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蠢货,死到临头还分不清大小王)凛尘心里啐了一口,没再搭理,催马往前。
没走多远,一个黑鸦队员策马靠近,低声汇报:“少主,京城和附近的消息。太子的人三天前到了河阳府,但只在城里待着,没往灾区深处去。三皇子那边,人去了兰州,具体干什么,还在查。”
(一个想捡漏,一个想摸鱼,都不是好东西)凛尘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这些都在他预料之中。
又赶了一天路,傍晚时分,总算远远望见了青州府城的影子。
可越近,那股子混着水腥、腐烂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绝望气味就越发浓重,几乎凝成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等队伍停在城外高地上,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这哪里还是座州府大城?
城墙塌了大半,巨大的豁口黑洞洞的,仿佛随时会吞噬靠近的一切。
护城河?早被浑浊腥臭的洪水彻底填平,烂泥和污水漫出老远,形成一片片沼泽,水面上还漂着些肿胀变形的东西,分不清是人是畜。
城内望去,一片残垣断壁,死寂得可怕。
城墙上,稀稀拉拉站着几个“守兵”,穿着破烂不堪的号服,与其说是守卫,不如说是几根戳在那里的木头桩子,脸上是麻木的灰败。
更远处,洪水尚未完全退去的地方,白花花的人形物体和房屋木料载沉载浮。
空气里,除了那令人作呕的恶臭,还飘荡着若有若无的哭嚎,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在这黄昏里听着,后背直发凉。
凛尘勒着追风马,站在高处,俯瞰着这座彻底沦为人间鬼蜮的城池,脸色铁青。
(奏报上写的都是屁话!这他妈是遭了天灾还是被灭城了?!)
他身后的黑鸦队员们,个个面色凝重,鸦雀无声。
连马车里的叶凌汐,也撩开了帘子,看着外面,那张万年不变的冰脸上,眉头紧紧蹙起。
【叮!已抵达任务地点:青州府!】
【警告!检测到区域内存在高浓度怨气、死气及未知瘟疫气息!请宿主高度警惕!】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开,冰冷,急促,带着前所未有的危险信号。
凛尘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抬手前指。
“进城!”
黑鸦队员在前头趟开浑浊的泥水,那水刚没过脚踝,黏糊糊地缠上来。
得小心脚下,烂泥里混着各种东西,偶尔能看见一截惨白的手或者脚。
车队压着碎石烂瓦,慢慢往前挪。
城里的味道更冲鼻子,烂肉味、污水味、还有一股说不清的绝望气息,糊得人喘不过气。
路两边,房子塌了大半,剩下的也歪歪扭扭,看着就悬。
偶尔能看见几个活人,缩在墙角,眼神是空的,对这队突然闯入的人马,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死气沉沉。
(妈的,这鬼地方…奏报上写的都是屁!)凛尘心里骂开了,攥着缰绳的手指节发白。
“少主,前边有人。”黑鸦队员低声提醒。
凛尘抬眼望去。
几个穿着破烂官服的家伙,手里拎着锈刀破矛,歪歪斜斜地挡在路中间。
领头的是个瘦猴,脸上那笑比哭还难看,透着一股子谄媚和藏不住的慌。
“敢…敢问可是京里来的…钦差大人?”声音抖得厉害。
凛尘懒得搭理,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
那瘦猴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汗都下来了,赶紧哈腰:“下官…下官青州府衙主簿王三,奉、奉知府大人的命,在这儿恭候大人大驾…”
“知府人呢?”凛尘直接打断,声音里没一点温度。
“在…在府衙,大人他…他正忙着公务…”王三说话都结巴了。
“带路。”凛尘吐出两个字,多一个字都嫌浪费。
府衙倒是没塌,就是门歪了半边,墙也斑驳得不像样。
可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跟外头那人间地狱完全是两个世界。
大堂里。
一个肥得流油的胖子,穿着好料子的便服,正窝在太师椅里,慢条斯理地拿盖碗喝茶。
旁边还站着几个同样穿得人模狗样的官吏,凑在一起低声嘀咕。
凛尘带着一身泥泞和寒气走进来,那胖子才磨磨蹭蹭放下茶碗,起身,脸上肥肉挤出个假笑。
“哎哟喂,这位定是凛世子吧?下官青州知府孙茂才,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凛尘的视线从他油光锃亮的脸上扫过,又落到旁边桌上那碟子精致糕点上,再想想外面那些啃泥巴的灾民,一股邪火“噌”地就顶到了脑门。
“孙知府。”凛尘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像淬了冰,“本世子奉旨赈灾。城外饿殍遍地,你这府衙里头,倒是挺养人啊。”
孙茂才脸上的肉颤了颤,干笑两声:“世子爷说笑了不是?下官这心里也急啊,可这洪水太凶,城里乱糟糟的,一时半会儿…实在顾不过来。朝廷的粮款,下官正盘算着怎么发下去呢…”
“盘算?”凛尘往前逼近一步,气势压人,“盘算到什么时候?盘算到人都死绝了,你再发?”
“世子息怒,息怒啊!”孙茂才慌了,连连摆手,脑门上见了汗,“实在是人手不够,外面那些刁民还趁火打劫,下官…下官也是有心无力……”
“有心无力?”凛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看你是囤积居奇,发国难财,有心得很呐!”
懒得再跟这蠢猪废话。
凛尘猛地从怀里掏出一物,高高举起!
金牌!
“如朕亲临”四个字,在昏暗的大堂里,晃得人睁不开眼!
“陛下金牌在此!本世子有先斩后奏之权!”凛尘的声音陡然炸开,震得房梁嗡嗡响!
“孙茂才!玩忽职守!贪墨赈灾物资!罪该万死!来人!”
“在!”
十几个黑鸦队员应声而出,煞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大堂。
孙茂才和那几个属官腿肚子一软,“噗通”就瘫了下去,屎尿都快吓出来了。
“拿下!抄了府库!所有物资,立刻清点,准备放粮!”凛尘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凛世子!你…你敢!我是朝廷命官!你这是造反!”孙茂才吓破了胆,还在那儿尖叫。
一个黑鸦队员面无表情地上前,手起刀落,一记手刀砍在孙茂才肥腻的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