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膳坊的木牌在晨雾中晃着微光,何子林正往药罐里添茯苓,就听见院外传来刺耳的自行车铃声。许大茂叼着烟卷斜倚在门框上,车把上挂着的红袖章歪歪斜斜,像条吐着信子的蛇:“何子林,听说你这儿卖‘四旧’药?”
刘海中跟着走进来,腰间别着的哨子在晨光里闪着冷光。他背着手在货架前踱步,皮鞋尖踢到装枸杞的瓦罐:“群众举报,你擅自经营资本主义作坊,嗯?”
何子林攥紧手中的戥子,看见冉秋叶悄悄把《汤头歌诀》塞进米缸。聋老太太摸索着往货架上摆的山楂干里掺糖粒,何雨水则把刚晒好的马齿苋翻了个面——这些都是昨晚紧急转移到厨房的“违禁品”。
“刘队长,这是便民服务......”冉秋叶开口,却被许大茂打断。
“少废话!”他一把扫落货架上的药瓶,玻璃碎裂声里,枇杷膏在青石板上洇成金黄的渍,“上个月你媳妇扫街时捡了本破书,是不是藏这儿了?”
何子林心里一紧。那本《本草纲目》残页昨天还垫在药碾子底下。阎埠贵从西厢房探出头,算盘珠子在手里拨得哗啦响,忽然咳嗽着说:“刘队长,您家小子的夜尿症......”
“老东西闭嘴!”刘海中转身时,何子林看见他后颈新贴的艾草贴——那是上周自己偷偷塞给他的。
许大茂踢开盛着艾草的竹筐,忽然指着墙角的沙枣树幼苗:“这玩意儿也是资本主义树种吧?”他抬脚要踩,却被棒梗从身后拉住。
“许叔,别碰!”棒梗今天没戴红袖章,裤兜里鼓鼓囊囊的——这孩子自从上次目睹何子林救人后,态度就有些微妙的变化,“这树...这树招虫,影响革命卫生!”
何子林挑眉。这小子昨天还偷偷往沙枣树下埋桃核,说是“帮秦淮茹攒桃胶”。许大茂甩开少年的手,却在这时,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老孙头拄着拐棍冲进院子,怀里抱着个脸色发紫的孩子:“何大夫,我孙子...被马蜂蜇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孩子脖子上肿起拳头大的包,呼吸越来越急。冉秋叶本能地冲过去,却被刘海中拦住:“不行,他这是封建迷信——”
“让开!”何子林推开他,从货架底下摸出个铁皮盒,里面是晒干的半边莲和马齿苋。他嚼碎草药敷在孩子伤口上,又让何雨水煮了碗蒲公英水。许大茂想阻拦,却被聋老太太的拐杖敲在脚背上:“救人要紧!”
十分钟后,孩子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老孙头抹着泪要磕头,被何子林扶住。许大茂看着地上的草药渣,忽然踢了踢空药瓶:“别以为这样就能洗白,明天...明天带营业执照来街道办!”
夜幕降临时,何子林坐在门槛上磨药。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新修补的货架上。冉秋叶递来一碗薏米粥,碗底沉着几颗冰糖——那是她用扫街攒的粮票换的。
“他们不会让咱们好过的。”她轻声说,指尖抚过他磨药时磨出的茧子。
何子林忽然想起系统休眠前的红光,想起那些被踩烂的油菜苗。他摸出怀里的种子包,今天签到的“抗虫板蓝根种子”正在发烫。远处传来棒梗跟秦淮茹的争吵声,隐约听见“药瓶”“罚款”之类的词——这孩子最近总躲着许大茂,却常往菜地里偷塞蚯蚓粪。
“明天去趟中药铺。”他把磨好的药粉装进纸包,“找陈大夫借本《药典》,就说...就说治刘海中老婆的失眠。”
冉秋叶抬头看他,忽然笑了:“你早就知道他老婆偷用咱们的酸枣仁?”
“上个月他偷偷往裤兜里塞了三颗。”何子林想起刘海中每次来搜查时,眼神总在装酸枣仁的罐子上打转,“还有许大茂,他后腰的伤...用咱们的艾草包敷了半个月。”
更深露重时,何子林听见院外有动静。他摸到门后握紧木棍,却看见棒梗翻墙进来,怀里抱着个油纸包。少年看见他,慌忙把包藏在背后:“我...我路过!”
“放下吧。”何子林点亮煤油灯,看见油纸包上印着“红星中药店”的字样。
棒梗脸一红,把包扔在桌上就跑。里面是两盒云南白药,还有张皱巴巴的纸条:“别告诉许叔是我买的。”
何子林看着纸条笑了。窗外,沙枣树幼苗在月光下轻轻摇晃,新长出的叶子像小小的手掌。他忽然想起系统说的“善意循环”,或许那些明里暗里的阻碍,终会被人心的种子冲破——就像棒梗藏在袖口的草药书签,就像阎埠贵偷偷多给的半把绿豆。
第二天清晨,何子林背着药箱出门时,发现货架上多了包桂圆干。阎埠贵从门缝里探出头,快速说:“给雨水补身子的,算...算预支药膳钱!”何雨水抱着作业本跑出来,往他兜里塞了颗水果糖:“哥,陈大夫家的葡萄熟了,我帮他女儿补功课,能换点葡萄籽当种子。”
阳光穿过槐树叶的缝隙,落在药圃里的板蓝根幼苗上。何子林摸了摸胸前的银簪——那是冉秋叶今早悄悄别上的,她说这样像“挂牌行医”。远处传来许大茂的咳嗽声,比昨天轻了些,却在看见他时立刻拔高了嗓门:“看什么看!赶紧去办执照!”
他知道,阻碍不会消失,但有些东西,比红袖章更有力量。就像此刻掌心的板蓝根种子,正在吸收晨露,等待破土而出的那天。而棒梗躲在街角冲他比的那个“赶紧走”的手势,让他忽然想起系统休眠前的最后一道光——原来有些改变,早已在黑暗里埋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