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皮肤黝黑,被风霜侵蚀得有些粗糙,但一双眼眸却异常明亮,闪烁着坚毅与不屈的光芒。
只是此刻,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呼吸也有些粗重,显然已经为此努力了许久,却收效甚微。
在他身旁,散落着许多被他钻磨得焦黑冒烟,甚至断裂开来的木棍和一些被敲击出裂痕的石块,却始终未能成功燃起一星半点的火焰。
“此人……这是在……取火吗?莫非,他就是燧人氏!”
自己何其有幸,竟能遇见他。
道玄心中暗道,并未立刻上前打扰,而是在不远处的一棵古树下静静地观察着。
他能感受到燧人氏身上那股强烈的、为族人寻求火种的执念与渴望。
燧人氏又一次失败了。
他看着手中那截再次被磨断的木棍,以及那依旧冰冷的茅草,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疲惫与几不可查的绝望。
他茫然地抬起头,目光无意间扫过四周,正好看到了那静立于树下,神情平和、目光深邃的道玄。
从道玄身上,燧人氏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与周围所有生灵都截然不同的气质——那是一种超然物外的宁静,一种仿佛蕴含着无尽智慧的深沉。这与他所见过的任何族人,甚至那些偶尔在山林中瞥见的强大妖兽,都完全不同。
他心中猛地一动,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看起来普通的青年人,或许……或许真的能帮助他!
燧人氏放下手中那半截断裂的木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与最后一丝犹豫,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与难以掩饰的敬畏,主动朝着道玄走了过来。
他来到道玄面前数步之外停下,用尚不甚流利、却充满了真诚与期盼的早期人族语言,有些笨拙地比划着,问道:“这您……您可是……知晓天地奥秘的……仙长?”
道玄看着眼前这位皮肤黝黑粗糙、眼神却无比明亮坚毅的人族先贤,内心虽对即将见证人族文明的关键一步而略有波澜,但表面上依旧保持着那副“普通山野之人”的平静与温和。
他微微一笑,并未直接承认自己的身份,也没有立刻否认,而是反问道:“我只是一个偶然路过此地的山野之人罢了,算不得什么仙长。
你可有什么事情?”
燧人氏听到道玄的声音温和,并未流露出任何不耐或轻视,心中那份紧张顿时消减了大半,勇气也更添了几分。
他指了指身旁那些被他钻磨得焦黑不堪的木头和散落的碎石,脸上露出深深的苦恼与对火种的无尽渴望,语气无比恳切地说道:
“我……我的名字叫燧。
我们的族人,在夜晚……惧怕黑暗带来的恐惧,惧怕刺骨的寒冷,更惧怕那些在漆黑山林中不时出没、咆哮的凶猛野兽。
我们……我们需要火!
就像天上那颗会发光发热的太阳一样,像偶尔雷电劈中枯树时那样,能给我们带来光明,带来温暖,能帮助我们烤熟食物,能驱赶那些可怕野兽的……火啊!”
他眼神无比热切地看着道玄,几乎是带着哀求的语气说道:“仙长,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求求您,求求您能否指点我……如何才能获取那宝贵的火焰?哪怕只是……一点点仙术也好!”
道玄听到“燧”这个名字从对方口中亲口说出,心中最后一丝不确定也烟消云散。
他看着燧人氏那双充满了对火的极致渴望与对族人深深责任感的眼眸,点了点头,声音温和地说道:“获取火焰的仙术,于我而言,倒也并非什么难事。”
说完,他轻轻一点,顿时有一道火焰涌现而出。
燧人氏眼看这火焰,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狂喜之色,几乎就要当场跪拜下来感谢。
然而,道玄却轻轻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如此。他话锋微微一转,目光变得更加深邃,注视着燧人氏,问道:“只是,燧,你想过没有?
即便我今日传你一门仙术,让你能呼风唤雨般轻易招来火焰,那也只是你一人之能。你能时刻为你的所有族人取火吗?
若你不在,或者有朝一日你离开了,你的族人又该如何面对这漫长的黑夜与寒冬?”
道玄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引人深思的力量:“仙术虽玄妙,却非人人可学,更非人人可依赖。
你真正想要的,仅仅是你自己能够掌握的、那高高在上的‘仙家法术’,还是……一种能够让你所有的族人,无论老幼妇孺,都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学会、都能在需要的时候使用的,获取火焰的、真正属于你们人族自己的‘方法’?”
这番话,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燧人氏心中那层对“仙术”的盲目崇拜与不切实际的幻想,让他瞬间明白了两者之间那本质的区别与更深层次的意义!
燧人氏愣在原地,反复咀嚼着道玄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
“就算我能用仙术取火,其他人呢……”
“一种所有族人都能学会、都能使用的方法……”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芒!那是一种醍醐灌顶般的、彻底醒悟的光芒!
他对着道玄,不再是简单的恳求,而是发自内心地深深一拜,语气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佩与如获至宝般的感激:
“仙长!燧……燧明白了!燧……愚钝至极!
是燧想得太简单了!求仙长慈悲,指点我们一种……能为所有普通人族带来光明与温暖的……真正的方法!”
道玄见他已然彻底开悟,不再执着于虚无缥缈的仙术,而是真正开始思考如何让整个族群受益,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欣慰笑容。
他知道,点化这位人族先贤的关键一步,已经完成了。
他并未直接演示钻木取火的过程,而是伸出手指,轻轻指向燧人氏身旁那些被他之前反复钻磨过的枯木,又指了指地上那些干燥易燃的茅草,用最简单、最贴近自然现象的方式,给出了几个关键的提示:
“燧,你看这枯木,坚硬而干燥,你之前反复钻磨,是否曾感受到它会因此而生出灼热?”
“若这灼热能够达到极致,或许……便能引燃某些更为轻盈易燃的凡俗之物。”
他又指了指旁边一小簇被阳光晒得极其干燥的蓬松茅草:“你看那干燥之草,看似脆弱,若遇上一星半点微弱的火星,便可借风势,燃起熊熊大火,成燎原之势。”
道玄的声音变得悠远而充满启迪:“天地万物,相生相克,皆有其内在的至理。
火,并非只存在于高高在上的仙神手中,它亦潜藏于这看似平凡的草木山石之中,平凡而伟大,只待有心之人去细心观察,去不懈‘钻’研,去……用心‘磨’砺,方能将其从沉睡中唤醒。”
“贫道去了,今日你我从来没见过。”说完之后道玄已经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他还用妙法,直接让燧人氏遗忘见过了他。
燧人氏低头沉思许久,随后目光坚定,随即开始了新的尝试。
……
此刻,太清正在人族的另一边游历,他的目光却忽然看向了此处。
“那边竟开始凝聚浩荡的气运,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