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安回到平宁侯府,次日一早便去伺候老夫人。
林岁安伺候着老夫人穿衣裳。
“这墨狐皮是怀王妃给世子夫人的,世子夫人便巴巴送到了松鹤堂来。奴婢便同绣房的几个小丫头制了件裘衣。昨晚上又落了雪,今儿化雪冷,穿正正好,老夫人您试试。”
林暄成婚后不久,便被封了平宁侯世子,赵宝娥由大少夫人也改称为世子夫人。
“宝娥极有孝心。”
老夫人慈蔼地笑了笑,身上的狐裘仿佛都更暖和了些。
赵宝娥身为郡主,又在怀王府那样复杂的环境中长大。
她虽心悦林暄,也来过平宁侯府两回,心中觉得平宁侯府一家很是不错,比起以前的怀王府好了太多太多。
只是母妃说,未过门的媳妇儿和已过门儿的媳妇儿是不一样的。
未过门的媳妇儿要捧着、顺着。
已过门儿的媳妇儿到了夫家便要顺应夫家的规矩,看婆母长辈的脸色行事。
等她媳妇熬成婆,将侯府的中馈掌在自己手中时,才能挺直腰杆儿过自己的日子。
赵宝娥哪怕身为郡主,也做好了嫁到侯府不仅要被婆母立规矩,还要看上头长辈脸色的准备。
谁知她嫁进侯府,婆母还未发话,第二日给老夫人请安时,老夫人便告知她,侯府各房不用日日请安,每五日请一回安便是。
若是身子不爽利,派人来说一声儿就成。
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怀王府规矩极严,以前内斗争宠也十分厉害。日日天不亮,各房便要排着队去给上头的长辈请安。除了病得下不了床,没有一天拉下。
赵宝娥瞧见自己婆母也爽快地应下,才知道并不是所有高门大户都如同怀王府般。
且母妃说的,好似也不全对。
有些人家,对未过门的媳妇儿好,对过了门儿的媳妇儿更好。
瞧瞧,她嫁进来还没有一月,婆母便将府上的中馈交给了自己。
听说也是老夫人命婆母将中馈给自己的。
母妃在王府吃的那些苦,熬的那些日子,好似她并不需要经历。
赵宝娥心里对老夫人和沈明珠很是感激,对二人也格外孝顺,有什么好东西便往松鹤堂和明珺堂送。
只是赵宝娥不知,沈明珠早就不想执掌那劳什子中馈。
若不是弟妹赵惊华不愿意管,她作为长媳又是宗妇,实在脱不开手,她早早地便不想管侯府的这一大摊子事儿了。
天知道她每日有多忙。
鸡不叫便起了,狗都歇了有时候她还在看账本。
侯府产业太多,她又不是十分精明之人。
婆母出主意,叫她将中馈交给赵宝娥打理时,她无有不从,立即便交了出去。
又不用每日请安,交出去第二日,沈明珠便将林敬赶出了明珺堂,关起门来好好地睡了个懒觉。
林岁安理了理老夫人的衣摆,笑着问道:“老夫人,这衣裳可合身儿?”
“你做的,自是合身儿。”老夫人点了点头。
似是想起什么,又问道:“前两日你告假,说是家里人都来京都了?是在京都安家了?”
屋子里众人都做着手上的事儿,听见老夫人问起林岁安此事,屋子里一二等的丫鬟忍不住都有些羡慕。
这屋子里除了春柳、影儿是家生子,爹娘家人也在府上当差,其余的皆是从外面买来。
她们已经没有了家人,更遑论家人找来。
“在南门那边买了个小院子,爹娘弟妹都来了京都,不走了。”
林岁安将玉佩挂在老夫人腰间,轻声回道。
老夫人点了点头,以前要卖儿鬻女,现在能在京都城中安家,也是不易。
“你爹娘做什么营生?当初为何卖了你?”老夫人忽然有些好奇。
“回老夫人,以前家里穷。阿娘和弟弟患了风寒,家中银钱吃药花尽了,实在没有办法,奴婢便自己卖了自己。后来阿爹跟着舅舅跑商,这些年幸得赚了些辛苦钱,便带着家中弟妹一同来了京都安家,正好弟弟也能在京都读书。托老夫人的福,奴婢一家子也算团聚了。”
林岁安微垂着头,又将影儿递过来的香包挂在老夫人腰间。
“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老夫人并不知道林岁安卖进侯府前的过往,她是侯府老封君,顶顶尊贵的诰命夫人,哪里会去问一个丫鬟的过往。
伺候得好,用得顺手便留下。喜欢,便往上提一提罢了。
“你弟弟在读书?多大了?可有功名?”
见老夫人又问起林岁康,林岁安抿了抿唇,笑着道:“托老夫人当年赏,才叫弟弟入了学堂。弟弟开了年便十四,已得了秀才功名。等明年秋,也去试试嵩阳书院和紫阳书院的考核。”
这些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瞧着林岁康的心性和努力,最少也能得个举人功名,迟早得叫老夫人知道。
今日老夫人问起,她还不如都说了。
若是弟弟能像干爹那般,不说攀附侯府,只需在侯府这棵巨树下乘乘凉,也是受益无穷。
屋子里众人看着林岁安,心中羡慕更盛。
安儿弟弟这么出息么?
“哦?才十三就中了秀才。”连老夫人也有些意外。
年少的秀才世间有许多,前朝便有九岁的秀才,恒国刚奠定基业时更是出了个十二岁的举人。
这世间惊才绝艳之人比比皆是,但是难得有一个是在自己身边,离着自己十分近的。
且既是安儿的胞弟,便也与侯府有些渊源。
这样的少年,若是长成,自是前途无量。
侯府再大,也是独木难支。还需要数不尽的枝丫叶片,才可长存。
老夫人打量了林岁安几眼,见她眉目娴静,说起自己弟弟虽有些高兴,但不见丝毫炫耀高傲之意。
“既然你说当年因着我赏的那些银钱叫你弟弟入了学堂,算起来与我也算有些缘分。改日得了空,叫你弟弟来府上,我瞧瞧。”
林岁安没想到老夫人会叫林岁康来府上,不用等她弟弟考上举人么?
一个小小的秀才,便能得侯府老封君的召见了?
侯府这棵树,这么简单便攀上了么?
林岁安恍惚了片刻,立即福身谢恩。
“谢老夫人,奴婢立即便去了信,叫弟弟来给您磕头请安。”
见林岁安着急的模样,老夫人忍不住有些失笑。
“也不用十分着急,便叫他年后来拜见吧。”老夫人挥挥手,不在意地道。
“是。”
林岁安应了,无论什么时候拜见都成,只要这条路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