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铭的动作僵住了,他看着凤兮眼中那燃烧的怒火和深藏的失望,再看看手中那价值连城的灵果和灵石,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是啊,他缺席了六年,现在想用物质来弥补?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逃避和轻视?
他低估了凤兮的骄傲,更低估了一位母亲对女儿纯粹情感需求的守护。
一股强烈的羞愧感涌上心头。他默默地将玉盒和灵石袋收回储物戒,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对不起,凤兮,是我……是我考虑不周,用错了方式,对不起……”
他抬起头,眼神变得无比郑重:“我明白了,我会用行动来证明!陪伴,责任,我不会再逃避。”
凤兮看着他眼中的认真和那丝真切的愧疚,眼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但警惕之色未减。
她冷哼一声,没有言语,但那态度分明代表着:拭目以待。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苏念清脆又带着点小委屈的呼唤:
“爹爹!娘亲!你们说完了没有呀?念念肚子都饿扁了!爹爹答应讲故事的!”
“爹爹!娘亲!你们快进来呀!”
那充满期待的声音,瞬间打破了院子里凝重的气氛。
凤兮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丝,她不再看苏铭,转身径直朝屋里走去,只留下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话:
“进去吧。别让她饿着,也别让她……失望。”
苏铭看着凤兮走进屋内的背影,又听着女儿在屋里欢快的催促声,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纷乱心绪压下。
然后苏铭脸上重新扬起温和的笑容,大步跟了上去。
“来了来了!爹爹这就来给念念讲故事!”
屋内陈设简单却整洁,弥漫着淡淡的草药清香和一种属于家的温馨气息。
苏念已经乖乖地坐在小桌子旁,面前摆着一小碗凤兮临走前温着的灵米粥,小肚子适时地“咕噜”叫了一声,惹得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苏铭和凤兮一前一后进来,气氛依旧有些微妙的凝滞。
“爹爹!娘亲!”
苏念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尤其是看向苏铭时,那毫不掩饰的依赖和喜悦,像小太阳一样照亮了整个房间。
苏铭脸上瞬间绽开温柔的笑容,所有的复杂心绪都被他暂时压下。
他自然地走到苏念身边坐下,接过凤兮默默递来的粥碗和勺子。
“来,爹爹喂念念吃。”苏铭的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怕惊扰了眼前的小精灵。
“念念自己会吃!”
苏念挺起小胸脯,骄傲地表示自己是大孩子了,但还是忍不住往苏铭身边靠了靠,享受着这份迟来的父爱。
凤兮坐在桌子另一端,默默地看着父女俩的互动,眼神复杂。
看着女儿脸上从未有过的、如此灿烂满足的笑容,她心底最后那点抗拒也化作了无声的叹息,她拿起自己的碗筷,安静地吃着。
温馨的晚餐在苏念叽叽喳喳的童言童语中结束,小家伙精力旺盛,立刻缠着苏铭兑现讲故事的承诺。
苏铭抱着女儿坐到靠窗的小榻上,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
凤兮则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看似在整理东西,实则心神都系在这边。
“念念想知道,爹爹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念念吗?”
苏铭没有直接开始讲神话故事,而是选择了这个沉重却无法回避的话题,他决定用孩子能理解的方式,坦诚地面对。
苏念立刻仰起小脑袋,大眼睛里充满了认真和期待:“想!娘亲说爹爹去做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了!比打大怪兽还重要吗?”
苏铭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看着女儿纯真的眼睛,深吸一口气,用最温和、最缓慢的语气,像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
“嗯,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爹爹呢……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就像念念看的画册里,那些要翻过好多座大山、跨过好多条大河才能到的地方。
那里有好多……嗯,像迷雾森林一样复杂的事情,还有好多需要爹爹去解决的‘麻烦’。”
他尽量用孩子能理解的词汇去描述那些凶险的争斗和沉重的责任。
“爹爹要保护一些人,要去找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还要让自己变得更强更强,这样才能……嗯,才能更好地保护念念,保护娘亲。”
他轻轻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发顶:“那些事情,就像一张很大很大的网,把爹爹困住了,让爹爹没有办法立刻飞回念念身边。
爹爹很想念念念,每一天都在想。但是爹爹不能半途而废,因为如果爹爹不把事情做完,那些‘麻烦’可能会追着爹爹,找到念念和娘亲这里来,那就更不好了。”
苏念听得似懂非懂,小眉头微微皱着,努力理解着。
她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苏铭的脸颊,奶声奶气地问:“那……那些‘麻烦’都被爹爹打败了吗?”
苏铭抓住女儿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里,用力点头,眼神坚定而温柔。
“嗯!大部分都被爹爹打败了,所以爹爹现在才能飞回来,找到念念!
虽然爹爹回来晚了,让念念等了很久,是爹爹不好。
但是爹爹保证,以后,只要念念需要爹爹,爹爹一定会尽快飞到念念身边,再也不会让念念等那么久了!”
“真的吗?”
苏念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是委屈,也是巨大的释然和喜悦。
“真的!爹爹发誓!”
苏铭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女儿的额头。
“嗯!念念相信爹爹!”
苏念破涕为笑,用力抱紧了苏铭的脖子,小脑袋在他颈窝里蹭了又蹭。
凤兮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听着苏铭那半真半假、却饱含真情的“故事”。
她看到女儿眼中那巨大的委屈在得到承诺后化作纯粹的信任和依恋,心中五味杂陈。
苏铭没有推卸责任,也没有用谎言粉饰,而是选择了一种孩子能接受的方式去解释和承诺,这让她紧绷的心弦,又放松了一丝。
父女俩又温存了一会儿,讲了些轻松的神话故事。
待到夜深,苏念终于有些困倦,依偎在苏铭怀里,小脑袋一点一点地。
“念念,困了就睡吧。”苏铭轻声哄着。
“唔……爹爹不要走……”苏念迷迷糊糊地嘟囔着,小手紧紧抓着苏铭的衣襟。
“爹爹不走,爹爹就在这里陪着念念。”苏铭柔声保证。
看着女儿渐渐睡熟的小脸,感受着她均匀的呼吸,苏铭眼中充满了怜爱和……
一种急迫的补偿欲望,他轻轻地将女儿放平在小榻上,盖好小被子。
然后,他站起身,看向一直沉默旁观的凤兮,眼神变得无比郑重。
“凤兮,我……想为念念做点事,弥补这六年。”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不等凤兮回应,苏铭伸出右手食指,指尖瞬间凝聚起一点璀璨夺目的金红色光芒!
那光芒并非灵力,而是蕴含着他生命本源和庞大能量的——精血!
一股强大而精纯的凤凰威压瞬间弥漫开来,却又被他小心翼翼地控制在方寸之间,以免惊扰了熟睡的女儿。
“你疯了?”
凤兮瞬间站了起来,美眸中满是震惊和愠怒,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力量。
“苏铭!明天就是登龙台天骄赛!你竟敢在此刻动用本源精血?你知不知道这损耗有多大?会影响你多少战力?”
苏铭看了凤兮一眼,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以为意的睥睨。
他指尖那滴如同熔融金玉般的精血缓缓滴落,悬停在苏念的眉心上方。
“些许损耗,算得了什么?”
苏铭的声音很淡,却透着一股源自绝对实力的强大自信:“至于登龙台上那些所谓的‘天骄’,在我眼里,不过是土鸡瓦狗,臭鱼烂虾罢了,就算只用一只手,碾碎他们又有何难?”
他目光转向沉睡的女儿,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柔和与专注:“但现在,没有什么比弥补念念这六年的缺失更重要。
用我的精血为她洗筋伐髓,激发她体内沉睡的凤凰真血本源,替她打下最坚实的道基……这是我欠她的。”
话音落下,那滴蕴含着他武尊巅峰本源力量和精纯凤凰之炎的精血,化作一道温暖而磅礴的金红色暖流,缓缓没入苏念的眉心。
瞬间,苏念小小的身体被一层柔和的金红色光晕笼罩。
沉睡中的她,无意识地发出一声舒服的嘤咛,小脸上泛起健康的红晕。
她体内那股本就精纯的凤凰真血,如同被投入火种的火油,瞬间变得活跃而炽热起来。
紧接着在苏铭精血的引导下,温和地冲刷着她的四肢百骸,涤荡着微不可查的杂质,滋养着每一寸筋骨脉络。
凤兮看着这一幕,看着女儿在沉睡中本能地汲取着那磅礴而温暖的力量,看着那层象征着血脉被更深层次唤醒的、越来越明亮的金红光晕……
她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了,她知道苏铭说的是事实,以他那身负《吞天神功》和各种逆天至宝的实力,武圣之下,恐怕真的难寻敌手。
登龙台上的对手,对他而言或许真的构不成威胁。
她看着苏铭专注而温柔地引导着精血之力,额角甚至因为巨大的能量输出和精神控制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这一刻,凤兮心中那最后一道名为“抗拒”的坚冰,终于彻底消融。
她默默地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温热的灵茶,轻轻放在苏铭手边能触及的地方。
苏铭感受到凤兮细微的动作,没有回头,嘴角却微微勾起一个极淡的、释然的弧度。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这小小的、承载着他血脉和希望的生命之上。
精血洗练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直到那金红光晕完全内敛,苏念的呼吸变得更加悠长沉稳,体内散发出的凤凰真血气息变得更加精纯内敛、生机勃勃。
苏铭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气息也稍显虚浮,那是本源精血损耗的必然现象。
但他眼中却充满了欣慰和满足,仿佛完成了一件比战胜任何强敌都更有意义的事情。
他轻轻擦去额角的汗珠,看着睡得无比香甜、小脸红润的女儿,低声道:
“好了,有了这道根基,念念未来的路,会好走很多。”
他抬起头,看向一直守在一旁的凤兮,眼神坦然而平静:“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没事的,哪怕是现在对上几个武尊,我也照样能……轻松收拾。”
他的语气恢复了那种惯有的、带着点狂傲的自信,仿佛刚才的损耗对他而言,真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些许”。
凤兮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又是气恼又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最终,她只是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低声道:“疯子!赶紧调息恢复!明天……别给念念丢脸!”
说罢,她转身去收拾碗筷,不再理会苏铭,不过苏铭还是听出了她的关心。
苏铭看着凤兮的背影,再看看熟睡的女儿,无声地笑了。
他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吞天神功》悄然运转,开始吞噬周围精纯的天地灵气,快速补充着损耗。
登龙台?天骄赛?在他心中,此刻都远不及眼前这方寸小屋里的宁静与温暖重要。
但为了女儿,为了那句“别给念念丢脸”,明天,他会让整个罗天界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天命所归!
苏念在苏铭精血洗练后睡得格外香甜,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平稳悠长,体内那精纯的凤凰真血气息如同沉睡的小太阳,温暖而内敛。
苏铭确认女儿无恙后,轻轻替她掖好被角,这才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院子里,月色如水,洒在青石板上,也落在静立梧桐树下的凤兮身上。
她依旧穿着那身素净的布衣,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异常挺直,像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