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濡清虽搞不清状况,但看儿媳的样子,也明白过来,里面恐是有什么猫腻。
他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冲黄婉贞使了个眼色。
黄婉贞木着脸,随郑濡清走到一旁,“婉贞,这怎么回事?你祖父和父亲下葬乃是大事,关乎着你娘家的运道,万不可儿戏。”
黄婉贞面无表情道,“您放心吧,我找人去附近寻摸地界儿了,一会儿,让三位大师,帮我祖父和父亲选块风水宝地。”
郑濡清从没想过自家儿媳,竟如此胆大包天,“你,你这是要分宗?”
黄婉贞双手一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能怎么办?我现在是外嫁女,管不了娘家的事。”
郑濡清皱起眉头,苦口婆心的劝,“你可不能这么想,这是生身父亲的事!也关乎着你的命运,你想啊,你娘家好了,你也肯定差不了,你娘家败了,十有八九也会带累你。”
黄婉贞无奈摇头,学着郑刘氏的样子,摆着手道,“没办法!我就是命不好,这样看来,定是要命苦一辈子了。”
“哎呀——”郑濡清都想掰开这个儿媳的脑子看看了,“不成,不成,不能让你一个孩子这么瞎搞,这成什么了?我去找亲家母说。”
郑濡清见说不通儿媳,一甩袖子,来到了黄董氏和董玉卓身边,也不知道三人怎么商量的,最后郑濡清找了附近的保长,由保长带着选了块一亩见方的空地,又叫那三个和尚看过,才交钱定了下来。
“多谢刘保长,麻烦您签个字按个手印,我好带回内务部备案。”郑濡清今日穿了身黑色长袍,被风吹了一天,表面已经沾了不少尘土,但他站在那里,身上自带一身书卷气,有那么点儒雅气质。怪不得这么大年纪了,李莹莹还愿意上赶着他。
选好地界后,时间不早了,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三个和尚表示,要赶紧下葬,不然太阳落山,会大为不吉。
黄婉贞几人匆匆赶回灵柩之地,现场一片混乱。
“怎么回事?我祖父和父亲的灵柩呢?”黄婉贞看着头发凌乱的黄董氏问。
“管事,对不起,那些人把两个灵柩都抬走了,我们村里人只想趁农闲出来赚点钱,不想跟他们起冲突。”小石头一脸愧疚的低下头去。
“郑黄氏!想要你祖父和父亲的棺材下葬,先跪下来求我。”黄争祥和黄争志领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黄婉贞眼睛微眯,并不怵他们,“你们打我娘了?”
黄董氏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只是争论了几句,你别冲动。”
“你是谁?既然知道她是我郑家的人?为何还敢口出不逊!”郑濡清一手在前,一手在后,厉声喝道,“我郑氏族人多达百人,为官者不下七人,想折辱我郑家人,先掂量掂量你的胆子!”
“你是郑濡清?”不等郑濡清回答,黄争祥阴沉着脸,说,“你可知道,我是郑黄氏堂伯,可她不但目无尊长,还消掉了我的小手指,犯下‘十恶’重罪,你身为内务部官员,竟还维护十恶不赦之人,实属德不配位!”
郑濡清回头求证似的看向黄婉贞。
黄婉贞扬声道,“这件事京师警察厅有备案,李队长证实黄争祥为霸占我家家财,故意栽赃陷害于我,罚款四百大洋,被判入狱八个月!”
郑濡清扭头冷冷看向黄争祥,“哼!真是贼喊捉贼!你……”
黄婉贞从厚棉袄里抽出把匕首,向前两步,打断郑濡清,指着黄争祥道,“这种不仁不义,心如蛇蝎之辈,不配与您对话!他们愿意扣留我祖父和父亲的灵柩,那就扣着吧,反正我已经嫁出去了,就算是坏财运仕途,也是先从黄家内部人开始坏。”
“我们走!”黄婉贞气势十足的挥了挥手,小石头第一个响应,“叔叔伯伯,把牛车马车都赶过来,扶老爷太太们上车。”
黄家族人们开始议论纷纷,黄争志心急如焚,赶忙拉着黄争祥去找隐在后面的黄抒化。
“大伯,这可如何是好,三叔父子俩要是生了凶煞,可是父子双煞,咱们如何能扛得住啊。”
黄抒化若有所思,沉默良久后,开口道,“别着急,争鸣的二女儿最是奸诈,她必是想威胁咱们,才想出这么个阴损法子。”
“她为人子女的,要是真不管不顾,婆家人肯定容她不得,世人也会骂她不孝,戳她脊梁骨。”
“热孝不过月,我估摸着,她不会让抒怀和争鸣超过一个月不下葬,咱们只要不妥协,过不了一个月,她就会上门求咱们。”
果然,回到三塔巷后,郑濡清并没有走,他找到黄董氏,准备与她交涉一番。
黄董氏却只会一个劲儿的哭,郑濡清烦不胜烦,又去找黄婉贞,勒令她回郑府。
“你怎么想的?你祖父和父亲就吃亏在没儿子上,可你陪嫁那么好,不也都是因为他们没儿子吗?你不能端碗吃了饭,就把碗摔了吧?要真如此不孝不悌,郑家也容不得你。”
郑濡清简直要被烦死了,刘氏因他娶姨太太之事,总是跟他闹别扭,被他赶回了娘家,二姨太又怀着孕,家里家外就他一个人忙活,实在是累的很。
今个儿,他想着快过年了,去把刘氏接回来,可李莹莹肚子疼,请了大夫说是郁结于心,郑濡清又把接刘氏的念头打消了。
眼瞅着明个儿就要过年了,儿媳家还出了这么桩破事!
“父亲,儿媳不孝,又不得丈夫欢喜,不瞒您说,榆桑走前,已经给我写了和离书,是我想在郑家过好日子,才没说出来。”黄婉贞不用装,两天一宿没睡觉,整个人都蔫吧了,眼中也生了血丝,看起来就是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这个不孝子……”郑濡清对郑榆桑这种违背自己意愿,公然挑衅他权威之事,厌恶至极。
“黄氏!我给你句准话,你亲生父亲和祖父要是能在一月之内顺利下葬,我就能代表郑家,把桑哥写的和离书作废!”郑濡清眼中闪过一道锐利光芒。