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学正这话说的十分有底气,因为他看到郑森一直没有打算盘,纸上也什么都没有写,而叔叔同学的手还在一直打算盘,显然是没有算完。
郑森定睛一看,木板的宣纸上写着:‘试问,自一加二加三一直加到一百,何解?’
‘简单,等差数列求和嘛。一眼秒了。’
郑森拱拱手恭敬的答道:“回学正,是五千零五十。”
孙学正被震惊到了,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他又看了一遍手中的答案,这才敢确认郑森回答的完全正确,可是他刚才明明没有打算盘啊。
“没……没错,你的答案完全正确。”孙学正惊叹道。
被震惊到的不止有孙学正,更有在场的七八位同学。尤其是郑森旁边的叔叔同学。
缓了几息的孙学正忽然想到,这题他可能以前就算过,记下了答案,这是凑巧,绝对是凑巧了。一个小屁孩能有这么高的算学造诣绝无可能。
不甘心的孙学正又出了一题问道:“二加四加六加八如此加到二百何解?”
‘你加多少都一样。’郑森在内心吐槽了一下以后,在脑中稍一口算便答道:“一万零一百。”
由于这题是临时出的,孙学正手里也没有答案,于是孙学正和在场的同学们一起噼里啪啦的敲起了算盘。一段时间后,孙学正和同学们纷纷停下敲算盘的手,他们震惊的发现这个毛头小子又算对了。
‘不是不是,他肯定是做过。’孙学正还是不相信这题是能够口算算出来的。于是又出了几道类似的题。同时还自信的向所有人表态道:“如果你能不用算盘把这些题算出来,我就把算盘吃了。”
然而事与愿违,郑森又是很快给出了答案。
等众人确认完答案,在场的所有人彻底服了。这位同学就是个算学天才。
“其实很简单,这几道题都是一个类型的题目。我把这个类型的题目叫做等差数列求和。”郑森凡尔赛道。
“学弟,你快讲讲你是怎么算的!”叔叔同学急切的问道。
“是啊学弟,你快讲讲。”
孙学正也不好驳了课堂上同学们的面子,于是一遍默默藏起了自己的算盘,一边向郑森招手道:“这位同学不要藏拙,你上来讲罢。”
郑森走上讲台,在讲板夹着的宣纸上写下了一串鬼符:“这是来自西洋的一种算法,我叫它等差数列求和公式。”
于是乎郑森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都在解释这些个鬼符都代表着什么,以及这个公式怎么用。不过大家都不愧是能考上秀才的人,一讲就懂。
然而等郑森讲完,叔叔同学却不干了,道:“学弟休要骗我。我师从西洋教士汤道未(汤若望),学遍西洋算学,却从未听说过此等公式。这分明就是学弟你自己推演出来的。”
“是啊学弟,你又何必自谦呢?”
‘你们没听说过是应该的,发现这条公式的人还没出生呢。’郑森在内心吐槽完,为了不让同学们神话自己这个学渣,只得继续解释道:“这真不是我推演出来的,其实《九章算术》中早已有了这条公式,各位学兄请看,这条公式是不是梯形面积公式?”
众人一看还真有点像。
叔叔同学立马动手推算了起来,不多时结果便出来了:“果不其然,学弟其实就是受九章算术启发,推导出来等差数列求和公式的吧。用了西洋符号只是为了掩饰是也不是?”
“这个真不是!”郑森连忙摆手否认。
叔叔同学有点不满意了,自己这个学弟不承认可不行:“学弟啊,学兄能理解你。你是想照顾学兄们的感情,不愿意承认你的算学造诣在学兄们之上对不对?可是自古学无长幼,达者为先。学兄们不会因此事意志消沉,更不会嫉妒你的。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再谦让呢?”
“真的!真的!真的!不是我发现的。我只不过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郑森无语了,你们脑补能力可真强?我都说了不是我发现的了你们还往我脑袋上扣。
“学弟不用再解释了,安庆府方以智愿拜学弟为师。”说罢方以智纳头便拜。
接着另一个叔叔辈的学兄也学着方以智纳头行拜师礼:“学生安庆府马之瑛见过师傅。”
“宁波府葛世振……”
‘完了,玩大了。’郑森没想到这么多学兄竟然要拜自己为师。不过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旁边的叔叔同学,竟然是明末着名科学家,复社四公子之一的方以智。这下捡到宝了!
然而现在这情形,郑森想不答应也不行了。“好吧,既然各位学兄不嫌,那学弟就忝为诸位学兄算学师傅。只是我有一个条件,如果诸位学兄不答应,这个师傅我是宁死也不会当的。”
“师傅请讲。”
“有外人在时你我依然以同窗相称,私下里可以以师徒相称。”这是底线了,郑森可不想四处招摇,惹人眼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相互眼神意识,达成了一致。
“是,徒儿们谨遵师令。”
呼……郑森终于松了一口气。
“师傅,哦不对。”方以智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当木头人的孙学正,随即改口道:“学弟,学兄们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呢。”
郑森拱了拱手回礼道:“区区泉州府郑森。”
方以智和众学兄惊讶道:“郑森!难道你就是那半月内祝知县断案数百件,地方吏治为之一清,百姓交口称赞的郑明俨?”
“也没有数百件,一共就区区176件案子而已。”郑森摸着脑腼腆的笑答道。
好家伙,这是人话吗?短短半月断案176件,就是刑部尚书来了,也整不了这么快吧。关键是还件件公允,百姓称赞,这就更难得了。
“没想到吾等竟然拜了当世包公为师,幸甚,幸甚啊。”葛世振在一旁赞叹道。
方以智也顾不上讲台上还站着的孙学正,激动地说道:“师傅,咱们走,我请你去媚香楼喝酒,咱们不醉不归,您可要好好给我讲讲您断案的事。”
孙学正看出来自己现在有些碍眼,于是说了句“下课。”便灰溜溜的走了。
“只是学规要求咱们十日一休,今天还不是休沐的日子,岂可离开国子监?”郑森生怕众人闯了祸,于是好意提醒道。
“哈哈哈哈。”众人笑过后,方以智说道:“师傅,您说的那都是陈年旧事了,如今谁还死守学规。走走走,学生还有好几好友仰慕您已久,想必师傅不会驳了弟子的面子吧。”
郑森完全没想到,现在的国子监学规已成废纸,那么自己偏要抱着铺盖卷,住进条件不怎么好的学舍里是干啥,住自己家有人伺候着不香吗?不过自己在士林里名气怎么这么大?我那便宜老爹究竟干了啥?
葛世振想了想,这里面似乎有些不对劲,于是提醒道:“密之兄,师傅刚至束发之年,去媚香楼似乎有些……”
方以智大手一挥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无妨,此等大雅之地,师傅去之何妨。况且吾等只为吟诗作对,谈古论今,有何不妥?再说当年我束发时……”
方以智说到此处突然顿住了,没再说下去,似乎是差点说漏了什么。
马之瑛一阵坏笑插话道:“当年你束发时怎么了?”
“没怎么,走走,咱们吃酒去。今晚我请。”方以智急忙结束了谈话,带着众人出了国子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