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郑森对郑芝龙所说的一样,他不能在家待很久,必须尽快启程去京城。京城与南京不一样,那是皇帝住的地方。京城周围绝对不会允许一支皇帝控制不了的人马,长期驻扎的。因此郑森这次去京城只带了装扮成书童的陈启和两名扮成仆人的梧桐队员。人身安全郑芝龙并不担心,已经有了举人身份的郑森沿着大运河一路向北,是会受到官府保护的。
当然郑森对自己的梧桐卫队也不是没有安排。他首先将梧桐卫队分出了一半有海上经验的,将他们安排到了定远舰和致远舰上去实习,同时担任船员们的思想教官。蒋虎则担任定远舰的指导员。
甘辉继续留在梧桐卫队担任梧桐卫队的队长,同时将梧桐卫队的人员编制扩充至50人。任松则调任台湾公安厅任副厅长。
留在陆上的梧桐卫队的队员们全员换发最新研制出来的撞击式燧发枪,并配备了仿制的欧式鸡胸板甲(胸甲),以及全铁甲的、腿甲和头盔,没配臂甲是因为要用燧发枪,用了臂甲不方便。这些甲具虽然看上去防御能力不比欧式四分之三甲和明军以及八旗用的棉甲强。但实际上,郑森在让匠人制作这些甲具的时候,用了大量龙岩出产的锰矿。也就是说这些甲具其实都是由高锰钢制成。防御力要比同时代的甲具强不少。正因为防御力高,郑森将这种甲具命名为铁人铠。
郑森做过测试,撞击式燧发枪想要确保击穿这种胸甲,射击距离不能太远。可以说这种铠甲的防御力,是超越这个时代的存在。
茅十七此时已改名为茅嘉豪,吵吵嚷嚷的要跟着郑森去打坏人。好在李丽雅以班主任老师的身份一番劝阻,这才把茅嘉豪给留了下来。
在家的时间总是很短暂,仅仅回家待了一个月时间的郑森,基本上就没有闲着,忙碌的安排完各种事情后,就拿着自己父亲给的回执牌票,踏上了进京赶考的旅程。
在石井码头,来给郑森送别的人足足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李丽雅拉着郑森的手哭的梨花带泪道:“相公此去京城考得上就考,考不上就回来。但是千万不能给奴家找个小狐狸精回来。”说完,就在郑森的手背上狠狠地掐了一下,弄郑森在众人面前很是难为情。
“爹,丽雅,香君,诸位亲朋好友,郑森走了,我一定考个进士回来!”
郑森向岸上的众人挥手道别,一时间岸上的人还不习惯这个奇特的道别手势,总感觉有些别扭。但是自去年起,郑森就变得不那么循规蹈矩了。于是乎众人稍微不舒服了一下后,也就接受了这个新奇的道别手势。
郑森当然没有忘记还留在宁波的四名锦衣卫,在接上他们后,郑森便又来到了常熟,钱谦益的家。
不过这次可不一样,因为他刚一进门,就发现钱谦益已经把柳如是正式娶回了家。
在拜访完钱谦益收了他一大堆礼物后,郑森经多方打听这才知道。钱谦益采用了自己出的主意。他让柳如是捐出了全部身家5000两采购了一批粮食、布匹送给了边军将士。钱谦益则表示深受感动,为免柳如是再次回到青楼,便将她娶回了家中。同时又找了许多江南士林大儒给自己的这段经历着书立说,这才使得自己家和士林里没有闹出什么乱子。
既然来到了常熟,身边又没有李丽雅跟着,郑森自然是要去逛一下苏州园林。顺便尝试拯救一下陈圆圆,从而间接挽救一下吴三桂,以拖延满清入关的时间。
怎奈事与愿违,当郑森来到梨园要为陈圆圆赎身时却被梨园的老鸨折辱了一番。
老鸨用十分鄙夷的口吻训斥郑森说:“我们家圆圆,那可是要进宫伺候皇上的人。你这个不知哪里来的毛猴子竟然敢打我们家圆圆的主意,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个什么东西。”
当然郑森也没跟这老鸨一般见识,陈圆圆没见到,自己再生一肚子的火不值得。
‘圆圆啊圆圆,你此生终有一劫啊。’郑森在内心慨叹陈圆圆悲惨命运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哀叹大明的命运。
忘掉烦恼,重拾心情的郑森,再次踏上了上京赶考的路。然而沿着大运河越往北走,沿岸的流民就越来越多。郑森本以为南京城外的流民已经是最多得了,怎知道还是见识浅了。扬州城外的流民比南京还多,过得还惨。
南京城外的流民好歹有破庙、破窝棚住,死了也有人收殓尸体,盖上草席葬到乱坟岗去。扬州北城外,流民们大多蜷缩在一起,靠在城墙边上,裹着一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黑乎乎席子,在深秋的寒风中瑟瑟发抖。而那些抖不动的人,似乎是死了,又似乎是被冻的没有了知觉,谁知道呢?
在更北边不远处的一片林子边上,有一座十来米高的小山包。河边的店家解释说,那里是一处坟包,官府时不时得会派些人来,把死去的人丢到那里。久而久之人死的多了,化成了白骨,就形成了一座小山包。
在这个人命不如狗的时代,平民百姓悄无声息的死了,又会有谁来感怀他呢?
“老板,这么多流民,死了这么多人,官府就没有放粮赈济吗?”头一次见到这种人间惨剧的郑森,忍不住向正在一旁收拾饭桌的饭铺老板问道。
“放粮赈济?呵呵,官府那仓里的粮,怕是早进了各位乡绅老爷的口袋里了吧。”店老板一脸不屑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郭启辰一拍桌子愤愤不平道:“岂有此理,这帮朝廷的蛀虫,待我进京禀告圣上,将他们统统拿下。”
“这位公子是从福建进京赶考的吧?”店老板问道。
“正是。”
“我劝您啊,还是别折腾了。这么多年,这御史都来多少个了,也没见有什么改变。有个别几个御史确实是往下查了,但最后不是病了,就是死了,再不就是疯了。总之啊,是没有下文。老夫我只求您将来当了官,将来开仓赈济的时候,粥里只掺二成沙。”说完,店老板在肩上搭上抹布就往后厨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