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次的教训,关押王蕤意的杂物房被插上锁。
她连些许的自由都没有,被迫与一堆破铜烂铁为伍。
了·结生命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可她却没有勇气。
她忿忿不平地想,又没做错事情,凭什么去死。
拖着伤痛的身躯,她倚在窗边望月。
月亮的清辉洒在她白若凝脂的脸庞,照出她凄然的身影。
如果从没得到过小王爷的爱,也许她会认命,乖乖留在陆羽山修仙,不愿招致毒打。
可是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尝过心上人的甜味,再想戒掉,好痛苦,比杀了她还痛苦。
她的命数是小王爷,才不是劳什子修仙。
总归她会想到办法回去。
王蕤意养伤之际,飘月的小师弟前来看她。
小师弟名叫何煜,是个良善纯真的少年。
他见不得无辜之人受苦。
王蕤意这些日子全靠辟谷丸撑着。
但没有根基的凡人吃它裨益不大。
何煜担心她饿得虚弱,撑不过伤痛的折磨,大费周章前往山下的小镇为王蕤意买回馒头和菜肴,希望她吃顿饱饭。
陆羽宗的弟子个个根基不凡,早早辟了谷。膳堂没有存在的必要。在这儿想吃饭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王蕤意接过食盒,没有任何感谢,默默吃起来。
何煜见她接受了自己的善意,心底有些雀跃,忍不住嘱咐两句:
“王姑娘,既来之则安之。你何不心平气和,冷静评判陆羽宗呢?
或许这儿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师门和睦,弟子个个正直善良,锄强扶弱,心怀正道。
修仙江湖人人称赞的高门大派。
况且你是宗主唯一的关门弟子,是无上的光荣。
日后你本分踏实、潜心修炼,何人敢对你不敬?”
在他的聒噪声中,王蕤意吃完了久违的一餐。
吃饱喝足后,她毫不留情面,直接赶人走。
何煜最后耐着性子劝她:“王姑娘,你要是想通,便随我前往碧霄殿请学吧。
今天是吴环泽师尊授课,她是一位特别睿智的人,把法理大道讲得妙趣横生。你要是去听了,保管受益良多!”
少年啰哩巴嗦,却特别真诚。
他黑亮亮的眼眸干净清澈,流露着玉璞的温暖,未见过世间险恶,从不知人间忧愁。
王蕤意心中一动,踌躇着跟上前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不学点本事,凭现在的自己,永远逃不出陆羽山。
王蕤意不会御剑,何煜耐心带她走过来,却也不敢跟她过多介绍陆羽山的宫殿分布,怕她识得路后更易逃跑。
他们到达时,偌大的碧霄殿已坐满求知的弟子。
见何煜带着王蕤意出现,人群顿时安静下来,默不作声打量着她。
她是宗主的关门弟子,理应求学。
宗主也没说非一直关着她,只要她不跑不死就行。
众人没有立场反对她出现在这儿。
王蕤意才挨毒打没几天,脸上仍有淤青的痕迹。
她身形高朗,飘月给她的旧衣并不合身,短了一截,看着有些滑稽。
好好的一个大美人成了不少人眼中的笑话。
王蕤意依旧抬头直腰,目光坚定,没有任何言语和异样的眼光能打倒她。
纵是处境糟糕不已,风雨无法堪折她。
她不卑不亢,气质超然,身上流露出的坚韧品格卓尔独行。
授课的吴环泽师尊很难不注意到她。
鉴于她是宗主的关门弟子,修仙还没入门,不免多关照一些,常停下为她答疑解惑。
虽看不出她的仙根如何,她却展现惊人的聪慧,宇宙灵力流转、万物自然规则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一点就透。
这不由让吴环泽欣慰,不愧是宗主万里挑一选的关门弟子。
几百年来她见过如此有天赋的弟子数之寥寥。
一堂课下来,王蕤意已经掌握屏息、运气的基本功。
这下很难再有人点住她身上的任何穴道。
见她进步如此神速,何煜由衷为她高兴,希翼她能发现陆羽山越来越多的好,终有一天她会舍不得离开这儿。
得知王蕤意愿意修仙入道,陆及丰颇感欣慰,感慨这块石头终于开了窍。
还是得蹉跎折磨一番,不然王蕤意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陆及丰嘱咐宗里的长老对她倾囊相授、言无不尽。
森严壁垒的藏书阁亦对她敞开大门,随时可去。
只此一点,不可给她任何武器,怕她拿起武器对付同门。
陆及丰活了几百年,不会连个小丫头的心思都看不穿。
王蕤意不过是想学好本事,方便逃跑。
她不管王蕤意修仙入道的初衷是什么。只要肯学,就是件好事。
热心肠的何煜想到山下为王蕤意买几套合身的衣裙,唐突着问她身高几尺、腰形如何。
几句话说下来,他脸红得像芍花。
王蕤意自己倒觉得没什么,大大方方告诉他。
穿别人的旧衣始终心怀芥蒂,她挺高兴何煜能想到给她买新衣。
新衣不如从前穿的华贵高雅,但现在这种情况她没办法苛求更多。
王蕤意那张脸就是一件无往不利的利器。
她恢复好后,整个人也没刚来时的敌意深重,安安静静坐在殿里听课,瞧着就是个温婉贤惠的江南女子,纯洁素雅。
看一眼便有心旷神怡之感。
不仅何煜,越来越多的弟子对她友善起来。
还有几个之前打过她的女弟子送她精美首饰,诚意十足地道歉。
王蕤意脸无悲喜,十分漠然对她们说:
“不用对不起。迟早有一天,我会杀光你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说话时,她眼中饱含坚定,毫无戏谑之色。
她一本正经说着残忍的话,把周围人诧异得微微一愣。
不管别人的反应,王蕤意绕过她们,大步走远。
她不需要别人的友善与关怀。
大家本就是敌人,早点说清楚为好。
王蕤意又陷入被孤立的境地。
众人背后都骂她是个一根筋的臭石头,没心没肺,仗着自己天赋高便目中无人。
好几次在练武场上,她被功力深厚的弟子打得下不来台。
不管再痛,她始终不吭一声,紧紧咬住牙关。
这些打倒她的,总有一天会被她踩在脚下!
何煜劝她适当服服软。
大家本就是同门,何必把关系搞得那么僵。
开心过一天,不开心也是过一天。不如得过且过,放下从前恩怨,以胸怀渡人。
王蕤意当他放屁。
刚入修仙的大门,她比起别人有不小的差距。
内门随便揪一个弟子出来都能轻易打倒她。
天赋再高,比起别人长年深月的努力不值一提。
想要赶超别人就得付出痛心切骨的努力。
不舍昼夜,她刻苦修炼。
各门师尊授课时,她专心致志。
和同门切磋比武时,她全力以赴。
被用力打倒,她不会服输,倔强地强撑着站起来,挑衅对手:“呵,不过如此,一点都不痛。”
她这么狂傲,气得一同练习的弟子不再对她手下留情,非得把她打服!
人群散去后,她捡一个树枝作剑,反复练习剑修教过的招式。
身体累到没力气后,她会到藏书阁过夜。
身体累了,眼珠子还能动。
她倚靠书架,休息疲惫的身躯,阅读前人着作。
换作以前,王蕤意不敢想象自己做个拼命三郎。
在临安这么不眠不休瞎搞的话,老天爷非得带走她。
她稚气地想,也许陆羽山当真是神仙遗留的地方。
所以这儿充满着浩瀚的灵气,无时无刻不冲刷着她的根骨,赶走她的疲倦与伤痛。
陆羽山灵气充沛是原因之一,更主要是因她全身骨骼皆为玉之骨,天生道种。
一旦踏入修仙,身体潜能超过常人千倍、万倍。是普通修仙者不敢想象的可怕存在。
但她不知道这些,陆及丰永远不会告诉她真相。
在王蕤意刚到陆羽山昏迷“去浊”期间,她特殊的体质疯狂纳收山里的灵气。
毫不费功夫,便轻松进入炼气期。
经过这三两月跌跌撞撞的探索和磨练,她好歹踏入筑基,经络全通,收拢天地精气聚于丹田。
教过她的各派门主更是到陆及丰面前邀功,大加赞赏王蕤意资质不凡,一骑绝尘。
瞧瞧她不听话的徒儿被他们这些师叔、师伯教得多么优秀。
陆及丰冷笑一声,嘲讽道:“教了快三个月才到筑基,你们还好意思来跟我说。
想当年我初初入道,半个月速成炼气,一个月便达成筑基。我怎么没跟人到处炫耀?”
各位师尊被她说得脸面讪讪的,本想来要点赏赐,没曾想讨了一顿冷嘲热讽。
陆及丰这种不世出的天才怎么会在意别人的死活。她只会以自身的高标准去打击别人。
王蕤意虽进步神速,却学得杂乱无章,道的真正纯粹精妙之法是一知半解,知而不通。
为此,陆及丰指派宗门里一位化神期的博修专登辅助王蕤意。
这位博修名叫陆轩鸿,已八百高寿,瞧着却像位弱冠少年,翩翩悠然,气质绝尘,是位眉清目秀的好看公子。
他博学多通,擅长剑修、符文、五行阵法、炼器。
既然陆及丰不怕王蕤意变强大,特请化神期的翘楚为她授业解惑,王蕤意也没什么好客气的,来者不拒,潜心修学。
她从没遮掩过自己的目的,变得更加强大,然后杀掉他们,离开陆羽山。
陆及丰非要养虎为患,是她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