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静得能听见输液管滴答作响。
白色的墙壁映着冷调的灯光,连窗外飘进来的风都带着消毒水的味道。
床头柜上放着没动过的温水和药片,包装袋皱巴巴地蜷在一角。
沐子晴坐靠在床头,后背垫着软枕。
她的脸色苍白得像床单,往日扎得整齐的浅黄长辫散在肩头,发丝软塌塌地垂着。
身上的牛仔超短裤、白色短t恤早已换成宽大的蓝白病服。
衣摆空荡荡地罩着她单薄的身子,早没了从前的活力热情,只剩下一种安静到凄凉的美感。
沐子晴垂着眼,目光落在被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被角,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琢磨什么。
床边站着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还有两位身着灰衣的男人。
他们都没说话,医生手里攥着病历本,眉头紧蹙。
灰衣人双手交握在身后,眼神沉沉的,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沉重。
沉默在病房里漫了许久,沐子晴才缓缓抬眼,声音极轻地问:“医生...我还能活多久?”
医生喉结动了动,语气带着几分忐忑:“沐小姐,您的情况...还在观察。”
“但目前来看,最好还是配合治疗,不要放弃希望。”
沐子晴没接话,只是重新低下头,指尖的力道攥得被角起了褶皱。
沉默像潮水般将她裹住,久到连医生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沐子晴知道医生这番话是在刻意宽慰她。
实际上,早在几个月前,她就已经感受到极度的不适。
身体里那股日益蔓延的虚弱感,如同沙漏里不断流逝的沙砾,清晰得让她无法忽视。
沐子晴对此也不是没有采取过行动。
……
几个月前,她靠着家族的人脉,几乎跑遍了各地最顶尖的医院。
从帝都的权威专家到国外的知名医师,每一次问诊都抱着一丝希望。
可所有医生看过检查报告后,都是沉默片刻再轻轻摇头,没有一个人敢给出“能治”的承诺。
直到最后一家医院的专家轻叹着递回病历,沐子晴才终于撑不住认清了一个事实——
自己这是患上了不治之症......
当沐子晴认清自己患上了绝症后,原本性格开朗的她变了。
在家人面前,她总是强颜欢笑,不想让他们担心。
可家人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都不是滋味。
他们都只能愁眉苦脸地劝着沐子晴——剩下的日子,好好活...
除此之外,他们再无别的办法。
其实,自从知道病情那天起,沐子晴就没真正开心过。
她觉得上天太不公平。
明明自己没做过坏事,却比帝都那些整天欢天酒地、坏事做尽的纨绔子弟命短。
她明明还没仔细感受过世界的美好,明明正处在风华正茂的年纪,明明连一个看得上眼的男朋友都没找到,就要被绝症打垮。
这份绝望让她整天闷闷不乐。
白天强撑着和家人说笑,夜里却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
她一遍遍问自己“为什么是我”,可得不到任何答案...
科学能解释病情,却解不开她的绝望;能延缓痛苦,却留不住她的生命。
对科技的最后一丝期待渐渐熄灭,那天,沐子晴对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愣了很久很久...
以前的她向来是无神论者,压根不信这世上有什么神明存在。
可眼看着身体越来越差,连头发都因绝症慢慢变白,心里那点倔强也撑不住了。
沐子晴抱着侥幸心理,让家人借着人脉带她去了“青云观”找大师。
观里的大师看过她的情况后,坦言自己也无力回天,但能给她指明一条路。
帮她在有限的时间里找到命中注定的人,解开心中的心结,这样就算离世,也能少些遗憾。
于是,带着必死的念头,沐子晴在大师的指引下,准备前往魔都,寻找那个能让她了无遗憾的命定之人。
在出发前往魔都之前,沐子晴特意将因绝症逐渐变白的头发染成浅黄色,还细心地把长发绑成了一条利落的长辫。
她悄悄藏起身体衰败的痕迹,只希望旁人别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自己。
……
沐子晴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窗外的风偶尔吹进,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掠过病床,却没吹散半点沉闷。
这时,其中一位灰衣人上前半步,沉声道:“大小姐,还是回帝都吧,那里的医疗条件更好。”
“帝都...吗?”
沐子晴慢慢抬眼,目光越过他们,望向窗外。
天依旧是灰蒙蒙的,几棵光秃秃的树枝在风里晃着。
她的声音里没什么起伏,不知道是在问别人,还是在问自己。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
不知不觉间,一滴泪水悄无声息地砸在了床被上,晕开一小片浅痕。
几乎是同时,窗外灰蒙蒙的天突然下起暴雨,打在枯枝上沙沙作响。
沐子晴的眼眶里已经噙满了泪水,声音里满是哽咽:
“没...没什么用...”
“我...我迟早会死的...”
“我...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