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梦非给家中去了信,叫爹娘过两日来接她回家,并在信中将林岁安的想法细细的写了。
余家自是也有将女儿赎出来的打算,只是没想到侯府动作比他们更快。会试放榜后第二日,余梦非便传了信来。
收到信,余传文和秦月看了,只沉默了半晌,便给余梦非回信说知道了。
如林岁安所说,余家能养得起林岁安,但是不可能去养着整个林家。林岁安有自己的家人,他们作为干爹干娘也只能询问她的意见,而不能随意帮她做决定。
后又正经递了帖子到侯府,准备按照同余梦非约定的时间上门拜访,并接余梦非归家。
余梦非还要收拾自己的东西,又要将手头上的事儿都转交给红藤或是春酒,总归也要两三日时间才能妥当。
晚间,松鹤堂后罩房饭堂里设了三桌席面,另粗使的丫鬟婆子们用饭的桌上也新添了几样好菜式。
但凡没有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的都被余梦非请了来,另给不能来的单独留了一桌。
大家吃吃喝喝,端着果子饮欢送余梦非出府归家。
席间余梦非明明喝的是果子饮,瞧着却像喝了酒似得,拉着林岁安一直说个不停。
并严令林岁安得了假就要回家去,若是不回,她就立刻递了帖子进来捉拿她。
林岁安被余梦非拉扯着,无奈的应下余梦非说的所有事儿。
若不是闻不到酒味儿,林岁安都怀疑有人将余梦非的果子饮换成了酒水。
隔了两日,余家夫妇登门拜访。
正巧来时二爷林牧在家,二爷便抽空接待了余传文,而秦月则直接被婆子领到了松鹤堂。
秦月来时,差点儿被侯府的富贵迷了眼。
自从余梦非入了侯府,余传文和秦月也多番打听过。只听闻侯府治下虽严,但待下人和善,从不无故打骂。
期间也听闻了些八卦,比如,侯府老夫人出身富昌侯府,而富昌侯府,则是当年打天下时,便奉上大半家业给开国皇帝,资助他夺天下。且之后一直也是几代帝王的钱袋子。
富昌侯先祖算是花银子买的爵位,又定下祖训,只要家中爵位仍在,家中男子便不得入官场,只安心经营家业。
但是家中女儿,却大都嫁进了勋贵官宦之家。
平宁侯府老夫人便是富昌侯家的嫡长女。
老夫人当年出嫁时,可真真是十里红妆。据说当年的嫁妆从京都码头出发,前头的都到了侯府了,后头的还在船上没有卸下来。
要知道从码头到平宁侯府,走过去都得一个多时辰。
听说自从老夫人入了门,整个侯府的日子都好过了不少。当初侯府众人怕惹怒了老夫人,断了她给侯府增添的用度,全府上下将老侯爷压着,愣是没让老侯爷纳妾。
秦月跟着引路的婆子,从松鹤堂的侧门儿进来,过了一进院儿,穿过二门儿,沿着连廊入了垂花门,便是老夫人住的第三进院子。
到了垂花门,引路的婆子便停下,另有一个小丫鬟过来。
“夫人,请跟奴婢来。”那小丫鬟行了一礼,便领着秦月往里去。
到了正房门口,王瑞正在门口等着。瞧见秦月过来,热络的招呼道:“夫人可是梦姐姐娘亲,我叫瑞儿,原是同梦姐姐一同进府的。夫人随我来,老夫人和梦姐姐正在屋子里说话呢。”
王瑞巧笑着打了帘子,又将秦月引到里间。
余梦非听见外面的声音,得了老夫人允许,快步迎了出来。
“阿娘,您来了。”说着亲昵的挽着秦月的手往里走去。
瞧见老夫人,秦月快步上前,福身行了一礼。
“妾身秦氏,见过老夫人,老夫人寿安。”
“梦儿,快扶你娘起来。”老夫人坐在软榻上,慈蔼的抬手叫余梦非扶秦月起来。
余梦非依言去了。
“坐吧。”老夫人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叫秦月坐下。
秦月小心的坐下,屋里伺候的春柳立马奉了茶上来。
老夫人问了几句余家的近况。
秦月一一答了。
又问了余梦非可收拾妥当了?
见余梦非点头,老夫人轻轻招了招手,红藤便从一旁捧着个匣子过来。
红藤将那匣子捧到余梦非跟前,打开。
里面放着一套足金头面儿、两锭五十两的银子,还有余梦非的身契。
“你在我屋里伺候,原是等着以后你说了人家,这些便是给你的嫁妆。如今你爹娘来接你归家,这份嫁妆便先给了你,也算全了咱们的主仆情分。”
“谢老夫人。”余梦非没有推拒,只红着脸,深深的福身行了一礼便伸手接了。
“起来吧。”老夫人声音中带着两分叹息。
余梦非站直了身子。
众人瞧见老夫人情绪低沉了两分,同屋伺候的绿萝、春杏儿、春柳几人怕老夫人生出离愁,忙上去劝。
“老夫人这是瞧着梦儿要走了舍不得呢,也不知奴婢往后嫁人了,老夫人会不会也这样心疼奴婢。”春杏儿凑到老夫人身边,佯装吃味儿的说道 。
春杏儿胆子大,说话直接,老夫人却喜欢她的直率。
老夫人斜睨一眼春杏儿,道:“你个泼猴儿,巴不得早早将你嫁了出去才是,日日在我跟前什么飞醋都吃。”
“就是,老夫人快给她说个人家,我瞧着她就是想着要嫁人了。”绿萝赶紧接话。
“也不害臊。”老夫人点着春杏儿。
......
几人三言两语将沉闷的气氛搅得活了起来。
老夫人一扫先前离别的愁绪,挥了挥手催促道:“去吧去吧,归家去吧。”
“梦儿拜别老夫人,祝老夫人身体康泰,福寿绵延。”
余梦非俯身行了一跪礼,才和秦月相扶着往外走去。
刚出了里间,眼泪便忍不住落了下来。瞧见王瑞望过来,余梦非赶忙伸手擦掉腮边的泪水,扯出一抹笑来。
待余梦非母女出了正屋,里头的春柳才出来,在外间瞧了一眼。
见外间的王瑞,招手叫她过去,低声询问了几句,才又进了里间。
王瑞在外间和里间的帘子处站着,只听见里面隐隐传来春柳的声音。
“走了,瑞儿说都落泪了。”
“怕是惹了您也跟着伤心,才忍着......。瞧着确实是个忠心的......”
“平日里便能瞧出来,是个好的......”
声音虽断断续续的,但大多能听清楚。
王瑞往外挪了挪,直到门口的门帘子处才站定。
她捡着好听的说给春柳听,也不枉余梦非同她相处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