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蝉鸣在月秀山庄的屋檐下炸开,厨房烟囱里腾起的焦香却比暑气更霸道,熏得苍蝇都晕头转向,在半空跳起了华尔兹。
魔婴瘫在石凳上,活像滩融化的黄油,怀里那只油光锃亮的烧鹅早已没了完整模样,骨头缝里的肉都被啃得干干净净。
油汁顺着他的下巴瀑布般流淌,在青石板上积成黏糊糊的小油洼,路过的蚂蚁军团刚想绕道,领头的兵蚁却“啪唧”一声栽了进去,六条腿扑腾得水花四溅:
“救命!我被鹅油封印了!快呼叫救援蚁!”
秦月捏着绣帕的手指关节发白,这块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此刻皱得像咸菜干,被她死死捂在口鼻前。
她踮着脚躲在廊下阴影里,活像只怕沾到泥水的猫,眼睛却瞪得比铜铃还大,直勾勾盯着魔婴一鼓一鼓的腮帮。
袖中《蛊经》被她翻得卷了边,书页间夹着的干枯蛊虫标本簌簌掉落,她在心里疯狂咆哮:
“七十二粒求死蛊卵,按书上说这会儿该七窍流血啊!他怎么还在吧唧嘴?!”
“姐姐们对我真好……”
魔婴突然打了个惊天地泣鬼神的饱嗝,震得房梁上陈年的灰尘“簌簌”往下掉,正蹲在墙角偷吃剩饭的灰老鼠吓得“吱哇”一声,抱着米粒连滚带爬窜进墙缝,尾巴尖还黏着两粒烧焦的饭粒。
魔婴抹了把油嘴,嘴角沾着的鹅毛随着说话一翘一翘:
“要不我把万妖谷的藏宝图送给你们?后山第三棵歪脖子树底下埋着三箱夜明珠,不过打开箱子的时候可得小心——上次我去取,刚掀开盖子,里面突然窜出条放屁虫,那味道,差点把我熏成斗鸡眼!”
话音未落,魔婴突然捂住肚子蜷成虾米,“哎哟哎哟”的叫声让秦星像弹簧似的从假山后蹦出来。
他兴奋得满脸通红,一把抓住秦月的胳膊拼命摇晃,差点把她发髻上的玉簪晃掉:
“姐!见效了!他要挂了!咱们马上就能报仇雪恨!”
然而下一秒,魔婴“嗖”地跳得比屋檐还高,从怀里掏出块硬邦邦的桂花糕,“咔嚓咔嚓”嚼得火星子直冒:
“原来烧鹅配甜食会闹肚子!早知道该让柳亭亭切点酸黄瓜解腻,她泡的酸黄瓜,那叫一个绝!咬一口,酸得后槽牙都能打摆子!”
秦月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汁,袖中备用的毒囊被她捏得“咔咔”作响,活像在捏魔婴的骨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叮铃哐啷”的巨响,五十名天机谷弟子举着“替天行道”的杏黄旗,像推土机似的撞开庄门。
为首的苗阿伟穿着三条长短不一的裤子,裤腿上还沾着草屑,跑起来“唰啦唰啦”响,活脱脱一只炸了毛的花孔雀。
他腰间的玉佩晃得人眼晕,不知是哪个倒霉弟子被临时抓来凑数,连裤子都穿反了,屁股上的补丁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魔婴贼子!纳命来!”
苗阿伟喊得声嘶力竭,可等他看清魔婴抱着烧鹅骨架、嘴角沾着鹅油和草屑冲过来的模样,声音瞬间卡在喉咙里,脸色比吃了十斤黄连还难看。
一个愣头青弟子壮着胆子挥刀劈来,刀刃在离魔婴鼻尖三寸的地方“咔嚓”一声崩成碎片,锋利的金属片像天女散花般乱飞,正巧划破那弟子的脸颊。
诡异的是,渗出的血珠竟然是七彩的,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光晕,吓得周围弟子齐刷刷后退三步,有人慌不择路,一头撞在石狮子上,捂着脑袋直哼哼:
“完了完了,中蛊了!我要变成彩虹人了!”
魔婴愣在原地,盯着自己渗着金光的指尖,突然笑得满地打滚。
他笑得直拍大腿,眼泪都飙了出来:
“原来求死蛊和幻血蛊会打架?现在我肚子里跟开了戏台子似的,锣鼓喧天,唢呐齐鸣!”
他一边笑一边打了个连环嗝,每个嗝都带着浓烈的鹅油味,熏得围观的弟子们纷纷捏鼻子,连树上的麻雀都被熏得从窝里掉下来,扑棱着翅膀直骂街。
“让让!让让!蛊学奇才来也!”
春蕾道长抱着药箱,像颗炮弹似的从药房冲出来,发簪上的铃铛被颠得叮当作响。
她一眼瞥见魔婴指尖跳动的金光,眼睛瞬间亮得能照亮整个山庄,比城隍庙的灯笼还耀眼:
“这是蛊毒对冲产生的异象!快!取三百片生姜、十斤陈醋,再把柳亭亭的酸黄瓜坛子搬来!我要研制‘蛊毒鸡尾酒’!喝了保准让人神魂颠倒,比喝了孟婆汤还迷糊,直接忘记自己姓甚名谁!”
柳亭亭端着“美人醉”酸黄瓜坛子的手剧烈颤抖,坛口的荷叶封布都被捏出褶皱。她声音比哭还难听:
“师叔祖!那是我泡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宝贝!用的是昆仑山千年寒泉,配着天山雪莲,就等着开坛惊艳江湖呢!”
可春蕾道长压根没听进去,一把夺过坛子,“咕咚咕咚”全倒进大铁锅,酸黄瓜在滚烫的汤汁里上下翻滚,发出“咕嘟咕嘟”的悲鸣。
魔婴突然踉踉跄跄扶住石桌,脸色红得像刚出锅的螃蟹,扯开衣领喘着粗气,脖子上青筋暴起:
“好热……姐姐们有没有冰镇酸梅汤?我感觉胸口有座活火山要喷发了,再没有酸梅汤,我就要原地爆炸,炸成烟花给大家看!”
秦月死死盯着他心口,瞳孔猛地一缩——那里正缓缓浮现出金色蛊纹,像条小蛇似的扭动,每动一下,魔婴的嘴角就抽搐一下。
“快!按他在石桌上!”
秦掌门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手持捆仙索,衣角带起的风把地上的落叶卷成漩涡。
绳索“嗖”地缠住魔婴手腕的瞬间,魔婴突然露出狡黠的坏笑,眼睛眯成狐狸状:
“秦姐姐想和我玩捆绑游戏?早说嘛,我还准备了蒙眼布和铃铛呢!咱们可以玩老鹰捉小鸡,我当老鹰!”
话没说完,捆仙索突然“噼里啪啦”寸寸崩断,化作漫天竹屑,吓得旁边的麻雀“扑棱棱”全飞起来,还顺便在苗阿伟头上拉了泡鸟屎。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轰隆轰隆”的脚步声,震得地面直颤,像地震了似的。
天机谷的增援到了!这次带队的是苗天吉,他拄着龙头拐杖,每走一步,拐杖头的宝石就闪一下,威风凛凛得像座移动的宝塔。
身后跟着抬着棺材的四大护法,棺材盖“哐当”落地,里面躺着的正是之前被魔婴震碎兵刃的弟子。
此刻那弟子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皮肤下隐约可见蛊虫像蚯蚓似的蠕动,嘴里还时不时冒出几个彩色泡泡,吓得抬棺材的护法手一抖,棺材差点砸在自己脚上。
“月秀山庄窝藏魔婴,还敢用蛊毒伤人!”
苗天吉气得胡子都在发抖,拐杖重重敲击地面,把青石板都敲出个坑,
“今日不交出魔婴,我等便血洗山庄!把你们的亭台楼阁全拆了,让这里变成秃瓢!种上仙人掌,看你们还怎么逍遥!”
秦星偷偷往怀里塞了三把泻药,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心里盘算着:
“等会儿打起来,往他们饭锅里一撒,看他们还怎么嚣张!到时候整个天机谷都得抱着肚子往茅房跑,跑得比兔子还快!”
魔婴“噌”地跳上石桌,石桌被踩得“吱呀”作响,仿佛在抗议他的体重。
他冲着苗天吉勾了勾手指,活像在逗小狗:
“老东西!来杀我啊!你要是能杀得了我,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以后叫婴魔!顺便再把你胡子编成麻花!”
话没说完,求死蛊的第二波攻势突然袭来,魔婴“哇”地喷出一口金血,像喷泉似的正巧落在苗天吉的袖口。
那血液就跟长了腿似的,“滋滋”地迅速蔓延,瞬间把袖口腐蚀出个大洞,还散发出焦糊味,吓得苗天吉像被烫着似的甩着手直跳脚。
“这是……上古噬心蛊?”
苗天吉脸色“唰”地变得比白纸还白,后退半步时“哐当”一声撞翻了棺材。
棺材里的弟子被震得弹起来半尺高,又“咚”地摔回去,吓得四大护法手忙脚乱去扶,结果四个人挤成一团,你踩我的脚,我扯你的衣服,活像演闹剧。
再看魔婴,他突然捂住肚子,蜷成一团在石桌上直打滚,嘴里喊着:
“哎哟!疼死我了!我感觉肚子里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还有大象在跳踢踏舞!”
更诡异的是,他毛孔里渗出的竟然是冰晶,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光芒,美得像彩虹,却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有人甚至掏出小本本记录这神奇的景象。
春蕾道长兴奋得直搓手,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嘴里念叨着:
“是蛊毒共生!天助我也!快!取我的八卦炉,我要炼‘九转还魂蛊毒丹’!炼成了吃一颗,包治百病,还能让人放屁都带着仙气!说不定还能长出翅膀,直接飞上天!”
柳亭亭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己珍藏的酸黄瓜被倒进炉中,酸黄瓜在火焰中“滋滋”作响,仿佛在哭泣。
突然,魔婴有气无力地呼喊:“柳姐姐……酸黄瓜……给我……我感觉我能吃下一座山的酸黄瓜……”
就在这时,麒麟兽叼着半块桂花糕优哉游哉地路过,它仰头看了看石桌上的魔婴,突然“噗”地放了个响屁。
这屁竟然带着淡淡奶香,瞬间把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蛊毒异味冲得一干二净,还让在场众人的肚子不约而同地“咕噜”叫了一声。
魔婴猛地抬头,眼里闪过狂喜,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大喊:
“原来这畜生的屁能压制蛊毒?!以后它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每天给它梳毛,把它打扮得比新娘子还漂亮!给它戴珍珠项链,穿金丝小鞋!”
苗天吉趁机抛出捆仙网,可魔婴不仅不躲,还突然张开双臂,像拥抱爱人似的迎了上去,任由网兜住自己。
他扯着嗓子喊:“秦姐姐!快把我绑去厨房!我要看着你们研制解药,顺便再吃两只烧鹅!这次要脆皮的,多加孜然!”
秦月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说:“你不怕我们趁机杀了你?”
魔婴咧嘴一笑,露出沾着鹅油的犬齿,厚脸皮地说:“你们舍得吗?我现在可是行走的蛊毒标本,比大熊猫还珍贵,杀了我,你们上哪找这么好玩的试验品去!说不定还能靠我发大财,门票钱都能收不少!”
当月光爬上屋檐时,月秀山庄的地牢传来阵阵“惨叫”。
仔细一听,却能听出几分欢快:“再加十斤辣椒!我肚子里的蛊虫在跳踢踏舞呢,跳得可欢实了!”
“柳姐姐的酸黄瓜能不能多放两勺糖?这蛊毒太苦了,比黄连还苦,苦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
秦星揉着被巨石砸出的包,龇牙咧嘴地看着地牢里活蹦乱跳的魔婴,心里突然觉得,这三个月被巨石砸、被蛊毒折腾的苦差事,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远处传来春蕾道长震耳欲聋的怒吼:“谁把麒麟兽的屁收集到炼丹炉里了?!现在丹炉里全是奶香味的蛊毒,炼出来的丹药,吃了怕是要变成奶香屁精!以后放个屁都能把人香晕!”
而此刻,魔婴正舔着嘴角的酸黄瓜汁,盯着石墙上自己的影子,小声喃喃自语:
“原来被人需要的感觉……这么好。以前在万妖谷,他们都把我当麻烦,只有在这里,我才觉得自己像个人……”
他没注意到,心口的金色蛊纹正悄悄勾勒出月秀山庄的飞檐轮廓,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奇妙的缘分。
月光透过地牢的铁窗洒在他脸上,为这个曾经人人喊打的魔婴,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