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萧辞接过衣裳,问到:“一一,昨晚我们……”
楚景:“不过一夜荒唐,怎么?后悔了?”
薛萧辞:“不后悔。”
“那你想说什么?”
薛萧辞拉住她的衣袖:“你不带我走吗?”
楚景转身,摸上薛萧辞好看的锁骨,赞叹道:“确实是个合格的替身。”
她等薛萧辞穿好衣裳,带着他离开客栈。
拐角处,玄色一闪而过。
于白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的街道,对上薛萧辞突然抬起头来的视线,他轻轻点了点头。
于白想起昨天,他醒来时,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开门想去叫小二送来些吃食,却撞见一身酒气的薛萧辞。
“你怎么在这儿?”
薛萧辞看了一眼身后的门:“一一在里面。”
于白反应过来,他身上的伤好得这么快,肯定是楚景的手笔。
“进来,我有话对你说。”
薛萧辞不动,于白拉着他,强行将他拉进房间。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薛萧辞:“你让我帮忙?”
“眼下,只有你才能做到。”
“说来听听。”
“主子修习禁术,目前已经突破了第五层,她的日子不多了。”
薛萧辞眯眼:“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本来去药王谷找奉归来也是为了救主子,结果被人半路截胡,现在唯一能够救主子的办法,就是废了她的内功心法。”
“你是想让我去做?”
“是。”
于白将他在百里药铺和楚景决裂一事告诉了薛萧辞,接着说道:“现在,只有你才能做这件事了。”
薛萧辞沉默。
“我知道,你不想她死。”
薛萧辞否认:“不,我恨不得杀了她!”
于白轻笑:“你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那么多次下手的机会你都没有动手。”
被揭穿的薛萧辞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薛萧辞,我愿意替主子偿命,只要你能废了主子的内功心法让她活下来,我任你处置。”
“你不认为,对她来说,没了武功不如死了吗?”
于白被他说得不知道如何反驳。
“我只想她活下来。”
于白叹息:“主子这一生过得太苦了,我想让她忘记以前所有的事情,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这也是……师傅和师娘的心愿。
师傅十年对我来说,是再生父母,他们的心愿我怎么能不尽力去做?!
我可以为主子做任何事,哪怕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除了……这件事。”
于白给薛萧辞倒了一杯茶,就这么端着,薛萧辞不接,他也就不放。
“你忘了她说过的话了?”
“主子她不会杀你的!”
于白十分笃定:“我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对这一点还是有信心的,所有人她都有可能杀,唯独不会杀你。”
薛萧辞不解。
“你体内……毕竟有那人的血……你与他,没什么分别。”
“我如何接近她?”
“替身!”
薛萧辞顿时明白于白的意思,接过了那杯茶水。
紧接着,于白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瓶子放在桌上,送到薛萧辞面前。
“这里面的药,要用主子的血作为药引,喂她吃下,便可让她昏迷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便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薛萧辞收下了,和于白达成了一致。
于白收回思绪,目送楚景和薛萧辞汇入人群,渐渐远去。
扣扣扣——
有人敲响了房门,于白去开门,一把剑横在他颈间。
抬眼望去,是付新。
“副使大人,何意?”
付新:“你是影杀的走狗,我身为悬赏司副使,杀了你很合理吧?”
“是很合理,但现在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等这件事了结,我任由你们处置。”
“你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于白不置可否。
“跟我回去认罪,还是……被我就地处决?”
于白右手背到身后:“如果我选第三条路呢?”
最后一次字落下,于白手中出现几枚飞镖。
刃片与刃片之间的间隙卡住付新的长剑,金属碰撞出脆响,几朵火花产生又瞬间湮灭。
刀光剑影之间,木头制作而成的桌子碎裂,于白从窗户飞出去,三两下汇入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付新追上去,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于白的人。
——
一座偏僻的别院之中,一个人坐在床上打坐,内力外泄,扭曲了周围的空气。
良久之后,他呼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盯着掌心,欣喜若狂。
“真不愧是奉归来!”
这人便是那天吃了奉归来粉末的乔苏木。
他在这儿养伤,几天时间,从前的旧伤就恢复了,并且他还感觉到内力充盈全身。
丹田内不再是像干涸而开裂的稻田一样,而是晶莹剔透,水润润的。
“影杀!我终于有能力与你一战了!”
——
百里药铺:
楚景几乎是连拖带拽,把薛萧辞带回百里药铺的。
白衣人迎接上来:“楚姑娘,主人出去了,还没回来。”
“把他带去暗室。”
白衣人惊:“楚姑娘,这……”
薛萧辞没有拒绝,走到白衣人面前:“走吧。”
白衣服更惊讶了,但也不敢再说什么,听楚景的吩咐把薛萧辞带了下去。
楚景回到房间,沾到床铺就睡。
玄衣回来的时候,白衣人恭敬说道:“主人,楚姑娘把上次来的那位薛公子带回来了。”
“阿景把他带回来了?!”
“是,楚姑娘吩咐把他关进暗室。”
玄衣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几分:“带我去看看。”
“是。”
白衣人带玄衣去了暗室,薛萧辞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看到他来,也没有露出任何的意外之色。
“薛公子……”
玄衣玩味地喊着他。
白衣人退了出去,玄衣走到他面前:“听人说,是阿景带你回来的?”
“你想说什么?”
玄衣抬手,撩开薛萧辞的衣领,看到他脖子上带血点的牙齿印,眸色暗了暗。
“你们真的什么都做了!”
薛萧辞掀出一抹笑:“是。”
玄衣紧紧攥紧他的衣领,咬牙切齿:“你怎么敢……”
薛萧辞掰开他的手,理开发皱的衣领。
“我和一一相依为命十年……”
“什么一一!”玄衣打断他:“她叫楚景,她从来都不是什么楚一一!”
“可我昨晚叫她一一时,她并未纠正。”
玄衣气极:“你……你不过就是个替身,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只要能陪在她身边,替身又何妨?”
薛萧辞不仅没有因此失落,反而有些自豪:“名分对我来说,是不可奢求之物。”
玄衣死死咬着牙:“我还得夸你?”
“你专门来这一趟,是为了夸我?”
“你就只会用十年相依为命的情谊当噱头了。”
“那是我的优势,能当替身,也是我的本事,你呢?”
玄衣一下子抓住薛萧辞的衣领,瞪着他:“薛萧辞,你……”
很久过后,玄衣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两个字:“很好!”
玄衣嗤笑:“但你别忘了,这里是百里药铺,是我的地盘,我一句话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一会让你杀了我?”
“我再说一次,她不是楚一一!”
“哦。”
嘲讽!
赤裸裸的嘲讽!
“来人!”
玄衣怒吼道。
白衣人才外面进来:“主人,有何吩咐?”
“把他带去水牢!”
“楚姑娘那边……”
“阿景那边,我去说。”
“是。”
玄衣狠狠瞪了薛萧辞一眼,便离开了。
——
是夜,月月在院中浇花,看着开得极好的花,她忍不住微笑。
“月月姑娘。”
一个女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月月站起身来,回头看去,罗白符已经到了庭院之中,扔下一个麻袋。
麻袋里看上去是装了一个人,一动不动。
“罗夫人,你终于来了。”
“姑娘等我很久了?”
“是,很久了。”
罗白符不好意思笑了笑:“抱歉,路上看了会儿风景,耽搁了。”
她低头看向麻袋,嫌弃地踹了一脚,也没动静。
“不会是死了吧?”
罗白符割开麻袋,露出里面的许三爷。
许三爷伤痕累累,不少的地方还渗着血。
罗白符说:“这个禽兽实在是对不起不少的人,一路过来,就被打成了这样。”
月月!“我是最后一个?”
罗白符轻轻点头:“没错!月月姑娘,我特意留了他的命。”
她走过去,将刀放到月月手中。
“月月姑娘,要不要让他醒了再动手?”
“好。”
许三爷被他们绑在椅子上,随后,月月拿起一罐酒,朝着他身上泼去。
“啊——”
许三爷被痛醒,月月及时将布条塞到许三爷嘴里,堵住他杀猪菜的惨叫。
“许三爷,好久不见了。”
月月是微笑着说的,可那笑对许三爷来说堪比杀人的刀。
“唔……呜呜呜……”
罗白符悠哉悠哉喝着茶:“三爷,你我夫妻一场,我答应不会杀你,可我没有答应不让别人杀你啊。”
说完,罗白符抿了口茶,很是嫌弃:“这什么茶?难喝死了,下次我送你上好的竹叶青。”
“那先谢过罗夫人了。”
“不客气。”
许三爷被两个女人忽略,害怕之余,便是愤怒。
月月被他吵得不耐烦,拿起刀在他的身上划了一道。
“唔——”
许三爷痛得脸皱成一团。
“许三爷,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对我的吗?”
“呜呜呜……”
月月拔出许三爷口中的布条。
“都是付家巡指使的!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怎么?是他让你来侮辱我的吗?”
“这……这确实是啊!每个送到香楼的人,都要经过我的……”
后面的词语许三爷说不出口,干脆跳过:“我也是没办法。”
罗白符厌恶地扇扇鼻子:“果真是管不住下半身的臭男人!月月姑娘,还等什么,把他割了吧?”
“不,不要!你们放过我!我……我可以……”
许三爷试图拿出一些筹码来与他们做交易,以此活下来。
可他想了半天,什么也拿不出来。
“三爷,是不是没有东西了?”
罗白符尽情嘲笑。
“你……罗白符,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说了放过我的!”
“你就说吧,我动你一根汗毛了吗?”
许三爷语塞。
罗白符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他,甚至连碰,都是隔着麻袋。
月月:“许三爷,我不会杀你。”
许三爷眼中蹦出光亮:“当真?!”
“当然,不过……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许三爷心中隐隐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什么代价?”
月月笑着,没有回答他。
刀起刀落,许三爷痛苦地蜷缩在一起,但他被绑在椅子上,限制了他的动作。
月月这一次,动作更快了,基本上没让许三爷的惨叫发出来。
“废了你的命根子,才能避免你去祸害别人。”
月月把刀插入他双腿之间的凳子上:“许三爷,我是不是很仁慈?”
许三爷疼得直冒冷汗,打着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月月姑娘,你真的就这么放过他了?”
“罗夫人,有时候,让一个人活着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罗白符怔愣一瞬,很快就露出赞赏的笑容。
“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心还挺狠。”
“心不狠,我也活不到现在了。”
“月月不是你的真名吧?”
月月抬起头来,望着罗白符:“你怎么知道?”
“猜的,你名字是什么?”
月月垂眸,说出那个尘封已久的名字:“苏春。”
“苏春?很好听的名字。”
许三爷已经昏死过去了,罗白符嫌恶地皱起眉头:“既然你打算放过他,那我就把他扔出去,让他自生自灭了。”
“好,麻烦罗夫人了。”
“客气什么!”
罗白符重新把许三爷装进麻袋里,问道:“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一开始没有,但许章出现,让我知道了我接下去要做的事。”
“什么?”
“毁了香楼!每一个香楼。”
“那有上百处呢。”
“我知道。”
“是个远大的抱负!”罗白符拿出一个令牌,“有需要就拿着令牌去有这个标识的地方。”
苏春大方收下,道了谢。
“后会有期,苏春姑娘。”
罗白符提着麻袋就走了,苏春想起她刚才对自己的称呼,流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