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起来,她是罪人之后。
一个前途光明的读书人,若真拜她为师,定会受人话柄。
万一姜家因此迁怒袁家父母就麻烦了。
“我的身份并不体面,公子家中也不会同意。”
眼看已经耽误不少时间,安喜不再多言,直接告辞。
可没一会儿,姜沐春又跟了上来,眼神坚定的看着她。
“姑娘,我是真心喜欢您的画。”
“不止我的同窗,连夫子见过您的画都赞不绝口。”
“拜师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并非一时冲动。”
“小子姜沐春,会以正经礼节拜姑娘为师,还请姑娘收我。”
说完,拱手一礼,等待安喜的答复。
安喜只觉得脑仁凸凸的疼。
她心里装着的事还没解决呢,哪有心思想其他?
“姜公子,要不这样?你先回家跟你爹娘商议。”
“他们要是同意了,你再来找我。”
安喜搪塞完,拔腿就走。
这孩子是青春期叛逆吧。
回家吃顿竹笋炒肉就老实了。
姜沐春却继续追在后面问:“您急着去哪儿?”
“临河县我熟,没准儿能帮上忙。”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厚脸皮,两只耳朵不禁悄悄爬上了红晕。
安喜本想拒绝,可下一秒,她想起一个人。
……
衙门后院。
安喜靠着刷脸,畅通无阻的走了进来。
当然,刷的是姜沐春的脸。
没一会儿,谭方出现了。
“沐春,怎么这会儿过来了?”谭方走近后,奇怪的问,“我们不是才一起出的书院?”
姜沐春看到好友,赶忙将他拉到安喜面前。
“不是我,是袁姑娘要见你。”
姜沐春不知道安喜来衙门做什么。
只以为是单纯求助。
“都是朋友,袁姑娘的事,你得上心。”
谭方一脸莫名:“朋友?什么时候的事?”
“我怎么不知道?”
姜沐春的脸又是一红,偷偷瞟了安喜一眼,辩解道:“你不是也买过人家的画?”
谭方的视线在二人间来回扫视。
不对劲!
这时,安喜主动出声,打破了局面,告知了来意。
“谭公子,我是为了临河县连环杀人案来的。”
谭方的神色瞬间严肃起来。
连姜沐春都瞪大了眼睛:“啊?”
看到好友这副蠢样就知道,他被人家利用了。
谭方心中无奈,回头得好好教教他。
出门在外,别那么单纯。
“姑娘可是知道些什么?”
兹事体大,谭方不得不重视。
为了这桩案子,父亲已经焦头烂额。
今天乞巧节,又出了命案。
再不破案,父亲的乌纱帽都难保。
“我查到一点东西,兴许能帮上忙。”安喜正色道。
见她神色不似胡闹,谭方立刻将他们带到了自己的书房。
他须得先了解一番,再禀明父亲,免得空欢喜一场。
书房内。
安喜将自己查到的死者线索,以及推测一一告知了谭方。
连姜家大公子的事也没有隐瞒。
谭方听完,率先看向了姜沐春:“你知道你那大堂哥的奇怪癖好吗?”
姜沐春茫然摇头。
“我不知,家中的事一概不用我管,何况,我们到底是隔了房的。”
“爹娘平日也只叮嘱我安心在书院读书,”
天知道,他的惊讶丝毫不比谭方少,这会儿还有些怔怔的呢。
谭方揉了揉眉心,有些离奇的想:
好友长得唇红齿白,性子单纯,身边有那样变态的人,伯父伯母废了不少心吧?
“谭公子,今日河边的那桩命案,衙门不如也往那个方向查查?”
“若死者跟之前的一样,或许,真的可以将人引出来。”
“就是……得牺牲一下姜大公子。”
安喜说着,迟疑的看了一眼姜沐春。
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
要是姜家大公子的秘密因此暴露,姜家必会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笑资。
损害的,是整个姜家的名声。
姜沐春一愣。
这事,家里怕是不同意呢。
“袁姑娘,多谢你提供的线索。”事关重大,谭方不敢多耽搁。
“我即刻去寻我父亲,你先回去。”
人多眼杂,谭方特意交代下人带着安喜从后门离开。
姜沐春则被他扣了下来。
县衙后门。
安喜离开的间隙,又有人从另一个方向来走来。
看到熟悉的背影,钱三问下人:“那个女人来衙门做什么?”
下人看到是姨娘的哥哥,恭敬回应:
“回钱爷,那是大公子的客人,同姜家公子一道来的。”
钱三看着安喜的背影,勾唇阴沉一笑。
这头。
谭大人听完儿子送来的消息,半点不敢耽搁。
即刻命人去唤师爷。
务必要在今日内,商讨出一个具体的执行方案。
郡守大人最近频繁来信,无一不是催促他尽快破案。
好不容易有了新线索,他哪敢轻视?
“爹,如果真能抓到凶手,袁家那边?”谭方不禁问。
谭大人松出一口气,淡淡道:
“这女子敢暗中查访,无非是为了我的那个承诺。”
“只要她所言不假,事后派人关照袁家一二便是。”
反正在自己的地界。
天高皇帝远的,也不怕袁家的对头知道。
何况,还只是旁支。
“还有一事。”谭方有些担心,“若真按袁家女的法子,最后这饵……”
姜家盘踞此地多年,得罪的太过,父亲的差事也不好做。
谭大人的手指在桌上无意识的敲击。
“此事我会妥善处理,你只管好好读书。”
或许,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师爷来的很快。
见这儿没自己什么事,谭方回到书房找姜沐春。
一进门,就见好友皱着眉头,呆呆坐着。
“还在想你那堂哥呢?”
谭方自顾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天越来越热了,来回两趟,都出汗了。
姜沐春呐呐点头:“太出乎意料了。”
“今日之事,你回去先别声张,只需私下透露给你父亲。”
“你父亲自会打算。”谭方帮着出主意。
姜家二房一直被大房压制,姜二老爷可不是个混吃等死的人。
不会真的甘心一辈子屈居人下。
姜沐春应下。
“你今日怎么会带着袁姑娘一起来?”谭方随口问,“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两人只在买画时见过。
姜沐春躲闪的看了谭方一眼。
谭方眼见不对劲,接连言语逼问。
这才让姜沐春道出了拜师学画的目的。
谭方嗤笑一声。
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你死了这条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