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啸天的心腹?哼,多少年前的陈谷子烂芝麻了。”他声音苍老,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势。
“姜无尘那小子,如今就是个废人,躲在京郊等死,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顿了顿,那双深陷的眼窝里,闪过贪婪和狠绝。
“不过,那玉带钩……说不定,真牵着当年镇北王府藏起来的那批‘东西’。要是能弄到手,咱们的大业,就能更快一步!”
“太傅英明!”柳明诚赶紧弯腰,“那,咱们派人去接触那个书生?”
“不。”陈敬宗放下茶杯,眼中精光乍现,“直接把人‘请’过来。东西到手,人处理干净。手脚麻利点,别留首尾。”
他似乎压根没想过,自己这看似周全的命令,正让他一脚踏进别人挖好的坑里。
几乎就在陈敬宗下令的同一时间。
京郊庄园,书房。
顾一剑的身影再次出现。
“侯爷,鱼咬钩了。”他递上一份密报。
“陈敬宗派人去抓那个‘书生’,我们的人一路跟着,摸清了他们落脚的一处秘巢,就在城西乱葬岗附近。”
“而且,柳明诚递消息的时候,我们截获了他写给陈敬宗的密信。”
顾一剑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字字惊心。
“信里提到,他们利用四海商行,暗中输送军械粮草给北境一个叛逃的匈奴部落,想在边境制造混乱,牵制朝廷兵力。”
“甚至……提到了当年姜老将军战死的旧事,字里行间,似乎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军械!叛逃部落!父亲战死的疑点!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姜无尘心上!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一种极致的冰寒,瞬间笼罩了整个书房!
【系统:核心目标‘陈敬宗’及其关联网络已锁定。行为模式分析:叛国通敌,走私军械,鲸吞国帑。高度疑似涉及谋害前镇国将军姜啸天。意图倾覆社稷。威胁判定:极高!清除此獠,可靖内安边,于宿主复仇大业、未来根基,有扭转乾坤之效。】
陈敬宗!
竟然是他!
那个平日里受人敬仰、道貌岸然的三公太傅!
姜无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书房里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父亲当年的死因,原主蒙受的冤屈,那些盘旋已久的疑云,在这一刻被一道惊雷劈开!
原来最毒的那条蛇,一直盘踞在最高处,吐着伪善的信子!
他攥紧的拳头,骨节发出细微的“咯”声,青筋在手背上突起。
那股子翻江倒海的情绪被他死死摁住,声音里听不出波澜,却冷得能刮掉人一层皮:“证据,都实了?”
“人证,那个书生。物证,玉带钩。书证,截下的密信。都在。”
顾一剑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陈敬宗城西的窝点,也钉死了。”
“好……”
姜无尘喉咙里滚出一个字。
“……真好!”
他缓缓吐出这两个字,每个音节都沉甸甸的,带着要把人碾碎的重量。
他走到窗边,背对着顾一剑,望着外面浓得化不开的夜色。
京城。
这盘棋,终于到了收官的时候。
风暴将至。
而他,就是那个掀起风暴,亲手拉下帷幕的人!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把京郊庄园整个吞了进去。
书房里,烛火不安分地跳动。
姜无尘把那份还带着血腥味的密报,连同截获的书信、玉带钩的图样,还有一份写得密密麻麻的行动计划,一起放进一个黑漆木盒里。
动作不快,透着一股子沉甸甸的意味。
“顾一剑。”
“属下在。”门口的阴影里,顾一剑的身形显现出来,悄无声息。
“这个,马上送进宫,亲手交给陛下。”姜无尘把木盒递过去,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告诉陛下,毒疮已经烂到根子了,不挖掉,国将不国。臣请旨,便宜行事。”
“是。”顾一剑双手接过,那盒子入手沉甸甸的,压得人心口发闷。他不多问,转身就消失在夜色里。
皇宫,御书房。
灯火通明,却驱不散空气里的寒意。
赵承昭盯着木盒里的东西,特别是那封提到“姜老将军战死旧事”的密信,年轻皇帝的脸绷得铁青,捏着信纸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
“陈敬宗!好一个三朝元老!好一个清流领袖!”赵承昭猛地把信纸砸在御案上,胸口堵着一口气,上下起伏,“通敌!养私兵!谋害忠良!他想干什么?想把这大梁的天给掀了不成!”
旁边的内侍吓得缩着脖子,恨不得把自己变成柱子。
赵承昭用力喘了几口气,把那股子烧心的火气往下压,声音冷得能冻住人:“告诉靖安侯,朕准了!监察司、京畿卫戍,他都能调动!这事儿,他全权处置,便宜行事!朕只要一个结果——干净!”
“遵旨!”顾一剑的声音沉稳有力,应了一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命令像一张无形的大网,迅速撒开。
顾一剑前脚刚出宫门,京城内外,蛰伏已久的黑影就动了起来。
监察司缇骑,京畿卫戍的精锐,早就枕戈待旦。
分成几路,目标明确,像出鞘的利刃,直扑陈敬宗的秘密宅邸、户部侍郎柳明诚府、四海商行分布各处的据点,还有城西乱葬岗那处刚挖出来的秘巢。
行动快得像一阵风,猛得像一道雷!
陈府。
陈敬宗刚听完手下回报,说那个书生已经“请”到了。
他捻着胡须,心里正盘算着怎么用那块玉带钩钓出更大的鱼。
“砰!”
府邸大门被硬生生撞开!
火把的光一下子灌了进来,照亮了冲进来的缇骑,个个脸上都跟覆着层冰霜。
“奉旨拿人!太傅陈敬宗,涉嫌通敌叛国,束手就擒!”顾一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冷得不带半点人气儿。
陈敬宗脸上的得意僵住了,随即变成不敢相信的惊骇:“放肆!你们知道老夫是谁吗?谁给你们的胆子!”
他想端出太傅的架子,想让人去宫里送信,想调动自己安插在各处的棋子。
可一切都像是泥牛入海,没半点回音。
“太傅大人,别白费力气了。”顾一剑一步步走进来,手按在腰间的绣春刀柄上,刀柄在火光里闪着幽幽的冷芒,“您的信鸽飞不出京城,您的门生故旧,这会儿怕是自己都顾不过来。至于宫里……陛下有旨,此事,由靖安侯全权处置。”
靖安侯!姜无尘!
陈敬宗身子猛地一抖,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他瞬间明白了,那玉带钩,那个书生,从头到尾就是个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