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耀着怪物的全身,突如其来的刺目感让它急躁的眨了眨眼,它眼中的瞬膜下意识的闭合,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响动。浑身散发着邪恶俱怖的气息。
它缓慢向前,全身鳞甲随着有节奏的呼吸时而紧密相连,时而陆续翻起,在其间裸露出腥红的血肉,它的皮肤乍一看很像是鳄鱼,但双足和双手都很长,狭长尖锐的指甲在灯影的直射下泛出冷厉的光泽,就像打磨细致的鱼叉,是天生用来厮杀的利器。
怪物弓着身警惕的站在离袁承瑾有十米远的地方,将两只爪子前伸像是在防御,又像是准备发动突然的袭击,在它的感知中,这个男人很危险,可以威胁到它的生命,它半张开挂着血肉的大口,吐出一条末端分叉的细舌,发出一声婴儿似的啼叫,令人毛骨悚然。
袁承瑾没有贸然行动,他眯眼看着怪物想到了一个熟悉的名词——渊喰,但面前的怪物与保持清醒头脑的张端不同,似乎是完全堕落于暗面的孽物,依靠原始本能行事的杀戮兵器。
他对怪物的警告不做理会,顿顿足,再次踢起尘土与石屑,而后观察着怪物的一举一动。
怪物面对突如其来的风沙一个快速的俯身纵越,简单明快的躲过后,趴伏在地上发出一声尖利的吼叫。
是本能?还是自我意识?袁承瑾略微思索后不再等待,一脚将青石地面踩得炸裂,轰鸣的音爆声中,他形如一道降世的雷霆,眼中滚动的火海带着后拉的右拳如弩炮般打向怪物的左胸。
怪物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记重拳瞬间张开眼中的瞬膜,但仍没有反应过来,它无法躲避,被巨力打飞到了刚来的角落中,但一个喘息过后,怪物并没有如袁承瑾所想的死去,它迅速站起身毫不在意已经洞穿的左胸,张开两爪凶厉的向袁承瑾发起进攻。
袁承瑾看着怪物穿透到已经能看清对面墙壁的伤口微微皱了下眉,没有心脏?不会,我的拳头打碎了什么东西才对,难道它有多个心脏,或者它的要害不是心脏?袁承瑾一个垫步,简单轻松的躲过怪物的扑咬,而后一个左转旋踢将怪物再次踢飞,他旋踢的速度惊人,这次命中的是腰部。
袁承瑾足尖轻点地面,没等他继续进攻,怪物瘫在地上发出一声咆哮,眼中的血色愈发明亮,它侧身两爪撑着地面一个翻身,张开满是细小尖齿的血口向袁承瑾咬来,袁承瑾不闪不避,捏着拳头再度打出势大力沉的一拳,怪物看着近在咫尺的拳锋并不惊慌,反而眼里闪过一丝人性化的笑意,它一偏头,前爪在地面撑起,整个身体呈一个可以错位关节的别扭空翻,尖锐的后爪刺破风声朝袁承瑾的头顶盖来。
关节可以随意扭动,有些许战斗经验,袁承瑾看着临身的爪子冷哼一声,紫黑色的火焰从面部燃起瞬间将头顶笼罩,而后火焰顺着尖爪将后腿整个点燃。
疑似渊喰的怪物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倒在地上试图用破碎的石土将火焰掩灭,但那火焰如附骨之蛆,一小点的火星眨眼间就点燃到了腰部,它无比惊惧的将双腿扯下,两个鱼叉样的爪子沾着粘稠的黑色血液被扔向面前的袁承瑾,袁承瑾眼神平静,不闪不避,爪子还未飞行到两米远,就被燃成灰烬化为风尘。
那摊粘稠的黑血比肉体还多扛了半秒,在触地的瞬间被燃烧气化,传出一股恼人的恶臭,而怪物在扔出双腿的同时两只爪子扒着地飞快的爬到了那具无头尸体身边,它张开嘴,嘴角直裂到耳根,一整根手臂的血骨被几口吞下,随着吞咽,它的胸部起伏不停,猩红的血丝在它的伤口处扭曲生长,快速的构成有力的肌肉纤维,最后几经交缠形成没有鳞甲的双腿,以及裸露在外的心脏。
袁承瑾注视着那对比之前更加狞亮几分的血瞳,确认这个怪物有自己独立的意识,或者说,随着战斗,它的思维与技巧得到了十足的成长,他看着龇牙咧嘴的怪物,下意识的等着它的进攻,但当他保持守备的时候,一个从脑海中突然蹦出的念头让他全身如遭雷劈。
“我……这是在干什么。”袁承瑾低头,惊惧的看着自己的掌心,他的身上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并且他能保证,直到把这头恶心的怪物耗死他都不会破一点皮,那么……这你一招我一往的好莱坞式对决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而他此时此刻最需要的,恰好也是时间。
“承瑾,遇敌初始,便是全力破之!还有,不要让自己后悔。”
老天使说过的话像是一根布满倒刺的荆棘在他心头穿过,让他背脊冷汗直流。
“妈的!”袁承瑾的面色突然有些控制不住的狰狞,他盯着面前正在恢复的怪物,眼中骤然涌起滚动的火焰。
怪物看着气势陡然一变的男人只想逃避,但袁承瑾踏步摆臂挥拳一气呵成,干脆果断的与之前判若两人,他沉声道:“轰鸣!”
磅礴浩大的气机在袁承瑾全身鼓动爆发,霎时,一道临世惊霆自青石路面上生生犁过直达怪物呆滞的面门,如果这时有人从远处望来,只会看到一道氤氲的气浪将整个街巷猛然一震,然后耀目刺眼的光华伴随着摧山裂地的怒嚎,将一路地面像用橡皮擦除铅笔画一样,随手抹去。
怪物无发的脑袋在袁承瑾的雷手下湮灭成点点骨渣,随后减弱些许的气机全数涌入它的身体像是被点燃的鞭炮,血管劈啦作响的化作火线引起一连串的爆碎,袁承瑾收拳转身,将先前周围就存在的血肉,连同怪物还未吞食的那些挥手点燃,他盯着街道口的方向,躬身微吸一口气轻吐:“残卷。”
男人疾步前冲,孤傲的星辰化作灾厄的彗星,带着一往无前的气与势,直撞而去。
坚韧的鳞甲在余波的风浪中坠向地面,而后又在翻腾的雷声中被吹向高空,袁承瑾离开后,满街的烟尘逐渐平息,怪物的尸首不见踪影,除了那破损到面目全非的青石街道,周遭的一切都像是经历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雷雨。
约瑟夫靠在车边听着远方传来的震动不禁咂舌:“这动静,不会已经到天序了吧。”
“亚瑟,你感觉他的实力到哪个层次了?”他接着问。
“第二步吧。”虚幻的少女坐在前车盖上晃荡着腿,伸了个懒腰说:“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去看看,车这里有我,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不着急,等他的灵棺到了再说。”约瑟夫将烟头扔在潮湿的地面踩灭。
“都说了多少遍了,少抽烟。”亚瑟看着约瑟夫忍不住叮嘱。
“尝尝味而已,早戒了。”约瑟夫轻笑一声看向夜空,幽绿的眸子里满是柔情。
亚瑟,或者说伊黛儿耸肩微微一笑,看着摆动的白裙不再说话,今天她的兴致很不错,因为这是久违的……约会时间。
……
秋凝带着陈梦期和杨怀英来到一栋破败的大楼前,几人停下脚步略微调整。
杨怀英揉了揉硬到发胀的小腿,表情一阵抽搐:“秋姐,我们真要这么赶吗,我高中跑1000米体测都没这么快。”
“你那时候身体素质有这么好?”秋凝翻了下白眼说:“现在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秋凝说着打开手机,有个昵称叫做‘天命主宰’的用户在帖子下发了一张冷峻男人的照片,她还没吐槽这是什么中二的名字时,就发现照片的点赞率竟然高达121!这可不是用来分享日常生活绿泡泡和企鹅,在赏金论坛中这代表着有121人接受了这个委托,而且就算是消除令,由于地域因素等原因,接收的人会按时间段控制在10人左右。
那么今天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有管理层从后台修改了权限,很多不在大不列颠的猎人也收到了这份消除令!
楼层的置顶帖写着:古龙火炬一脉的命定领袖,尊皇,袁承瑾。
尊皇……秋凝惊愕了一瞬,看着照片中男人睥睨的眼神心头一颤,她发现男人的面容跟自己怀中的女人竟然有几分该死的相似,秋凝深吸一口气,看着手机上多出的密麻红点,警惕的观察起四周,她深吸一口气对正在休整的两人说:“最多一分钟,我们启程。”
陈梦期和杨怀英看着秋凝紧皱的眉头快速的点了下头。
“秋姐,发生什么事了吗。”杨怀英拍拍身子站起来说。
“我们可能,抓错人了。”秋凝看着昏迷的袁憕嫤语气有些古怪。
“抓错人?”杨怀英呆滞的眨眨眼:“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把她送回去吗。”
“送你个头!”秋凝听完杨怀英的话脑袋一痛,这话说的就好像赌徒穷途末路后,满脸天真的问主办方我认输能不能把钱还给自己一样。
“我们现在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要动其他心思,我们,已经没有其他退路了。”秋凝看着两人一咬牙:“不想遭罪就赶快把人扔完跑路。”
“秋姐,她这么厉害,不是那个特级吗?”陈梦期疑惑道。
“王储……不,只怕特级在正主面前都不够格。”秋凝看着袁憕嫤的面孔心思有些慌乱,她叹了口气:“只能希望尊皇就是个笑话吧。”
“现在我们出发。”秋凝不再等待,背起袁憕嫤后朝两人说。
“好。”陈梦期和杨怀英点头跟上。
……
英国东部机场,雷声和闪电划破天际,一道道惨白的光芒将乌云密布的夜空照亮,随后又迅速坠入无尽的黑暗中。
一个打着‘金色奇迹’招牌的大型旅游团从机舱内鱼贯而出,在导游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走出机场。
这时已是午夜,周遭只有零星的出租车在附近游荡,但尖锐的喇叭声与土到掉渣的民谣老歌还是将冷清的道路填的满满当当。
导游举着小旗子带着百余号的旅游团体站在开阔的广场,看见有停下的出租车也不上车,他们每个人都低头拿着手机,似乎在关注着什么,几秒钟后,有人面色兴奋,背着包先行离开,而剩下的人群则很有默契的分成几个团体,他们拖着旅行箱跟‘同伴’低声交谈,一时间广场上变得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可这样的场景并没有持续很久,一道明亮的闪电后,暴雨如注,狂风怒号,突然的雷霆让天地都在为之颤抖,游客们举起伞,广场再一次变得沉默。
夜色中,机场大厅灯火通明,售票员看着外面的游客表情疑惑,他穿上雨衣,拿起几把雨伞在轰隆作响的雷声中朝着那个行为怪异的旅游团走去,他顶着风雨来到街边,可当走到时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因为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个被随意扔在地上的小旗子。
先前的人群就像一团触之即散的泡影,在雷雨的冲刷下不见踪影。
售票员有些奇怪的将旗子捡起,正准备转身回去时,一阵清晰沉重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昂藏大汉用手遮在额前小步向他跑来,售票员连忙向他迎去。
“哦!真是感谢,不然这么大的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汉操着口流利的贵族腔调,站在雨伞下舒服的长出一口气。
“没事,先生,这是我应该做的。”售票员微笑着回答。
“您也是跟着那个旅游团来旅游的吗?说实话这几天的天气可能不太适合出行。”售票员关心的提醒道。
大汉笑着摆摆手:“不是,我是坐火车来的,而且我不是旅游,我是来看亲戚。”
“那就好多了,不然这个点找住宿的酒店也不太好找。”售票员说。
“确实,那个……”大汉搓搓手询问:“你能把伞借我一把吗,我可不能让他们久等。”
“当然。”售票员笑着伸手递过去一把。
“多谢,最迟明晚还你。”大汉拿着雨伞挥挥手,再次朝雨幕中奔去。
“好的,不用着急,先生。”售票员直到大汉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再次扫视了一圈,确认没有需要帮助的人,回到了大厅。
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售票员看着屏幕上23点停运的列车抓抓脑袋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