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纪年初,晌午,暖阳正浓。
一个坐姿笔挺的背影迎着舷窗外的微风正执笔书写什么,比灯光还灿烂几分的金阳洒在他俊逸的脸上,钢笔尖在牛皮纸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一切是恰如其分的温暖,正如九夏家长里短的那个词语一样,刚刚好。’他如此书写着。
“克劳德,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的提案通过了!”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青年男子挟着文件夹,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被称为克劳德的男人平静的将日记本合上,但微颤的指尖却反映出他此刻的心绪并不平静。
克劳德转向来客,微微一笑,与脸上的光影同样明亮:“这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伯恩。”
“我们马上去告诉维西金,他一定为你而自豪!”伯恩兴奋的说。
说到这里克劳德的表情微妙的凝固了一瞬,他的食指无意识的摩挲红木办公桌边缘,轻咳一声:“还是等会说吧,现在去了我估计要遭殃。”
伯恩翡翠色的瞳孔里闪过促狭的光,他双手撑在桌上坏笑一声:“那我们更应该去了。”
克劳德尴尬的嘴角一抽,没好气的回复:“你就这么想看我当沙袋?”
伯恩捂着肚子蹲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脑袋里浮现出先前他被维西金铁拳揍成猪头的样子。
“维西金是称职的好老师,错过他的课是你的损失。”克劳德看着幸灾乐祸的伯恩回怼。
伯恩将眼角笑出的泪滴擦干:“我,我看看就行!哈哈哈哈!说真的,那副样子真适合你。”
“我相信有一天你也会体验到的。”克劳德愤慨道:“到时候我一定给你记录下来,放进无光之匣加密封存。”
话音刚落,沉闷的敲门声在两人耳边响起,伯恩下意识的回望了一眼,但克劳德痛苦的扶住额头根本不想抬眼。
一个身形高大,体格健硕的军装男人几乎填满了整个门框,他叼着香烟一只手撑在门面上,挑眉看向两人:“怎么,有好消息不打算跟我说一声?”
克劳德站起身,不自觉地整了整衣领,他咳嗽两声说:“我们的提案通过了。”
“建学校的那个?”维西金惊讶的眨了眨眼,口中的香烟差点掉在地上。
“没错,我想你听到会很开心。”克劳德笑着说。
“那你还躲着我?”维西金揶揄了一句。
克劳德尴尬地摸了摸鼻梁:“我也是刚听到没多久。”
烟雾在阳光中缭绕,维西金吐出烟头在地上踩灭:“克劳德,星殊九章台独立后,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有!”克劳德眸光一闪:“我想请你到学校去任教。”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维西金轻松的耸耸肩似乎早有准备:“我会去的,但衣食住行你可得提前准备好。”
他伸出食指强调:“最多一年,阿修尔德扩建,钟塔离不开我。”
克劳德没想到维西金答应的这么干脆,他惊喜的点头:“好!”
“嘿,有维西金在你的学校就已经成功了一半。”伯恩站起身来拍着他的肩膀。
克劳德咧嘴一笑:“还有你,可别想跑了。”
伯恩假装叹气:“你这叫什么话,我还能撇下你单干不成。”
舷窗外云海翻涌,克劳德的目光穿过玻璃,仿佛看到了遥远的未来:“这个学校会是我们毕生的心血,也会是传火者期盼的未来!”
“这么有自信?”维西金抱臂靠在门框边。
“如果连自己选择的道路都不能坚定不移的走下去。”克劳德转头迎上他的目光:“还谈什么改变世界?”
维西金看着克劳德的眼睛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房间嗡嗡作响:“好,这才像话!”
他拍拍他的肩膀:“我的眼光还不错,你说的很对,既然是自己选择的道路,不管结果如何都应当走完。”
克劳德看了眼伯恩:“说说你的想法?”
“我?”伯恩沉思了片刻:“终古纪年的余晖终将散去,未来是属于黎明的时代。”
他加重了语气:“将腐朽的剔除,让新生的绽放!”
“这条路可不好走。”维西金皱眉。
“我知道,历史的车轮一转便是千年,但我会成功的,因为我是伯恩·华艾尔!”伯恩扬起下巴,语气自信张扬。
“那就祝你好运。”维西金点头说。
“不是祝我好运,是祝我们好运。”伯恩微笑着纠正。
克劳德拿起一把剑戟样的武器立于胸前:“以普罗米修斯的名义。”
伯恩神色认真,金色的眼瞳霎时点燃:“以宙序的名义。”
克劳德和伯恩伸出右手叠放在身前,一齐望向了维西金。
“拗不过你们。”维西金无奈的叹了口气,金色的神轮于背后浮现,他伸出手放在两手之上:“那就算我一个,以加百列的名义。”
三人对上视线,相视一笑,异口同声:“为了黎明。”
……
‘岁岁年年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往年觉得新奇的烟花在现在看来也不免有些单调的乏味,花灯,香烟,美酒,锦袍,彩絮,萤火,还有什么呢?我每年都这样问自己,回答也不出所料的相同,大概……只剩下回忆了吧。’
‘世界是间时开时关的房子,外面的人很多,里面的人也很多,其中有我熟悉的,有我爱恋的,也有我憎恨的,但不知怎的,我却总看不清那些人的模样。’
‘一年,十年,百年。他们在我的视线中逐渐由整体变成方块,再由方块变成简单的线条,直至最后,线条们互相交错,不可思议的支撑起摇摇欲坠的庙宇。’
‘名字与记忆同样重要,这是支持我走下去的动力之一。’
伯恩将手中的笔放下,走到舷窗边将窗户打开,夜风裹着淡淡的硫磺味涌入,彩光旋转升空,璀璨的烟火又一次在眼前华丽盛放。
他看着充斥在眼前的彩色,将手中的回忆录缓慢翻开,及至最后一页,一张失色的老旧照片映入眼帘,上面有三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男子,其中一个跟他极为相像,只不过百年逝去,翡翠色的眼瞳变得深沉,眉宇间也不免多了几分严肃。
‘景色并无多大变化,但身边的人却早已改变,一年有一年的光景,一年有一年的颜色,但味道却总还是一样的。’
伯恩拿起笔写下最后一句,将回忆录合上放在了一旁的书柜里,继续等待下一年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