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俊哥,你刚才在圩集上,是不是遇上啥事儿了?”陈世悦放低语气,手指无意识绞着衣角,“我看你移动右胳膊时,胳膊好像有些沉重……”
陈家俊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外套往下扯了扯,强装轻松:“嗨,能有啥事儿?刚才骑车回来,不小心蹭到路边树枝,划了道小口子,不要紧。”
“真的?”陈世悦眉头紧蹙,满腹狐疑,往前凑了两步,“树枝划的能有血渗出来?我不信,你把袖子卷起来让我看看。”
“都说了没事,你还这么较真?”陈家俊往后退了半步,避开她的目光。
他不想让陈世悦知道圩集上发生的冲突,更不想让陈世悦担心。
陈世悦从小就跟在他屁股后面转,跟亲妹妹似的,要是让她知道胳膊被人用刀划伤的,肯定会伤心欲绝,场面将无法掌控。
可陈世悦偏不依,她快步绕到陈家俊身后,伸手就去拉他的外套袖子:“不行,你今天必须让我看!要是伤口感染了咋办?我阿咪之前教过我处理伤口,家里还有碘伏和纱布。”
两人拉扯间,陈家俊猛抬胳膊,突然一阵疼痛袭来,忍不住“嘶”了一声,刚才被刘金彪刀尖划到的地方没缝针,只是用绷带简单包扎,这会儿一扯,伤口又裂开了。
“你看你,都疼成这样了还嘴硬!”陈世悦停下动作,声音里带着点委屈,“家俊哥,你是不是不把我当自己人?有事儿都不跟我说。”
陈家俊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软了下来。
他知道陈世悦性子执拗,今天要是不跟她说实话,估计能缠他一天。
他叹了口气,把外套脱下来,卷起里面的卫衣袖子,掀开纱布,一道五六厘米长的伤口赫然在目,虽然已经止血,但周围的皮肤还是红肿的,纱布上也浸了些新的血迹。
“这……这哪是树枝划的啊!”陈世悦捂住嘴,眼泪一下子就溢了出来,“是不是你跟别人打架了?谁这么狠啊,用刀划的?”
“你小声点!”陈家俊赶紧示意她压低声音,“别让我弟弟妹妹们听见,他们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告诉我阿爸、阿咪。”
他顿了顿,把圩集上遇到初中女同学李寒梅并买了她的菜;为保护李寒梅,与恶毒的刘金彪对打等事儿,捡着轻的说了一遍,没提李寒梅磕晕送医院、刘金彪持刀伤人的细节。
可就算这样,陈世悦也听得直咬牙:“那个刘金彪太不是东西了!寒梅姐那么好的人,他怎么能这么欺负她?还有你,家俊哥,你咋不躲开啊,万一伤着要害咋办?”
“当时情况紧急,哪顾得上躲?”陈家俊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看,这不没事嘛,就是一条小口子。”
“什么小口子!都这么长了!”陈世悦一把拍开他的手,语气又急又凶,“你等着,我回家拿碘伏和纱布,给你重新处理!”
说完转身就要往她家方向跑。
“哎,别去!”陈家俊一把拉住她,“你这冒冒失失、莽莽撞撞的,别搞得不到五分钟,全村人都知道了,医生开的有药,我偷偷放在晒谷场那间装粮食的小屋里了,晚上睡觉前,我再去那儿消毒、吃药,不让家人看见,免得引发他们担心。”
“哦,晚上吃过饭,我过去帮你处理,千万别让伤口发炎。”
“你不用去,我自己就行,被别人看见不好。”
“咱们分开走,避开耳目,我帮你处理会快些。”
陈家俊拗不过她:“那好吧,晚上八点半,咱俩分头出发。”
各自回家吃过晚饭,两人都编了理由,就往晒谷场走去。
临近春节,在外地打工的孩子们都回来了,玩伴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甚至喝些小酒,实属正常,玩得晚一点没关系,甚至不回家也可以理解,大家都是乡里乡亲,在谁家凑合一晚,那是常有的事,双方父母并没有把两人外出一事放在心上。
陈家俊家的晒谷场在村庄的西南方向,离最近的村户大约有几百米的距离。
粮食屋孤零零地坐落在晒谷场的北边,从外边看,是间平房,但为了充分利用空间,里边被砌成了上下两层,靠一个活动木梯向上攀登和运送物资。
今年丰收,屋子上下两层都被装得满登登的,堆放着今年新收的稻谷、玉米、花生、红薯、木薯和烟叶等。
一层的尽头,放着一张木床,陈家俊的爷爷还在世的时候,他晚上经常在这里留宿看守,以防粮食被偷,后来陈锦鹏隔三差五也来住过,可能他比较相信社会治安,最近一年都没再来。
木床的旁边,摞着几个装杂物的木箱,陈家俊的药就放在木箱上方。
两人进屋,陈家俊随手把门关上。
外面风大,屋里倒是暖和些,到处弥漫淡淡的稻谷香。
陈世悦对这间粮食房并不陌生,甚至比陈家俊还熟悉,毕竟她在家的时间比陈家俊多得多。
还有一个原因,陈世悦家离晒谷场较远,为了免去挑来挑去的劳累,有时她家需要晾晒的粮食没晒干之前,也沾陈家俊家的光,临时存放在这里。
“你坐在床上,我给你拿药。”陈世悦熟门熟路地走到木箱边,踮着脚尖把陈家俊的药袋取下来,打开一看,里面有碘伏、棉签、纱布、创可贴,还有消炎药,样样齐全。
“医生交代,一天两消毒,早晚各一次。”
“晚上我可以帮你消毒,早上只能你自己来。”
“没问题,我自己可以。”
“来,把外套脱掉。”
陈家俊缓慢举起右手,陈世悦小心翼翼地把黑色棉袄褪下来,谨小慎微地卷起卫衣袖子,把缠着的纱布去掉。
陈家俊疼得龇牙咧嘴,倒吸凉气。
陈世悦取出棉签,蘸满碘伏,抬头对陈家俊说:“家俊哥,你把胳膊抬起来点,可能有点疼,你忍忍。”
陈家俊依言抬起胳膊,灯光下,只见陈世悦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妩媚的双目秋水荡漾,一张樱桃小嘴红艳欲滴,腰肢柔软纤细,身段窈窕玲珑,凹凸分明,双峰巍然高耸,夺人心目,和小时候完全换了个模样,熟透了,眉眼间多了几分姑娘家的温柔。
陈世悦先用棉签轻轻擦掉伤口周围的血迹,动作很轻,生怕弄疼陈家俊,可碰到伤口边缘时,陈家俊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是不是疼了?”陈世悦立刻停下,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关切,“我再轻点。”
“没事!”陈家俊笑了笑,目光落在她脸上,心里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以前只把她当妹妹,可是从这一刻起,心脏砰砰乱跳,忙得根本停不下来。
陈世悦重新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给陈家俊的伤口涂抹碘伏。
屋里很安静,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还有外面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涂完碘伏,她拿出干净的纱布,一圈圈缠在陈家俊胳膊上,最后用胶布固定好。
“好了,这样就不会感染了。”陈世悦松了口气,抬起头,正好对上陈家俊的目光。
两人的眼神撞在一起,都愣了一下,陈家俊温柔地盯着陈世悦,眼睛一眨不眨,陈世悦的脸儿瞬间红到脖颈,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