转身看向霍德锦,“先前在外公务,没来拜访您二老,还请见谅。”
“这次来,是想带岁岁正式见见我爸妈,顺便......”他握紧掌心里那只软软嫩嫩的小手,“把我和岁岁的婚事公之于众。”
不等其他人说什么,他率先将理由讲清。
“岁岁是因为结婚回来的,在霍家住了半个多月,相信伯父应当也听见些许风言风语。”
“虽然有些马后炮,但给这件事情定性,也是必不可少的。”
“我回来了,自然不会让岁岁受委屈,也尽量不影响两家的交情。”
他话说得滴水不漏,霍德锦夫妇二人倒是没什么好反驳的了。
确实,岁妤这次回京市,借的是和陆琛结婚的东风,如果不摆出一个确切的事实,大院里猜测的各种版本可不是吃素的。
在霍德锦和霍苏慕二人心里,这件事情算不得做假,军婚不好离,陆琛品性和能力又符合,他们还是愿意成全的。
霍德锦:“你是怎么想的?”
陆琛知道霍德锦同意了,看向不说话的岁妤,满足地摩挲着她的指尖。
果然,岁妤很在乎家人。
她没有真正喜欢的人,对他不排斥,加上结婚已成定局,反抗的几率微乎其微。
她绝对听懂了自己的潜在意思,却也只是默认,更说明——她愿意。
至于某个困在乡下到不了京市的男人......陆琛默认他不会是岁妤真心喜欢的。
此刻,哪怕陆琛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步步为营很阴暗,兴奋也瞬间蹿遍全身上下。
他缓缓启唇,认真道:“我要给岁岁办一场婚礼。”
“一场......盛大而又高调的婚礼。”
一场用他所有功勋实绩换来的、在他所拥有的资本内最倾尽一切的婚礼。
......
霍家二楼,岁妤房间。
不算特别大、却布置得满满当当,一进门就能感受到叮铃叮铃的房间最里面,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啪——”
她没留力,男人脸上顷刻就冒出一个巴掌印来。
“你骗我。”
一开始说的可以随便住在霍家,他会很少回京市......
全都变了。
细枝末节他全都隐藏起来,只讲好处,分明就是欺骗。
陆琛随她打,也不躲。
一双眼睛直直看向她,“岁岁,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那么高风亮节。”
就算死板如霍涧华,也同样存了自己的小心思,凭什么要求他一步步退让,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喜欢上别人。
而且,他也没说谎,只是.....美化。
岁妤被他眼神里陡然没藏好的阴暗吓到,往后退一步差点摔倒,被男人搂住腰放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