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克里阿尼斯,大街小巷都是充满了歌声。
不管是晋级的选手,还是被淘汰的乐师,甚至那些突然对音乐产生了浓厚兴趣的民众们,都在肆意地宣泄着自己对于声乐的情感。
在这个相对僻静一点的街口,弗拉兹完成了他的演奏。对于新手来说,这首歌在演奏的难度上很高,特别是其中涉及到一种叫做扫弦的吉他技巧,所以弗拉兹特意将整首歌放慢了半拍。
多多听完之后,一直以来高傲的她居然点着头,然后轻轻拍手鼓励着。桀骜的她抿着嘴,一边在思考着什么,一边夸道:“没问题了,我觉得应对小组赛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得了伙伴的认可,弗拉兹自然也是很高兴,他说道:“这首歌原本用的是我家乡的一种语言,我现在直接翻译成阿卡德语,有些地方还不够押韵,我还需要修改和多练习一下。”
多多若有所思的说道:“我觉得歌词很不错,特别是从‘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那几个部分开始,很振奋人心。”
弗拉兹谦虚的说道:“这也不是我的原创,都是我抄袭来的,都是人家写得好。”
多多说道:“不用过分谦虚了,虽然不是原创,但你只要好好表达其中的情感,那就是有意义的。”
弗拉兹点着头,随后又轻轻拨动尤妮丝变幻成的吉他,对其中的某些个音节进行练习。
多多从原本站立,直接跳到旁边一个木桶上。
这样充满童真的举动,反而才更像是一个六七岁的孩童该做的事情。
要知道,从弗拉兹见到多多起,她就时时刻刻循规蹈矩,像一个小老头一样将手背负在身后,时刻以一种势气凌人的眼神看着所有人。
“我前段时间很消极对吧?”
突然的发问,让弗拉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多多大人,没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只要你本人愿意解开。”弗拉兹原本以为多多还需要调整很久。
多多感慨地说道:“也许是你这首歌的原因吧,我好像心情变好了许多。”
弗拉兹点点头说道:“那真是太荣幸了,多多大人。”
“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弗拉兹答道:“当然了,既然大家都是伙伴的话。”
多多的小脚在木桶边随性地甩动着。
“我出生自圣教国郊外一个普通的铁匠家庭,那是一个很小的小镇,大概也就是比艾利维利那块地方热闹一点。家里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从小姐姐就帮着父亲干活,在我像是现在大的时候,有一天……。”
弗拉兹认真的听着,他明白,多多现在所说的,其实都是上一世的童年故事,这一点倒是不需要多多进行解释。
“那是钢铁教会过来取货的日子,他们会定期来我家取走我父亲锻造的武器,说起来,如果单靠帮镇子上的村民们修理一下农具,赚那么几个欧拉。我父亲也不敢生下我弟弟了。”
钢铁教会并不是什么邪恶的派系,而是由钢铁、锻造、武艺的神只卡西塔的信徒们联合起来,为了更好的侍奉卡西塔,宣传钢铁教会的教义而创办的组织,在圣山也有钢铁教会的主理部门。
“当时我父亲正在熔炼一锅铁水,我的姐姐则在旁边帮忙打下手,我姐姐年纪也不大,不过才十岁而已,也就是递送一下工具,帮父亲擦擦汗水。”多多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当时的我就在远处看着。钢铁教会的祭司们来到店里,我父亲当然是放下手里的活开始招待客人,这些对于我们家来说,都是重要的金主。”
多多的眉头又皱紧,小嘴抿着,随后才又继续说着。
“偏偏这个事情出事了,我姐姐算着熔炼时间已经差不多,见到我父亲正在忙着招呼客人,于是擅自提起铁杆想把那一锅熔炼的铁水提出来,可是十岁的她怎么可能有力气办到这一切,后来我姐姐惨叫了一声,我们跑过去才发现,我姐姐半边身子都已经被发着光的熔岩覆盖,整个人这个时候离昏死过去也已经不远了。”
弗拉兹听着多多所说的内容,也是不由得心惊肉跳。
“但是没关系,钢铁教会一个非常厉害的大祭司就在现场,偏偏他手里准备了足量的高阶治疗法术,那个老爷子立刻展开措施,最后使用了一连串的法术,居然把我姐姐从地狱里给拉了回来。”
弗拉兹关心的问道:“彻底复原了吗?”
“对,彻底复原了,因为第一时间进行了救治,甚至连伤痕都没有落下。”多多点着头又接着说下去。
“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神术,我还记得当时我吓哭了,一个年轻的女牧师在我身边安慰我,我问她,我现在可以做什么。那个牧师只告诉我,向着钢铁之神卡西塔祈祷就好了。接下来我照做了,而且卡西塔回应了我的祈祷。”
多多笑了笑,小脚继续在桶边甩着。
“然后你就跟着钢铁教会的人,选择成为了一个牧师?”
“是的,我在城外的分会开始修行,一直到二十多岁,由于能力优异,被推荐到了圣教国,之后就是平步青云一路成为了行动部的主管,三十四岁那年,位居紫袍,进入了教会圆桌,开始参与掌控圣教国的生杀大权。”
弗拉兹夸奖道:“太了不起了,多多大人。”
多多冷哼了一声,苦笑道:“有什么了不起,你猜猜我为什么能爬得这么快?”
弗拉兹心想,多多这个脾气,而且还是信徒,肯定不是被潜规则什么的,但是这些话只能自己想想,于是摇着头表示不知道。
多多脸色一暗,叹了一口气说道:“都是哈斯娜,就是那个女人暗中扶持我当上紫袍教士。”
“啊?”这个答案,弗拉兹自然是也没有想到。
“我以为她的喜怒无常是率直,那健忘也是她的单纯。她一直照顾我,帮助我,我曾经一度在她身上看到我姐姐的影子,我和她配合,揪出圣教国里很多蛀虫,但是她把所有功绩都推给了我,自己则是一点功劳都不领,我以为她打算跟我一起,借助我的力量帮助她让圣教国变得完美,但是没想到……。”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我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她为什么会要这么做。”多多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弗拉兹,你可以感知魔法物品,那你握着一枚欧拉的时候,有没有察觉到上面也是蕴含着能量的?”
弗拉兹点点头。
“欧拉其实就是传统的黄金再掺杂了其他特殊金属的合金货币,大一点的国家,比如圣教国,尼塞姆,波雷顿,艾隆纳亚和新阿卡德,都有着自己的铸币厂,只是为了保证欧拉的唯一性和合法性,每一枚欧拉在被制造出来的时候,都会被工匠用复杂的技法刻印上细小的铭文,让欧拉产生独特的魔法能量,这些能量不光会刺激民众去使用它,同时也给欧拉一个记号,注明生产自哪里,是哪个批次生产的。”
这一点,弗拉兹也是略有耳闻,欧拉上微弱的力量并不足以让其诞生逻辑思维,但是标注信息这一点,在这个魔法世界还是可以轻松做到的。
“最先是我们的一大批欧拉和亚利流入到了艾隆纳亚,他们的人发现了异常,最后配合我们抓住了圣教国铸币厂的几个蛀虫,这件事情原本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可是当时的我有一种直觉,是圣教国的高层在幕后操纵这件事,以谋取私利。”
弗拉兹问道:“是哈斯娜吗?所以触碰到她的利益了,她才对你下毒手。”
多多摇摇头说道:“别打岔了,继续听我说完……。其实并不是她,我自然也是查过她的,哈斯娜的兴趣爱好很多,比如这几年学习雕刻,过几年又开始学习纺织,再过几年又开始绘画,但是这些爱好花销也不大,她自己完全能负担得起,而且她一个亲人也没有,毕竟她的注册年龄和圣教国也差不多大了。”
“啊?注册年龄?什么意思?”
多多解释道:“哈斯娜在圣教国管理人员名单的登记名录里,记载年龄是三百多岁。”
弗拉兹这才明白了,三百多岁,那家人朋友估计也走的差不多了。
“那么不是她的话,为什么她要杀你呢?”
多多说道:“是的,就在我距离真相越来越近的时候,所有的拼图马上要拼到一起的时候,哈斯娜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什么理由都没有说的,就这么直接了结了我。”
弗拉兹甚是不解。
多多思考着,她说道:“哈斯娜经常这样,我和她一起并肩作战的时候,她很多次都仿佛提前知道了结果一样,有一次我们去拯救一个被挟持的青袍教士和他的家属,我们在屋子外的时候,哈斯娜就像是已经提前预知一样,安排好了战术,然后等我们冲进门之后,果然如她所说的一样,那些挟持者的人数,能力,布局和她所说的一模一样。”
弗拉兹说道:“强大的预言能力吗?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为了顾全大局,她必须对你……嗯……对你做那么狠心的事情,其实她自己也是没有办法的。”
多多说道:“在我中招的瞬间,我也这么想过,等我快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听到了她对我说一句话。”
“是什么?”
“她说,很抱歉,我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了。”
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哈斯娜到底为什么要除掉多多,还要留下这样一句话,看上去是在道歉,而不想浪费时间这段说辞也太随性了。
就在这个时候,迷雾里走来一个高瘦的身影,两人望去,便是林先生找到了这里。
林将手掌摊开,掌心里是几枚还带着泥土的硕大种子。
“你让壶神看看,是不是这个东西。”
弗拉兹接过种子,壶中仙便回应道:“没错没错,莲花的种子,那么材料就都齐全了。”
弗拉兹将壶中仙的回答反馈给了林和多多,林也很是欣慰的说道:“其实这种植物在新阿卡德一些身份尊贵的人家里,会人工培植作为观赏植物,没想到种子居然能用来炼制药物。”
“啊?林大哥你不会是特意去了新阿卡德吧?”
林说道:“那倒没有,我往西北面的森林飞了很久,才在一个不太大的池塘里发现了几株睡莲。”
多多说道:“那么材料就齐全了,接下来就让我们看看所谓壶神的真实实力好了。”
弗拉兹将青铜小鼎放在身前,又将一小撮金粉,睡莲的种子,以及那三个精灵从琳恩房间里找到的一小撮头发放到青铜小鼎旁边。
霎时间,壶中仙的周身仿佛扭曲,一下子就把三种材料吸进了鼎内,立刻,小鼎开始摇摇晃晃,大概摇晃了几秒钟,原本放置材料的位置,出现了一枚小指头大小的丹药。
林说道:“我孩童时期,也见过新阿卡德人炼制出这样的丹药,只是工序复杂,周期也很久,没想到壶神只要几秒钟就可以把药炼制好,真是厉害啊。”
多多说道:“那么接下来呢?吃下这药?就可以找到琳恩了?”
壶中仙这个时候对弗拉兹说道:“如果想药效好,就必须由弗拉兹你自己吃下,因为你和那绿毛小姑娘的联系最为密切。”
弗拉兹点点头,于是拿起那枚丹药一口气吞下。
这是之前接下寻找琳恩的委托之后,众人想不到办法之时,由壶中仙毛遂自荐提出的方案,找到琳恩的毛发,一点黄金粉末,还有睡莲的种子,壶中仙就可以炼制出能找到琳恩的神奇药物。
想来三种材料也都还是比较正经的,壶中仙相处这么久了,拜壶教也都不存在了,没什么理由可以整自己,再说人海茫茫,也确实没办法找到琳恩,所以只好这么做了。
吞下丹药之后,弗拉兹只觉得小腹暖暖的,如果材料里再有点什么汞或者铅之类的东西,弗拉兹可能要犹豫一会儿,担心重金属超标之类的,但是黄金的话,想来问题应该不大。
再一刻,弗拉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场景,在一个全部都是黄褐色巨大岩洞里,琳恩正在无聊的数着欧拉,那是满满一桌子,上百枚的欧拉。琳恩数着数着,看上去很开心,不一会儿,又抓着自己的头发看起来很烦恼,她大叫一声把满桌子的欧拉推到地上,然后来回踱步,就像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一般,紧接着,她走出了那个洞穴,洞穴在峭壁旁边,远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森林,而不远处则有一个看起来废弃了很久的伐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