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爷不也是吗?带着人把茶坊围得水泄不通,难道是担心赵姨娘,才来听的墙角?”
陆怀瑾不甘示弱,嘲讽道。
两个男人目光在空中相撞。
谢兰辞虽坐在轮椅上,背脊却挺得笔直,一身玄色锦袍衬得他气势沉凝,半分不输站着的陆怀瑾。
周遭的谢府家丁都屏住了呼吸,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谢兰辞盯着陆怀瑾看了片刻,忽然扯了扯嘴角,朝身后的小九扬了扬下巴:“来人,我们走!”
小九连忙上前推起轮椅,赵芷柔原本僵在原地,见谢兰辞要走,忙提了裙摆快步跟上。
经过苏杳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却没敢抬头,只匆匆低了低头,便小跑着追向轮椅的背影。
直到那群人彻底消失在门口,苏杳才松了肩膀,长长地吁了口气,转身就攥住陆怀瑾的衣袖:“夫君,刚才真的吓死我了!”
陆怀瑾反手握住她的手:“夫人,莫怕,为夫来晚了。”
“我还是不明白,夫君怎么会在这里的?”
“今早我见长亭魂不守舍,这才问了几句,便知道你约见赵芷柔的事。我觉得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就想着亲自过来看看。”
苏杳这才恍然:“幸亏你来了。否则今日之事,还不知如何收场呢。夫君……”
“嗯?”陆怀瑾低头看她,指尖替她拂去鬓边的碎发。
“我不明白,为何国舅爷每次都来的那么快,好像……好像有人通风报信似的。”
陆怀瑾的眼神沉了沉,指尖在她发间顿了顿:“或许,本身就是有人做了局,就等着你跳呢。”
陆怀瑾这话让苏杳心头一紧。
她抿了抿唇,“我已经和赵姐姐说清楚了,大哥哥那边……我得回去劝劝。”
陆怀瑾握住她微凉的手,轻轻捏了捏:“有些事,不是劝就能劝得通的。”
“那怎么办?”
“只能等他自己想明白,别再陷在里头。”
苏杳心里像堵了团棉花。
她原以为只要说开了就能解了僵局,如今看来,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那我们……”
“先回去。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既然有人想做局,我们便先按兵不动,看看是谁在暗处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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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后,谢府那里是平静了。
只是苏子川还找过赵芷柔,他亲自去谢府外候着,可都被拒绝相见了。
终于,等了多日,他等到赵芷柔贴身丫鬟小菊。
小菊隔着门递出的话:“苏公子,我家主子说了,往后不必再来了。她已是谢府的人,与公子缘分尽了。”
苏子川最后念想破灭了。他踉跄着转身,背影在暮色里拉得格外孤寂。
是夜,苏府。
苏子川见陆怀瑾,难得主动走上前。
“大舅哥,你找我?”
“方便聊几句吗?”
陆怀瑾看了看屋里刚躺下去的苏杳,点了点头。他披上外袍,将门轻轻带上。
二人来到了花园,陆怀瑾先开了口:“大舅哥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怀瑾,我……我想去军营。”
陆怀瑾抬眸,见他眼底红丝缠绕,昔日的意气风发被磨得只剩疲惫。
“大舅哥,你可想清楚了?军中艰苦,不比你如今在京城做文官安逸。”
“我知道,可再待在这里,我怕自己会疯。”
陆怀瑾犹豫片刻,终是点头答应:“也好,明日我便给你写推荐信,去西北大营,跟着赵将军历练。初尧也在那里,你们有个照应。”
苏子川只低低说了声“谢了”。
翌日,苏杳从苏父的口中得知苏子川要离京的事。她急匆匆地回屋,掀着帘子进来,见陆怀瑾正对着烛火批阅公文。
她将手里的茶盏重重搁在案上。
陆怀瑾放下笔,抬眸看她:“杳儿,怎么了?”
苏杳的眼眶已经红了:“大哥要去军营了,是你安排的?”
“是他自己求的。”
“他求你就应?”
苏杳往前踏了半步。
“大哥这几年在岭南受了多少苦,好不容易才回京,这安稳日子还没过多久呢!”
苏杳越说越伤心,抽抽泣泣地:“西北大营是什么地方?风霜刀剑的,他怎么受得住?”
“大舅哥不是文弱书生。他自幼跟着岳父习过武,筋骨底子在,只是这些年在岭南没有练武,才显得温和些。”
“那也不能去!他是因为赵姐姐才这样的,你该劝他,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留在京城才是火坑。”
陆怀瑾起身,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她猛地甩开。
“你根本不懂!”
苏杳后退半步,泪水终于滚下来:“大哥有多喜欢赵姐姐,你知道吗?他为了等她,在谢府外站了三天三夜!你不帮着劝他就算了,还要把他发配到那种地方去,你安的什么心?”
陆怀瑾的声音沉了沉:“杳儿你冷静些。大舅哥现在的状态,留在京城只会更糟。谢兰辞是什么性子?他既然能在茶坊设局,就敢对大舅哥下更狠的手。西北大营虽苦,却是眼下最安全的地方。”
“把他从京城逼走,扔去军营受苦,这叫安全?陆怀瑾,你是不是觉得我大哥哥碍着你了?”
陆怀瑾眉峰微蹙。
却没动怒。
陆怀瑾走到她面前,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
“感情的事不能强求。赵芷柔如今的处境,她选谢兰辞或许有苦衷,又或者是真爱……反正她是想断了大舅哥的念想。
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只是大舅哥一时间走不出来,他若守在京城,日日看着谢府的方向,只会越陷越深。”
烛火在他眸中跳动,映得目光格外认真。
“倒不如暂时离开,军营里有风沙,有操练,有生死相托的兄弟,没有闲情逸致伤春悲秋。让他去闯一闯,或许才能真正醒过来。等他在那边立住脚跟,再回头看今日的执念,或许只会觉得不值。”
苏杳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
她知道陆怀瑾说得对,可一想到自己的大哥要去那受苦,心里就像被生生剜去一块。
“可……可他是我大哥啊。”
她的声音软下来,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就这一个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