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从泉州跟来的门房林大爷给郑森开了门。不过当郑森刚刚走回内宅的时候,却听见李丽雅爽朗的笑声:“自摸清一色,我胡了!哈哈哈哈!”
郑森有点后悔,在坐船来南京的路上,把现代麻将搞出来了。
“丽雅别玩了,天色晚了,该睡觉了。”没办法,李丽雅占着自己的屋打麻将,自己当然没法睡觉了。
“哐当!”屋门突然被打开了,李丽雅冒出头来,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郑森问道:“少爷,国子监不是学规甚严,除了休沐你没机会回来吗?”
“哦,那个学规已经没什么人遵守了,我就回来了。”
屋里的三位李丽雅的女护卫,见到郑森回来了,也很知趣的拱了拱手,离开了内宅。
李丽雅嗅到了郑森身上的酒味,立马皱眉摇头道:“不对,不对。少爷你没学好,你今天去喝酒了!”
郑森有些尴尬,因为他曾答应过李丽雅,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喝酒:“啊,呃,这不同学们高兴嘛,大家聚在一起就……喝了一点,一点点。”
“哼,少爷你食言了,咱们说好的你不喝酒,难道你忘了你自己酒量不行了吗?”李丽雅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嘟着嘴,气鼓鼓的说道。
郑森憨憨的傻笑了两声说道:“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然而李丽雅又闻了闻,似乎闻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不对,少爷你今天去喝花酒了!离开了家老爷管不了你了,你就放肆了是吧?我让你喝花酒!我让你喝花酒!”说罢李丽雅的两只手臂就噼里啪啦的像鸡爪一样打了下来。
郑森一边连忙用手臂格挡,一边解释道:“我没有啊,我怎么会去喝花酒呢?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听到这话李丽雅更愤怒了:“没有?那你身上的香粉味是怎么回事?”
郑森在心里大叫不好‘坏了,一定是李香君身上的香粉在拍背时蹭到自己身上了。’
“哦,你说这个呀,这是我一学兄他给夫人买的香粉,不小心撒出来了,蹭到我身上了。”郑森连忙编了个幌子,企图蒙混过关。
“他都知道给他夫人买,你都不知道给我买。”李丽雅对着郑森又是一顿爆锤。
“买买买,下次我给你买。”郑森连忙哄住了李丽雅。
“这还差不多,我要一模一样的。”李丽雅撒娇道。
“好,好。”
‘得,这下还得问问李香君她的香粉是从哪买的哪一款。’郑森在内心中哀叹道。
“话说,你那位同学他对他夫人真好,他叫什么名字呀?”李丽雅依旧用充满怀疑的眼神盯着郑森,就想看看他是不是无中生同学。
“哦,他呀,他叫方以智,字密之。”
‘密之兄,对不住了啊。’郑森在内心中给方以智道了个歉。
第二日一早,郑森身上的酒劲还没完全散去,李丽雅给他端来的早餐也没有吃。(主要是厨师不在,李丽雅做的不好吃。)
“丽雅啊,早餐放下吧,咱们这条街对面,正好有家早点摊卖鸭血粉丝汤。来了些日子了,咱们换换口味去吃点本地小吃吧。”
“好啊,我也没有吃过呢!”李丽雅以为郑森开窍了,主动约自己,于开心的挽起了郑森的手臂,屁颠屁颠的和他一起出了门。
清晨,翠绿的小草上,露珠依然晶莹剔透的趴在上面。路边的水池中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几声蛙鸣。路边的商铺已经撑起了窗,打开了门,开始了一天开店前的准备工作。街上的脚夫也开始推着小推车,匆匆的走在路上,向着每家店铺送去他们需要的商品。
“老板来两大碗鸭血粉丝汤,我那碗多加辣。”郑森坐在街对面的一家做鸭血粉丝汤的小店门口的饭桌前,向老板招呼道。
“好的,客官稍等。”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碗热腾腾的鸭血粉丝汤被老板端了上来。
“客官您慢用。”
郑森一看自己面前这碗鸭血粉丝汤上,飘着厚厚一层葱花。‘唉,辣椒这会儿还没流行起来啊。’郑森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丽雅看到郑森似乎是不喜欢,又问道:“少爷,怎么了,不合胃口?”
“哦,没有,没有。就是葱花加多了。”
李丽雅很奇怪,刚才不是要多加辣的吗?“少爷,我这碗葱花少”李丽雅边说边要和郑森换一下碗。
“不必了,不必了,我拿勺子舀出来便是。”
“少爷,我来舀吧。”说罢,李丽雅不由郑森阻拦,便拿起勺子舀起了葱花。郑森也只好任由她来。
就在李丽雅舀葱花的当口,郑森发现这家小店旁边的梧桐树后,有一位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看上去大概7-8岁的小男孩,正直勾勾的流着口水,盯着自己桌子上的鸭血粉丝汤。
郑森走到他的身边,一股酸臭味直冲他的鼻子。这个小孩,显然是好多天都没有洗澡了。
“你也想吃吗?”郑森蹲下来问道。
小男孩没有说话,只是睁着大眼睛不停地点头。
“过来吧,咱们一起吃。老板再来一碗鸭血粉丝汤,加一颗卤蛋。”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碗热腾腾的鸭血粉丝汤端上来了。
老板把鸭血粉丝汤放到小男孩面前,转过头来对郑森说道:“客官,您心眼可真好。”
“举手之劳帮他一下罢了。”
“唉,这小孩子也真是可怜。你看看他身上的伤,显然是被别的乞丐欺负打出来的。”老板惋惜道。
“乞丐还打乞丐呢?”李丽雅十分好奇,他从没听说乞丐还会欺负乞丐。
“这位小姐,这太正常了。乞丐也是有帮派的,这个小男孩明显就是没帮派才只能在大早晨捡一些剩饭菜的。”
“那其他有帮派的呢?”李丽雅继续追问道。
“自然是睡到日上三竿,再出来要饭喽。你看看这位小男孩,肯定是不懂规矩,想要在中午要饭,这才被打的。唉,这个乱世啊,也就是碰上了您二位这样的好心人,他才能吃上一口热饭。”说罢老板摇了摇头,拿起抹布去收拾别的桌子去了。
郑森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小男孩安抚道:“小朋友慢慢吃,不够哥哥还给你要。”
待小男孩快吃完了,郑森这才开口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娘呢?”
小男孩没有抬头,又扒拉了两下大碗,把最后一点粉丝吃到肚子里后,才放下碗低头说道:“我,我叫茅十七。爹死了,娘被抓到地主家的大宅里了。”
茅十七说这事儿的时候脸上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就好像这是稀松平常的事儿一样。他所表现出来的甚至是冷漠,霜寒刺骨似的冷漠。郑森很难想象,这个年纪的小孩究竟是经历过什么苦难,才会在谈论到至亲之死时而无动于衷。
“家里还有其他亲人吗?”
“还有姐姐,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