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下来,凛尘没急着走。
赈灾这活儿,看着光鲜,里头门道深着呢。人、粮、药,缺一样都玩不转。
凛家庄园书房,几个管事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少主,户部那边卡着呢,说调粮得走兵部、吏部的印,没半个月下不来。”一个管事声音发虚。
“药材也难办,几家大药铺都说没货,要么就坐地起价,翻了三倍不止。”另一个接话。
(妈的,果然是太子那帮孙子在搞鬼。户部是他的窝,药行背后那些老狐狸也跟他穿一条裤子。想让老子空手去青州唱独角戏?)
凛尘心里门儿清,面上却不动声色,指节叩了叩桌面。
“知道了。”他声音听不出波澜。
“粮,先从自家调,有多少算多少。药,让叶凌汐开方子,黑鸦去搜罗,京城没有就往外找,价钱不是问题。”
管事们互相看看,欲言又止。自家那点存粮,对上整个青州的窟窿,就是毛毛雨。
“不够的,”凛尘打断他们的犹豫,“我自有办法。”
他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书房只剩他一人。凛尘闭目,意识沉入识海。
(系统,那块矿脉源晶,能换多少反派值?或者直接换成吃的用的?)
【叮!矿脉核心源晶评估完成…可兑换反派值点,或等值基础物资(粮、药、布)。】
(换!一半粮食一半药材,送到城外老地方,让黑鸦的人接应,手脚干净点。)
【兑换指令确认。物资预计十二时辰内分批运抵。】
心头大石落下了一半。
凛尘又打开系统商城,用刚到手的反派值换了几张压箱底的符箓和几瓶救急丹药。
(能用钱砸平的坎,都不算事儿。恶心的是背后下黑手那帮瘪犊子。)
他拿起传讯符:“黑鸦,给我把户部和那几家药行的底细再摸摸,看是谁上蹿下跳。”
同时,黑鸦那边也动起来了。
矿洞里捡回一条命的,都是狠茬子。叶凌汐的药效果霸道,伤员恢复得七七八八。
至于那个夜先生,被扔进了庄园最深的地牢,黑鸦看得死死的。
叶凌汐对这送上门的“试验品”兴致颇高,时不时过去“探望”,地牢那边偶尔会飘出几声让人牙酸的动静。
“周灵儿魂印虽暂时压下去了,但根子没除,随时可能反复。我得跟着。”叶凌汐主动找上门,话不多,但意思明确。
“嗯。”凛尘应了声,“路上你多费心。那个夜先生,也交给你,看看能不能撬开他的嘴,挖点关于‘魂印’和那个‘尊主’的料。”
叶凌汐没接话,算是应下了。
周灵儿被送进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车厢内壁都加了料。两个最稳重的黑鸦队员守着。
她倒是没闹,多数时候就缩在角落,偶尔撩开帘子一角,呆呆望着窗外飞逝的景物。
三天后,人马物资齐备。
凛尘换了身方便行动的玄色劲装,翻身上了追风马。
百名黑鸦精锐压阵,护着十几辆沉甸甸的大车,还有叶凌汐和周灵儿那两辆不起眼的马车。
队伍刚到城门口,就被人堵了。
太子、三皇子、九皇子府上都来了人,几个管事打扮的,脸上堆着笑,身后跟了几辆车,装着些不痛不痒的“慰问品”。
“凛世子,我家殿下听闻您此去青州,路途艰险,特意备了些薄礼,为您践行。”太子府的管事上前一步,声音拿腔拿调。
(呵,猫哭耗子。巴不得老子死在外面,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凛尘勒着缰绳,身姿挺拔,声音从马上传下来,带着股子凉意:“有心了。替我谢谢各位殿下。不像有些人,只会躲在京城里摇笔杆子,真刀真枪的活儿,还得我们这些‘粗人’来干。”
“粗人”两个字,他咬得格外清楚。
几个管事的笑脸明显僵了一下。
“世子这话说的……殿下们也是为国分忧,只是京中事务缠身……”太子府管事干巴巴地找补。
“哦?”凛尘哼笑一声,那声音里的嘲弄不加掩饰,“那敢情好,本世子就替殿下们跑这一趟腿。诸位,回吧,灾民还等着救命粮呢。”
说完,他懒得再看这几张脸,手臂向前一挥:“走!”
队伍重新开拔,车轮滚滚,压过青石板,留下沉闷的回响。
城门口那几个管事,脸上的假笑终于绷不住了,一个个脸色难看,目送队伍消失在官道尽头。
京城,被远远抛在身后。
前方,是灾情叵测的青州。
越靠近青州地界,空气先变了味儿。
那股子腐烂的甜腥气越来越重,糊在脸上,钻进鼻子里,沉甸甸地压着,甩都甩不掉。
(妈的,这味儿,生化危机片场都没这么冲)凛尘在心里骂了一句。
官道边上,开始躺着些东西。
起初还以为是扔掉的破布口袋,走近了才看清,是人,烂得浮肿变形,苍蝇轰都轰不走。
活着的,更瘆人。
拖家带口往前挪,一个个面黄肌瘦,脸上没表情,就剩俩黑窟窿眼儿,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啥。
整片天地都透着一股死寂的绝望。
偶尔有胆子大的流民想凑近车队,伸出枯柴般的手,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都被黑鸦队员面无表情地挡开了。
不是凛尘心硬,他带来的这点东西,撒出去连个水花都见不着,必须先紧着青州府城。
马车里,周灵儿撩开帘子一角,鼻子都快皱到天上去了。
“外面那些人,脏死了,还吵!”
声音不大,但那嫌弃劲儿,十里外都能闻见。
凛尘正好骑马并排,听个正着。
他勒住缰绳,侧过头,声音平得不起波澜:“公主殿下要是嫌吵,大可以下去,和他们一起走走,保证没人敢再出声。”
车帘“哗啦”一下被猛地扯开,周灵儿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指着他:“凛尘!你放肆!”
“放肆?”凛尘嗤笑一声,“公主殿下,搞搞清楚,这里不是皇宫。你我现在的处境,说不定还没路边那些‘吵闹’的人安稳。收起你那套金枝玉叶的做派,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灵儿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最后只能“砰”一声,把帘子狠狠摔了回去,撞得车厢都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